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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顺利来到龙阳郡,刚入城中,就看到夹道相迎的百姓各个携家带口,欢呼喝彩,一派祥和的氛围。只是在这些人的身后,是一座座被毁坏的房屋,散发着格格不入的萧索气息。

苏忆从小窗看向外面,随即冷笑一声,转身坐好,“若不是周围荒凉破败的景象,我还以为身处什么繁华城市呢。”

龙阳郡守见到陈亲王的马车,他两眼放光,等到马车靠近,立刻满眼堆笑走向前,“王爷不远万里前来赈灾,爱百姓如子,令下官佩服,现下已摆好接风宴席,还请王爷赏脸一聚。”

萧泽没有出来,只是从马车里传出冷漠的声音,“龙阳郡正值灾情,本王深感痛心,寝食难安,想来,郡守也应如此。还是将宴席送给那些吃不起饭的百姓吧。”

龙阳郡守舒百业面色尴尬,眼神逐渐阴暗,他拱手朝马车行礼,“是下官考虑不周,王爷前来,下官欣喜万分,这才有些得意忘形,还请王爷见谅。”

陈亲王的马车并没有停留,而是直接驶入当地驿站专门供官员公务所用的庭院。

苏忆正在整理随身物品,萧泽走过来敲门,“苏小姐,可有兴致与我一同上街查访?”苏忆前来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身穿碧山色麻布短衣的俊朗男子。

苏忆捂嘴浅笑,“都说农家有句俗语叫'穿上龙袍不像皇上',王爷倒好,‘穿上短衣不像农夫’。”萧泽抬手打量自己,随即咳嗽一声,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本王倒觉得,甚好,甚合适。”

苏忆换上一身月白短衣,头戴银丝蝙蝠冠,萧泽看到,也学着苏忆的语气,“你这是'穿上男装也不像公子',苏小姐如此气韵,寻常男子是养不出来的。”

两人相视一笑,结伴走出庭院。刚出门,就见对面蹲着一个七八岁的孩童。那孩子见到他们出来,立刻跑上去拦下他们。

“两位贵客前来,为何不去一趟东门?那里有我们龙阳郡的特色风景呢,千万不要错过!”说完便立刻跑开,留下苏忆和萧泽疑惑相对。

虽然不是很理解那孩子的用意,二人还是走到东门。

只见东门前排着长长的队,门口还有人员不知道在登记着什么。仔细观望一阵,就会发现登记完的人,还会拿到一些银两,然后从东门离开这里。

苏忆有些奇怪,“这些人拿到钱却要出城,看穿着倒也不像饱受水灾侵扰的百姓啊。”

萧泽走上前询问队尾的那位小哥,“敢问小哥,这里是在领赈灾的救济银两吗?”

小哥瞥了他们一眼,“二位外地来的吧,这里一片荒凉,有什么好待的。不如来我们东阳郡,那可是个风景优美的好地方,你去那里的清风客栈,报我李富的名字,给你优惠。”说完又冲他们眨眨眼。

苏忆越听越不明白,“既然你们是东阳郡的人,来这个受灾的龙阳郡做什么?为何还能在这领赏呢?”

李富有些愣神,心中感叹:好俊俏的公子!苏忆见他这般模样,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位小哥,你怎么了?”

李富回过神来,连忙指着长长的队伍,小声说道,“你们不知道,最近会有大人物来龙阳郡视察,我们被聘请过来充面子的。一个人一两银子呢,不拿白不拿。你看,还有人拖家带口都来了,那一家就得了六两,啧啧。”

萧泽语气嘲讽,“每人一两,龙阳郡守真是财大气粗。不知道他本郡的灾民,一天能不能拿到这么多赈灾银。”

李富嫌弃地看了萧泽一眼,“还拿银两呢,能活着就不错了!这龙阳郡啊,早就已经是一座空城。

你说郡守不找我们,难道要大官来看一座空城啊?郡守这是花钱保住乌纱帽,我们呢,也是顺便挣点钱,彼此都好,何乐而不为?”

这时,一个老人带着一个孩子走近,那个孩子,正是提醒他们来东门的那个孩子。

“两位贵客,东门这道风景可还好看?”

