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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落叶飘摇飞舞,然后安然坠地,在街道上铺满,用脚踩过,发出沙沙的声音。

欢园门口停着长长的队伍,小厮们正大包小包往马车上搬东西,沈奕欢他们,要走了。

沈奕华夫妇在门口与沈奕欢说话。沈奕华如愿当了家主,他们如今住在祖宅,离欢园较近,一早便来送行。

只见沈奕华朝姐姐深深一拜,“小弟承蒙姐姐扶持,这才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如今离开,实在不舍。”

“我家瑜儿的生意还望小弟多操心,欢园也交给你了,还望小弟能时常看看。”沈奕欢拍了拍小弟的肩膀,微笑地看向这对年轻的夫妻。

沈奕华夫妇再次深深拜谢,既是对她扶持自己的感谢,也是答应她所交代的事情。

沈赵氏走上前拉起沈奕欢的手,她红着脸在沈奕欢耳边轻轻说,“我已有喜,特来先告知姐姐。”

“真的?恭喜弟妹。”沈奕欢眼前一亮,她又回头看看那个憨厚的弟弟,感受到姐姐的目光,沈奕华只是笑笑。

“你还没跟奕华说吧。”

沈赵氏笑眼弯弯,“还没呢,准备显怀了再告诉他,因着姐姐要走,这才提前告知。”

沈奕欢拍了拍她的手,“到时候我定来给小侄送虎头帽。”

妇人之间说着闺房话,沈明瑜那里也被一群女工围住,她们各自带来了自己的孩子,对着沈明瑜磕头感谢。

沈明瑜连忙让她们起来,“昨天就收到了你们的礼物,我已深感羞愧,今天还难为你们起个大早来送我,我更是惭愧。”

“沈小姐不必这样说,没有你,我们妇人只怕每月都要为这一口米,半尺布愁死,你是我们大恩人,值得我们拥护爱戴。”

“就是啊,你对我们的恩情,我们没齿难忘。姐妹们在郊外的姑子庙里给小姐捐了长生牌位,愿小姐长乐无忧。”

沈明瑜脸红如农家地里成熟的番茄,觉得自己还担不起这样大的谢意,“这可如何使得,我年纪尚小,怎么用的了长生牌位。”

那几个年长的女工走了过来拉住沈明瑜的手,“你值得我们这样做。是你带着我们过上好生活。如果不是你,我们怎么能知道,原来女子也可以团结起来,惩治不公呢。”

另一边年轻的女工也拉着她的手,“是啊是啊,张飞龙死的那天,我们大家都为能够惩罚这个坏人而开心。”

“我们自己成立了一个飞梭会,邀请来绣坊做工的妇人加入,专门帮她们处理家中纠葛。小姐安心回家,不用惦念我们。”

沈明瑜想了想,还是对着他们说,“如果有难以解决的事情,可以去沈家祖宅,他们会照顾你们一二。”

女工们连连答应,很快又围得更紧,小声说着,“那天,我看见张楚氏被他孙子牵着,来敲那个当了一天新妇的,叫娟娘的家门。”

“是吗?娟娘可会收留她祖孙?”

“还说什么收留,娟娘直接告诉他,肚子里的孩子跟张飞龙一点关系也没有,让她滚蛋。”

一些女工用手捂着嘴,“还能有这事?”

“那可说呢,眼下这祖孙俩只能每日乞讨为生,那孩子更是逢人便跪,日子过得真真是凄惨,可见都是报应。”

沈明瑜看了看前面的队伍,开口拦下她们的对话,“时辰到了,今日一别,他日定会相见。”

女工们再次朝沈明瑜行礼,“山高水长,小姐一路好走。”

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回京的队伍出发了。太阳照向街道,照向一行人的脸庞,为他们留下悠长的影子,仿佛是留恋此地,舍不得离开。

为了更快地回到京城,她们选择尽可能多的走水路,以方便赶上中秋宫宴。

这天傍晚,水面上弥散着一层白白的烟雾,那是沿岸的村庄升起炊烟,盘旋一阵后落在江面。在这等烟雾中行船,如同遨游仙境。

几个孩子来到甲板上,感受着草木燃烧后散发的特殊气味,这是独属傍晚的气息,是带着萧索的气息。

“你们看,那是什么?”苏忆忽然指着远处漂浮的一团红色。

仔细看过去,那红色旁边还有一片青丝。

“好像是个人!”沈明杰连忙招呼下人调转船头,放下小船,去搭救落水者。

下人捞上来一看,确实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穿着嫁衣的女孩,只是孩子太小,显得嫁衣格外宽大。

