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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认为这间寺院有古怪?”

因是郎千禄引他们至此,靳月夔未多想,以为寺庙太过破败,寺僧嫌他们人多麻烦,才不热情。

“别问我,问这几个人。”

关翎举了举手里变成小龙的尾济,扫了一眼坐在床边的伊萨。

他们俩与沉舟在岔路口就发现了蹊跷。

“华英国的事,你来说。”

伊萨把锅甩给尾济,同情地按了按他瘪瘪的肚子。

“气穴乃阴阳会冲所在,有生死两种。生气穴所在地大多山明水秀。哪怕不懂风水的人,位于生气穴也可以自然而然感到精力充沛。这即是阴阳有序的功劳。”

“这里的寺院可看不出生气。”

靳月夔抬头看了看漏风的屋顶。

建在深山的寺庙并非少数,要有灵气,这寺庙怎么鲜少有人来往,乃至于破败至此无钱修葺?

“除了生气穴还有种死气穴,并非取阴阳升降活跃之地,反取气流归藏所在。这种气穴往往用来建造阴宅。”

尾济用爪子按着脑袋两侧,思考怎么解释两者的差别。

“这么说吧,生气穴往往依山傍水地势平坦,利于活人走动,死气穴除了与生气穴一样要风调雨顺,还得依附地势,减少往来人迹,使得气脉多降少升,多静少动,阴阳之气既要流动,又不可太过流动。”

亏他说得直白,靳月夔听明白了。

风水堪舆术里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词汇,归根结底是要环境安全气候宜人,保证墓址不受损毁,又不与后世活人争抢居所,导致后人推平墓地。

“为何世人传说墓地风水好能保护子孙福祉?”

“先祖陵寝安稳,世代宗亲能代代因为祭祖扫墓聚拢在一起,彼此相知相识相认。世间有什么比祖先留下的庞大家族更能提供荫蔽?华英国的四大世家是活生生的例子。”

有些事论起根源并不复杂,只是一旦说清了,有人同意,有人反对,反难成事。

最后不得不冠以玄之又玄的名头,与真正的神迹混为一谈。

不少人因真假难辨的说辞缘木求鱼穷尽一生,或也是种作茧自缚。

尾济的肚子咕咕叫了一声,苦着脸摸了摸肚皮。

“难不成这里……是把死气穴当成活气穴建了寺庙?”

靳月夔明白了寺院为何萧条,一想到自己相当于睡在墓地里,打了个冷颤。

“那倒不至于……”

伊萨截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山里的气穴有两种。寺庙确实建在了活穴上,不过毗邻死穴。两种气脉互相交织。”

“那会怎么样?”

靳月夔白了一张脸,走到他面前。

“我怎么知道?我过去待的地方没这种寺庙。”

两人交谈间,门忽然发出“吱呀”一声。

靳月夔惊得一下跳到伊萨腿上。

沉舟踏进房门,恰好见到靳公子坐在纪公子怀里,双手死抱他的脖颈。

“……两位请留意场合。”

沉舟愣了下,走到翎儿身旁。

“已经叮嘱过他们了?”

沉舟点了点头。

“隔壁是否与我们这里一样?”

“隔壁房间更狭窄,靠窗的床铺同样积灰较多。寺僧也嘱咐了他们夜间不要随意走动。”

“看来寺里夜晚不太平安。”

关翎看了眼仍抱在一起的两人。

“鸣空寺之所以萧条,兴许不是因为生气不够,而是生气里掺杂了其他东西……你们要抱到什么时候?”

伊萨把靳月夔扔到床上,站起身拍了拍衣服。

“今晚如何守夜?”

他问沉舟。

“我、你,靳公子,每人一个时辰。”

关翎默不作声地听他们说话,想了想。

“你们要守夜也可,但别傻愣愣地坐着,得与其他人一起躺在床上装睡。我看看山里有什么鬼。”

说完她晃了晃尾济。

“二皇子别显出龙形,免得叫人察觉。”

尾济跳到地面,变回了苏檀。

“这么多人怎么睡?”

靳月夔在床上翻身坐起。

靠墙的通铺顶多可以容纳四个人。

尾济变成小龙尚能勉强一挤,化作人形的话无论如何挤不下。

“难道你要躺在我们上面……传说中的雨露均沾?”

尾济脑子里冒出奇怪的画面。

“大晚上叠什么罗汉?”

关翎由墙边搬来一张条凳,紧挨通铺外侧。

“我睡在这儿。”

*

通铺上的四个人,中间夹了三个枕头,一晚上辗转反侧。

本来只需要每个时辰有一人清醒,结果四个人谁也没睡着。

翎儿趴在条凳上昏昏欲睡。

这条凳要留给这屋里其他几个人,唯有尾济能当成床了。

翎儿因为身量娇小,恰好脸埋在枕头里,四肢挂在条凳旁,倒也不愁掉下去。

“殿下这个姿势是不是有点像……”

靳月夔小声问枕边的沉舟。

“你敢说出那两个字,我就报告陛下灭靳家九族。”

“翎儿冷不冷?”

伊萨被赶到靠墙的位置,距离她最远。

他弹了个稻草团问睡在翎儿旁边的尾济。

尾济伸手摸了摸她的脖颈。

“不凉。”

他告诉床另一头的人。

“吵死了!”

关翎捡起尾济的枕头扔向床上窃窃私语的几个人。

这几人不停说话,每次她刚刚要进入梦乡就被吵醒。

“你才是被放血的猪呢!”

她不忘拍了尾济一巴掌。

隔着沉舟,尾济一巴掌还给了最早说怪话的靳月夔。

如寺僧所说,晚上山里风急,不停推动门窗发出“哐啷”“哐啷”的声响。

外加寺庙年久失修,到处是奇形怪状的窟窿。

风擦过洞穴发出种种诡异声音,时而像孩童念书,时而像女子哭泣,大多过不了一会儿自行消失。

“难怪这座寺没有香客。从山脚到山上少说要大半天,一大早上来少不得在寺里借宿。一晚上跟赶集一样,谁敢住在这里?”

靳月夔翻了个身,恰好对上伊萨的脸。

伊萨的眼神害他不适,他转了个身,另一头是沉舟。

“……进退路穷,腹背受敌……”

他刚要碎碎叨叨,沉舟一下捂住了他的嘴,手指比在唇间,提醒周围人别发声。

见他如此,刚刚淅淅索索的几人全安静了下来。

房门外风声依旧,不过怪异的呼啸里,掺杂了“嘎吱”“嘎吱”的声响。

月光投在窗户上,映出一条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