萧泽眉头紧锁,面色凝重,“确实好看,简直是前所未闻!晚辈今日算是开了眼界,多谢老人家提点。”

老人家神态温柔,他拄着一根粗木拐杖,眼神中透着智慧与温柔,“老朽姓李,贵客不如去老朽家中坐坐?我家有个笨拙的儿子,说不定能够跟贵客说上几句话。”

萧泽拱手行礼,“长者盛情,晚辈自当遵从,相信令郎定会与我相谈甚欢。”

那李老者的家在一处深巷,悠长的巷子里到处是倚在门口的老人家,他们就像被洪水拔出的树根,沉重而苍凉。

李老者给他们解释,“这些老人年纪都大了,没有力气逃难,也不想客死途中,便选择留下。他们相约坐在门口,这样的话,如果有人去世,其他就会人第一时间发现,能够帮忙入殓。”

萧泽和苏忆相视一眼,彼此沉默。傍晚时分的昏黄日光,显得有些悲悯,沉默地照在巷子里,将他们的身影拉长。

到了李老者家,进门就看见一个简陋的牌位,上写着李门荆氏。老者再次介绍,“这是我儿媳妇,江水破堤的时候,她正在河边洗衣服,唉...”

老者话没有说完,只是默默推门走进内室,只见里面躺着一个浑身潦草的男子。

李老者将萧泽他们二人请进来,“这是我家儿子,原来的龙阳郡至远县通判李好问,也就是受灾最严重的那个至远县。”

老人家独自出去,将房间让给萧泽,苏忆见状也跟着出去,和那个小男孩一起玩耍。

房门被关上,萧泽率先开口,“见过李兄,在下姓萧,单名一个泽字。”

听完萧泽的介绍,男子无神的眼睛里,有了一丝光亮,他勉强起身,跪下行礼,“卑职李好问,拜见陈亲王殿下。”

萧泽抬手示意他们起来,“听说,你想跟我谈谈,你且说,想谈些什么?或许我们会谈得来。”

李好问凄然一笑,“王爷此次前来,应该很想知道治理河堤的办法吧。听说,若是王爷治不好,皇上便将你贬出京城。”

萧泽双手抱臂,认真看着眼前的男人,“李兄所说确实如此,我翻过当地官员每年的灾情奏章,说这里土质特殊,难以筑堤,多年来一直难以筑成。不知李兄是否有好办法助我免于皇上责罚啊。”

“李某,确实有一良策。”

萧泽拱手行礼,“还请李兄不吝赐教。”

李好问重新躺回床上,喘着粗气,“良策就是...将龙阳郡守舒百业的头颅...拌进泥土筑堤,这样筑成的堤坝一定会屹立千年不倒。”

萧泽坐到旁边,“看来,你对这个人意见很大嘛,想必这些年,朝廷发下来的救济金,几乎都被他吃进肚子。”

李好问点点头,“龙阳郡虽然土质湿滑难以稳固,可也不是完全不能筑堤防水。我家世代治理河堤,也算有些经验。

第一年发水灾的时候,我就已经献上良策,可舒百业发现在赈灾款项上有利可图,根本没有采纳我的计策,而是任由河水泛滥。”

李好问从枕头底下,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张,萧泽双手接下,展开仔细观察,确实是不错的抗洪方法。

李好问的眼中流出两行热泪,“百姓流离失所,他们拿不到救济金,领不到救济粮,只能等死。龙阳郡损失惨重,以前这可是比东阳郡还要繁华的地方啊。”

“接下来的每一年都是如此,我每年呈上去的筑堤方法都被他打回来,最后更是直接将我免职。灾情持续加重,百姓生活艰难,就连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妻子...都未能幸免于难。”

萧泽神情凝重,“看来这堤要想筑成,确实需要李兄你的这个良策。”

他起身朝李好问行礼,“不日便会有救济粮下来,还请李兄养好身体,龙阳郡百姓,还需要你。”

舒百业此时正在家中吃饭,面前是满桌的山珍海味,他只吃一口便放下筷子,“这些肉的口感是越来越差。”

“那不如,我带郡守大人吃点更好的?”萧泽此时闯入,他的暗卫拿着令牌从隔壁东阳郡调来一支军队,将郡守府围的是水泄不通。

舒百业见阵势不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行礼,“下官不知王爷此时先来,有失远迎。不知王爷是否用过晚饭,不如,一起坐下吃点?”