女孩披散着头发,脸色苍白,浑身冰凉,显然在水中泡了许久。

随行的大夫仔细检查了一番,在女孩头上和胸口施针,不一会,口鼻中就有水吐出。

大夫又探了一下鼻息,命人端来汤药给她服下。

沈奕欢连忙让桂嬷嬷将人抬进船舱里,给她换上干净的衣物。

想来是个逃婚的女子,于是她们又将嫁衣丢入水中,任水漂流。让人以为,嫁衣主人已随流水逝去。

过了半个时辰,女孩幽幽转醒,可是不愿说话,桂嬷嬷也问不出什么,只好将女孩独自留在船仓,先让她静一静,将身体养好。

到了晚上,大家都已休息,月光一点点爬上甲板,照亮一个女孩小小的身躯,她偷偷跑了出来,可看着这艘高大的官船,不知如何离开,只能坐在甲板发呆。

女孩往阴影处挪了挪,好似照在她身上的,不是月光,而是夏日正午灼热的阳光。

“在赏月吗?”沈明瑜的声音响起。

女孩不为所动,她仍旧低着头。沈明瑜径直坐在她的身边,自顾自说着。眼神像是看向远处的高山,又好像在看更远的地方。

“我以前也落过水。”声音响起,女孩稍微动,可还是将头埋在胸前,只是小声问了一句,“为什么?”

水面上迎面吹来一股带着水汽的风,沈明瑜轻抚一把吹乱的头发。

“我以前住在离京城不算远的小村,嗯…也不算近,只是比江陵近。

那时候,我不知道那人不是我的亲娘,她每天都让我做好多家事,做的不好,还要挨打。

我当时一心只想,只要我做的足够好,她也会像喜欢弟弟那样我的。

可后来一次大雨,她突然将我的东西全部扔了出来,她说我不该活着,我不该在这个家里。

我拼命拍着门,求她不要赶我走。可是她不仅没有见我,还派人下人出来打了我一顿。

我当时不知何去何从,就这样在大雨中漫无目的的走啊走,不知道走了多久。

大雨渐渐迷住我的双眼,我看不清道路,落入湍急的水中,命悬一线。”

女孩终于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个穿着轻衫的少女。她坐在月光底下,仿佛从月宫下来的仙娥。

沈明瑜朝她莞尔一笑,说着后来发生的事情。

“后来,桂嬷嬷救了我,哦,就那个帮你换衣服的妇人,她人很好,什么都会,什么都知道。

她找人将我从河里捞了出来,还给我治病。就这样,我被带回京城,见到了我真正的亲娘。”

女孩眼色晦暗,犹如船下黑黑的河水,她转头看向沈明瑜,也学着她抬头望向月亮。

“你是个很幸运的人,最起码你的亲娘还是很疼你的。”

“是啊,我很幸运,母亲教了我很多。她请先生教我识字念书,教我为人处事的道理,还给我店铺,让我有立身之本。

这样我才有了能力,帮助更多的可怜人。”

如神明般的少女仰头看着那一轮玉盘,月光也好像听懂了女孩的遭遇,温柔的地拥抱着她,衬得她整个人飘逸出尘。

“我幼时虽过得辛苦,可眼下总算苦尽甘来。如今的我,有慈爱的母亲、有知心的朋友、有恭顺的兄弟,还有了写着我名字的家。”

沈明瑜伸出手,将女孩搂在怀里,轻轻拍着,“无论经历什么,人总要向前看的。”

女孩抱着双膝,终于愿意说出自己的身世,“这一带是胡家村,我是隔壁吴家村的人。我叫吴明月,从小在家也是烧饭做活,父母的精力从来都在弟弟身上。

他随随便便就能得到母亲的夸奖,而我却只有在砍柴挑水缝衣服的时候,母亲夸我一句。

后来,我长大了,家中母亲收了胡村村长的钱,让我嫁给他家傻儿子。那儿子先前已经娶了三房妻室,可都死于非命。

我实在害怕,可母亲仍然将我塞进轿子里嫁了过来。我一夜没睡,今天早晨趁他们都没起床的时候,逃了出来。

可实在无处可去,他们又追的紧,只好跳下了河。”

女孩眼泪不住地往下流,沈明瑜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一双手从后面揽住两个女孩,是苏忆。

“真好,你现在还能够逃出来,也不用顾念凉薄的父母。”苏忆坐在吴明月的另一边,“若是父母恩深义重,怕是就不能逃出了。”

苏忆摸了摸女孩的头,给她擦干眼泪,“是你命不该绝,可想好以后要去哪了吗?”

