“你可知道刘家的先人，对我的曾祖做了什么？”
“我不想知道。”
二夫人正欲讲述她与刘府的恩怨，尾济抬手阻止了她。
“翻来覆去无非你害我，我害你，有什么好多说？”
“你！”
他轻描淡写的态度气得二夫人语结，一时想不出话反驳他。
“总之那一日祭祀五通神时，你们几人戴着血佛珠跟刘老爷一起祭拜。刘老爷烧了符箓后，无处栖身的四名鬼神，误打误撞闯入了你们腕子上的血佛珠里。”
尾济无法视物，凭气辨人。
哪怕一片黑暗，他也能确定，之前脑壳挨了一下瑶琴的是刘小姐。
“附身刘小姐的五通神应该被武仙长消灭了。缘何又出现了一个？”
他摸了摸腕间的血佛珠。
这串珠子本来在金玉娘的手上。
寄身在二夫人与四夫人珠子里的妖邪，其一转移到了刘小姐身上。
假如现在附上刘小姐的是二夫人珠子里的恶鬼，那还好。
万一二夫人佛珠里的鬼依旧在……
苏公子席地而坐，没有移动半分，不过二夫人由他片刻的沉默里察觉到他的顾忌。
她笑盈盈地望向灵床上坐起的尸骸。
“公子要不要赌一下，四妹妹的躯体最终归谁？”
“你这人真奇怪。不论刘老爷与你有何过节，四夫人身为外来之人，与你无冤无仇。你明知那几个恶鬼心思歹毒，为什么要伤害她？”
“公子不想听刘府干下的恶事，问这些做什么？不也无非那些个理由？”
她反戈一击，可惜没能挑起尾济的怒意。
“确实不值得一问。你与五通神并非旧识，帮他的理由无非利益交换。你帮他们夺得四夫人的身体。他们嘛……”
尾济朝面前的三人一笑。
“是不是答应帮你杀尽刘府的人？”
“你这小鬼有些见识。”
“三夫人”转了圈手里的匕首。
“我们的交易简单到不值一提。你既然认识我们的友人，今天不为难你。趁早带着你的朋友滚蛋，别妨碍我们办事儿。”
五通神口气颇为狂妄。
尾济原以为他们与纪离鸿有来往，当有些来历，结果他们对自己，对翎儿的身份全无察觉，眼光与纪离鸿相差何止千万。
伙伴少了一人，剩下四人无动于衷，彼此感情不过尔尔，似是为了任务勉强共同行动，并无更深情谊。
难怪在轰炸萨拉赫斯时，这几个人被当成了木鸢上的弃子。
他们于纪离鸿而言，顶多是棋子，绝非合作者。
撒下网只捞起几尾小鱼，尾济不免失望。
苏公子迟迟不说话，“三夫人”以为他怕了。
“杀了我们的伙伴，臭修气士的命我们要定了。此事与你们无关。出门时我们未下杀手，你的同伴们尚有一口气。”
“男人可以带走，那小丫头得留下。”
“刘小姐”提醒自己的伙伴。
“为何？”
“那小丫头能够调遣鬼魂，不是泛泛之辈。放她离去，恐成祸害。”
“刘小姐”告知“三夫人”与“大夫人”。
鬼魅附在器物上时，无法感知外界。
“刘小姐”知道翎儿能调遣鬼魂，只能是因为与那两名鬼神接触过。
它是寄身二夫人佛珠里的那只鬼。
刚刚交手，尾济掂过了这三个家伙的斤两。
凭它们的本事，不可能在香阁种下缚魂花。
五鬼里真正值得戒备的那只，此刻在他腕间。
“蠢货！”
四夫人比三只鬼更先察觉了“刘小姐”的失言。
不等三人反应过来，她由袖里摸出一枚纸人向尾济掷去。
事情不如她所愿，那枚纸人半空里，被一张叶片斩成了两段。
“夫人不妨说说刘府与你的血海深仇。我有些猜测，想要印证一下。”
屋墙的夹缝里响起了少女的声音。
“是什么过节，让一名习过武的女子，甘愿低眉顺眼为商贾妾室？”
严翎儿由墙缝间走了出来。
“你……怎会……”
二夫人一早发现她在墙缝的阴影里，以为她不过是看热闹，不想她竟然能用叶片斩断自己掷出的纸人。
严翎儿初入刘府时鲁莽到毫无心机，她以鬼魂查探自己手中佛珠虚实时，二夫人十分意外，此后对她一举一动更多留意。
也由于有心察看了她的举动，二夫人无比确信她手臂带伤，无法自如活动。
只能动嘴的人，不足为惧。
二夫人未把她放在眼里。
关翎一步步走进院中心的亮光，有如看笑话般看着二夫人一阵青一阵白的脸。
“怎么？后悔没像给其他人下蒙汗药一样，给我下蒙汗药？”
苏公子的琴声断绝已久，刘府的家丁没有过来一人。
依计划血洗刘府之后，杀人劫财的罪名自然而然落到他们这群借住过刘府的异乡人身上。
五通神肯放他们离开的原因，就这么简单。
“发什么呆，蠢货。快杀了她！”
二夫人怒喝一声，由背后拔出双刀，冲入庭中。
“大夫人”与“刘小姐”打算去取暗藏的武器，忽然发现全身难以动弹。
一抬头，面前降下两团绿色鬼火。
火光里站着两名青年。
“这两位呢，在境外的时候，似乎受制于异国地气，什么也做不了。踏入国境后，法力逐渐恢复，现在有点跃跃欲试。”
严小姐双手各指一人，向五通神介绍。
“有劳两位陪他们练练了。”
“大哥，那是什么……”
“刘小姐”话未说完，突然双手捂住脖颈，一时间难以呼吸。
“大夫人”不知她发生了什么，正欲察看，也一下倒地。
弹指间，寄在两人体内的鬼魅叫鬼神拖拽了出来。
二夫人赶过来也拦不住了。
“混帐！坏我好事！”
她气急败坏地一刀砍向翎儿。
刀刃触不到少女。
尾济一抬腿踢开了二夫人的腕子。
“公子难道忘了奴家？真是薄情啊。”
“三夫人”挺起匕首，刺向他的后心。
“艳遇对我而言太早。”
尾济反手夹住了刀刃。
“何况对象是男人，我娘不许。”
他两指一震刀刃，三夫人身躯里险些晃出一条影子。
关翎打了个哈欠，闪过二夫人的刀锋，往灵堂方向走去。
“今夜太过无聊，不如来听听我的故事。”
她在灵床旁坐下，看着庭内缠斗的人与鬼。
“有关镇南荒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