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公子？”
以为是靳月夔来了回信，关翎快步跑去开门。
一打开门，伊萨抱着双臂站在门口。
沉舟在他身后向翎儿抱拳。
关翎瞬间露出失望的神色。
“你在等谁？”
伊萨听到了她的称呼，又看到她这副表情，没好气地问。
现在天色尚早，关翎以为他们很晚才能回来。
“你们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没有心事，也不做掩藏，直接问出了口。
这下伊萨更不高兴了，一伸手捏住了她的鼻子。
“我们不在，你好找靳公子是吧？”
“我托他找郎将军问事儿。”
关翎使劲儿从他手里挣脱，揉了揉自己的鼻尖，随后气鼓鼓地走回尾济身边。
“你们知不知道，雪暮镇的枣泥糕来自琥珂城的铺子？”
伊萨与沉舟专注于僵尸出没地点，没留意酒摊上一晃而过的传闻。
“小姐认为那几起失踪案与僵尸幻影有关？”
沉舟率先想到内中关联。
“最早出现的僵尸传闻并非是人而是动物，后来逐渐成为人形尸骸。附近无人盗墓，那么多僵尸由何而来？只能是失踪了的活人。”
散播御气士与僵尸的传闻，不仅可以赶走接近玉碗山的御气士，使人发现不了这座山周围地貌的异常，也能让百姓错以为那些僵尸从一开始就是尸体，不会把它们与人口失踪联系起来。
不过这样一来，不免产生一个问题。
“那些僵尸如果是玉碗山失踪的百姓，多年来难道他们的亲朋好友一次也没有撞见过？”
伊萨提起桌上的水壶，替自己倒了杯水，边喝茶边问。
他与尾济在翎儿面前从不拘礼，沉舟无论如何做不到他们那样放松。
“因为与盗匪掳走的人混为一谈，玉碗山实际上失踪了多少人无人说得清。按现在所知的情况推算，大体有三类。”
关翎掰起了指头。
“第一类是外来人，比如雪无镇的镖师。玉碗山的百姓根本不知道他们长相。”
伊萨边听，边倒了杯水递给沉舟。
“第二类是被自己丈夫父亲卖掉的妻子孩子。小孩儿长相变化快，过几年就难以辨认。而那些可怜的妻子，哪怕不小心遇到狠心的丈夫，对方也绝不敢声张。”
人变成僵尸后外貌变化甚大，除了朝夕相处之人，哪怕是常年不见的父母也未必认得出来。
何况连年战乱，非逼到走投无路大抵不会卖妻卖子。
这一类人大部分三亲四故不在了。
“第三类是雪暮镇的老人。老人即便精神矍铄，也很难离家远行。相隔座山，前后两个镇子能认得出他们的人寥寥无几。”
只需算准出没地点与时间，为人撞破的机会极小。
“听起来，你已经笃定了虢氏与僵尸案有关？”
伊萨用杯子碰了碰翎儿软乎乎的脸颊。
后者鼓起腮帮子，把他的杯子弹开。
“谁是幕后主使本来也没悬念。郎将军手握兵权，真心要从东莱仙门拉人查探地形，百姓再反对又奈他何？他怕的是谁？”
郎将军惹不起的是靳家之上的人。
承元帝的父亲世通帝有鹭王、燕王、鹰王三位兄弟。
鹭王世子轻衣在西境作战时阵亡，因他的功绩，尽管鹭王妃身犯数项重罪，承元帝未削去鹭王的王爵。
不过鹭王世子唯一的孩子被鹭王妃害死了，鹭王府后继乏人，现今已然凋零。
鹰王英年早逝，没有子嗣。
被褫夺封号废为庶人的虢氏，乃燕王之后。
相隔不过两三代，虢氏弄不好仍有继承皇位的资格。
尤其靳充仪未宣布身怀有孕前，皇上多年无子。
别说郎千禄不想招惹虢氏，玉碗山的地方官吏恐怕也得睁只眼闭只眼。
“扑朔迷离的，从一开始就不是谁做了这件事，而是那个人在干什么。”
翎儿说这话时，神情又不像小女孩儿了。
像是要戳破严肃的假象似的，伊萨用手指捅了捅她软软的腮帮子。
“那么那个人在干什么，你是否有了头绪？”
如他期待，翎儿跟含羞草一样，五官马上缩到了一起。
“你们今日又发现了什么？”
“我们今日去了天波池上的断崖。”
琥珂城边天波池上方，有座石桥般的山崖。
可惜两侧山崖没有真正相连，中间断了一大截。
那地方距离琥珂城不远，难怪他们早早回来。
“说什么分头行动，明明游山玩水得高兴。”
天波池池水湛蓝，风景优美。
关翎羡慕得很。
“我们进琥珂前曾经路过天波池，你是否记得池上断崖的形状？”
伊萨用两根手指模仿断崖遥遥相对。
关翎盯着他的手指看了半天，不明所以。
“怎么了？”
“其实它是这样的。”
伊萨收回其中一根手指，独留下另一根。
“哈啊？”
关翎吸了口气。
“这怎么可能？如果有人做了这么大手脚，岂不是一早被人发现？”
“这不是某个人动的手脚，而是天波池自带的海市蜃楼。当地人管它叫天波镜。”
沉舟告诉她。
“玉碗山上下的百姓知道，不过也仅限于知道。他们没有料到，有人利用幻象做了其他事。”
“……海市蜃楼能做些什么？”
关翎回忆着地图上那堆圆圈。
记录上这些地点风景各有不同，她实在猜不出来。
“余下的事情待我们全部查完才能告诉你。你记住这山上有人人皆知的天波镜就好。”
伊萨说着，又刮了下她的鼻子。
“你恰好趁我们忙的时候，与靳公子玩个高兴。”
“我没有玩。”
她抱怨时，门外家丁来请他们下去用晚饭。
沉舟、伊萨与尾济陆陆续续出了门，关翎打算跟在他们后面出屋时，突然背心一寒。
她猛地回过头看了眼窗户。
窗户紧关着，没有半丝动静。
不夜坊的喧闹不知不觉间散尽，窗外的天色也昏暗了下来。
“怎么了？”
伊萨站在门口往里探头。
“刚刚外面是不是有东西闪过？”
一听她的话，沉舟立即跑到窗边，紧贴窗扇细听外面动静。
伊萨与尾济也快步走回屋中，谨慎地四下张望。
“什么怪事也没有。翎儿，你发现了什么？”
好半天，尾济问她。
“没什么……大概是我看错了。”
关翎环顾四周。
窗户全部严严实实关着，屋子里也无任何缝隙漏风。
不过她总觉得脖子旁有股凉意，好像有柄利刃按在她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