萧泽冷笑,“郡中饿殍满地,你居然还有心情吃饭!”他走上前,看到桌子上的大鱼大肉,怒气直冲头顶。

舒百业认为,王爷这样动怒,是自己没有招待到位。和以前那些来视察的官员一样,只要喂饱了就能打发,索性也不再装。

“王爷,我知道你被皇上委以重任,可这也不能拿下官撒气啊。虽说,我吃的好一点,可我也拿出不少钱来赈济百姓,他们只是贪心不足而已。

我这就拿些好东西出来,王爷见了保证消气。”说着就要往门口走去,还没迈出腿,就见一柄锋利的长剑,横在他的脖子上。

他不敢乱动,“王爷何必这样,我家藏还有不少好东西,王爷尽管挑便是。若实在没有看上眼的,桌子底下还有一些金砖,您看......。”

萧泽倒了一杯酒,端到舒百业面前,“本王觉得,你的人头很是不错,我很是满意。”然后将酒杯递给他,“喝吧,喝了好上路。”

舒百业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苏忆收回长剑,面色冷淡,“你现在知道怕了?这些年,你贪下的赈灾款应该不少吧,可惜,都不能给你带到地府去。”

夜晚,很安静,那些不愿意离开家乡的灾民,此时都躺在家门口看星星,感受着心脏虚弱的跳动。

一个男孩躺在地上,他身上穿着不合身的长衣,那是父亲逃难前穿在他身上的,“若是这满天繁星能变成米粒该多好。”

邻居的另一个女孩说,“我怎么好像真的闻到了米粥的味道。”

两个孩子吃力地爬起来,他们相伴来到街道中央,只见那里有火光照亮,走近一看竟然是一口大锅,里面煮着的正是米粥。

他们连忙排在队伍里,乖巧等着喝粥,一些人已经开始偷偷用袖子抹着眼泪。

苏忆哽咽着声音,在旁边宣布,“从今晚开始,每天三顿这里都有粥可以喝,明天还会有银两和粮种发放,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队伍里有人终于失声痛哭起来,哀嚎声响彻街道,就连月光都忍不住为他们感伤。这是一个不再饿肚子的夜晚。

第二天中午,来排队的人明显神色有些好转,苏忆更是在粥里加上了从舒百业家搜刮到的肉,百姓们吃完也生出几分力气。

中午吃过饭后,一个令百姓沸腾的消息传来,陈亲王要亲自押舒百业到灾情最严重的至远县斩首,以慰那些因为水灾而亡的百姓在天之灵。

李好问一家也在观看行列,他紧握双手,眼眶湿润。

舒百业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周围人纷纷用石子砸向他,他的额头被打破,鲜血从脑袋上不断往下流

刽子手高高举起斧头,灿烂的阳光照得斧头闪闪发亮,舒百业紧闭双眼人头落地。

众人欢呼雀跃,紧接着都跪下磕头,“感谢王爷替我们主持公道,我们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陈亲王扶起李好问,向大家介绍,“这是至远县通判李好问,从今天开始,将由他指挥,兴修水利,疏浚河道。还请有能力的百姓,都能来帮忙,当然,都是有工钱的。

从今天起,三年内,龙阳郡免除租布,减去旧债。你们安心种地,毁去的房屋也都会由我们的士兵帮助你们重建。”

灿烂的阳光笼罩在大地之上,照耀在每个人的眼中。

眨眼间,苏忆已经在龙阳郡待了一个月,水灾防御工程也进行到一大半。那些离开家乡的百姓也纷纷赶回,龙阳郡内,总算是恢复些许生机。

苏忆正在穿廊下欣赏菊花,众多菊花中,她最爱黄白色,蕊若莲房的万龄菊,这让她想起江陵欢园里的那一池荷花。

于是她走进书房,铺画纸,将菊花缤纷的样子留在纸上,画完之后,犹豫片刻,还是又写下一封信。

她来到驿站,将东西递给驿丞,“这幅画是寄给京城沈府的沈明瑜小姐,另外一封信,送到苏府。”她看着忙碌往来的百姓,心中祈祷他们都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