她忽然跪在沈明瑜面前,“我愿终身服侍小姐,以报救命之恩。”

就这样,三个女孩来到了沈奕欢的面前。

听了女孩的遭遇,沈奕欢也叹了一口气,“既如此,便签了这契书吧。”白芷上前,递给女孩一张纸。

“刚巧瑜儿还少一位贴身伺候的丫鬟,从今以后,你就叫采月,和侍女采萍一起服侍小姐吧。”

采月跪下谢恩,她不会写字,于是用嘴咬破手指,在纸上按下血红的指印。

“从今以后,采月定以小姐为先,终身服侍,如有违背,人神共弃。”

采萍走上前将她扶起,沈奕欢满意地点了点头。

沈明杰和薛明瑾本来还在睡觉,忽然觉得水里的声音不对劲,那哗啦啦的声音,不像是鱼儿能够发出来的。

两个孩子立刻警戒起来,他们叫醒所有侍卫,又将女孩子们全部送到沈奕欢的房中。

只见幽暗的水面上,渐渐出现不和谐的波纹。一个长勾从水面甩到甲板之上。

没过多久,一个个穿着夜行衣的人出现在甲板上,在拉着什么东西。

仔细一看是远处的一个小船,正在被绳子拉着,慢慢靠近。

薛明瑾他们屏住呼吸,将身影隐藏在船舱里,等着他们全部上船,好一网打尽。

终于,小船上的那些人都爬上来了。其中三个很明显是领头人,只是看起来身体羸弱,应该都不会武功。

于是船舱的侍卫全部出动,不一会儿,就拿下了这群人。

沈明杰站在他们面前,大喝一声,“好大的胆子,官船也敢劫。”

薛明瑾则是进去给母亲报信。

沈奕欢出现的时候,那些人一个个用恶毒的眼神看向她,他们挣扎着,好像要扑上来。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偷袭我们的船。”

“你恶毒至极,我们是替天行道!罪妇当诛,天理不容!”

沈奕欢也不恼,她大概能猜到这些人是谁,毕竟恨她的人不多,算来算去,也就那些。

她居高临下看向这三人,周身的气息凝滞,压迫感陡然传来,让人喘不过气,“不知你们是姓薛啊,还是姓林啊?”

沈明瑜听到母亲的话,大步走上前,只见其中一个男子拼命将头往后靠,可沈明瑜还是认出了他。

沈明瑜指着这个男子,看向母亲,“母亲,这位名叫林茂,是林初的父亲。”

沈奕欢装作很惊讶的样子,“哦,林初,我记得那个孩子。现在在寻芳楼伺候恩客,过得很是开心呢。”

林茂虽然害怕沈奕欢,可还是厉声指责,“你个毒妇!断我林家血脉!你该死!你怎么还不去死!”

苏忆拿着船桨,拉开沈奕欢母子,上去就是一棍。

“就你们这些杂碎,也敢偷袭官船?官船配备的侍卫个个英勇善战,是你们这些水贼能比的?”

苏忆说完又朝着三人砸去,哀嚎声一阵阵传来。沈奕欢命人将他们捆在船尾,只给些水喝,其他的不管。

没过三天,他们就招了。是一个陌生男子专门去老家通知薛义的两位兄长,告诉他从此之后,后辈再难进仕途。又找到林茂,将他儿子的遭遇说了一通。

两家人很快达成共识,在得知沈奕欢要走水路进京之后,便凑钱招了一批水贼,准备给她一个教训,没想到船上竟然有那么多的侍卫。

沈奕欢心中发笑,恐怕那个背后之人也没想到,他们会这样鲁莽吧。亏得他一个个将他们搜罗起来,结果直接被一网打尽。

至于那个陌生男子,他们也不知道身份,只知道他操着一口官腔,应该是都城来的。

沈奕欢命人将这些水贼送给当地县丞,自有法律制裁他们。

船继续伴着秋风往都城驶去,一路再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