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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闭上眼，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脑子里是今天在医院的画面，怎么甩也甩不出去。
希望……
活着……
…………………………
陈庭舟坐在椅子上，手里举着林九安刚刚拍的ct，表情严肃，抿了抿唇。
“你现在的情况很不好，”他抬眸，目光直直的看着林九安说道，
“现在已经有扩散的情况了。”
林九安看着ct，眼里的光慢慢黯淡了些，心不在焉，也没有回应陈庭舟。
“我还是推荐你保守治疗，化疗的风险太高，你的身体机能会逐渐下降。”
“嗯。”林九安低低的应了一声，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就好像这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一样。
陈庭舟看向林九安，神情复杂，眉头微微皱着，
“你想治疗吗？”他从林九安的眼里看不出一点想要配合治疗的想法，好像已经接受了某种命运，放弃抵抗。
陈庭舟，神情严肃，一脸认真的看着林九安问道。
林九安睫毛轻颤，眼眶有一股热流，是眼泪快要流出来了，他强忍着泪水，轻轻摇了摇头。
“只要有一点希望，我们都该去试试的不是吗？”陈庭舟看着林九安开口说道。
林九安嘴角勉强的扯出一抹笑，眼眶通红，回望着陈庭舟，
“陈医生，可是我坚持了有什么用呢？”
“我还是会死的不是吗？”
既然结果都是面对死亡，那他坚持的意义又在哪呢？
陈庭舟不赞成的摇了摇头，缓缓开口，
“不坚持到底怎么知道会不会不同？”
“629那一号床的胡大爷，也是癌症，好好配合治疗现在已经十年了还不是活蹦乱跳的。”
陈庭舟拍了拍林九安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林九安眼尾泛着红，紧紧抓着自己病号服的衣袖，直直的看着陈庭舟，
“可是小科他走了。”他咬着唇瓣，眼眶的红愈发明显。
小科是林九安住院治疗时期隔壁床的病友，是个十岁的小男孩，也是得了癌症。
平时爱闹腾，喜欢找林九安聊天，爱聊些动画片和奥特曼还有假面骑士，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期待。
“九安哥哥，这世界上一定会有奥特曼！可以打败怪兽，拯救好多好多人！”
“九安哥哥，我现在不难受了！陈医生说我这叫做化疗，我睡了一觉起来什么事儿都没了，我是不是要好了呀？”
“九安哥哥，我的头发怎么掉了好多呀？”
“九安哥哥，我光头是不是也很帅！爸爸妈妈说我光头超帅的，带着我去理发店剃光头啦！”
“九安哥哥，你说我还能不能见到奥特曼啊……妈妈，我好疼……疼……”
林九安紧紧抓着衣角，想到小科去世心里就像是被无数细小的银针扎着，密密麻麻的疼，疼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陈庭舟一怔，眸子渐渐垂了下来，小科也是他的病人，小科的情况比林九安严重很多，身体抵抗力也差，才十岁的孩子没能好好的看一眼这个世界，光是想想，也是心痛不已。
癌症一旦进行到化疗那一步，其实就已经算是下了判决书。
林九安转身离开陈庭舟办公室。
咚的一声，门被关住。
…………………………
思绪渐渐被拉回，林九安裹紧被子，来来回回的翻身，不知什么时候意识才慢慢模糊，渐渐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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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安，等会去校外吃饭吗？”严观凑到林九安位置旁边，冲着他挑了挑眉，期待的问道。
林九安微微歪了歪头，“我记着你不是住校生，大中午你怎么出的去？”
严观的表情一脸骄傲，微微抬了抬下巴，嘴角咧出一抹大大的笑，
“当然是我人缘好，你看！”他从校服外套里扯出一根橙色的绳子，慢慢拉出了一个校牌。
校牌上的照片和严观明显不是一个人，甚至校牌上的性别还是个女。
林九安笑着点了点头，“那去哪吃？”
他之前住校，生病后就休学在家，对校外的吃食也不熟悉。
严观拖着林九安同桌的板凳，凑近林九安，“八一路知不知道？”
林九安点了点头，“好像是在学校不远。”
严观笑着点了点头，“那有一家渔粉店，超好吃，而且旁边的旁边有一家花店，那店主姐姐贼好看人脾气也好。”
八一路……花店姐姐……
林九安脑子里浮现出昨天雨天的画面。
昨天去的好像就是八一路，严观说的不会就是那个姐姐吧？
林九安的眼眸渐渐低垂了下来，脑子里浮现出余蕴模模糊糊的脸，昨天下着雨，瞧得也不是很仔细。
好看吗？应该是好看的，声音很好听，很温柔。
“黑
嘿！想什么呢九安？”严观的手在林九安眼前挥了挥，林九安这才回过神来。
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缓缓说道，
“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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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到什么味儿没？”严观鼻子使劲儿嗅了嗅，看着林九安问道。
林九安轻轻闻了闻，是之前在余蕴的的花店闻到过的味道，
“花香。”
“对对对！我带你去看看那个花店，正好买点花给送给我朋友。”严观从林九安背后就推着他往花店去。
林九安嘴角一抽，“什么朋友还送花。”
明明就是暧昧对象，秦观长得不错，喜欢打篮球个子也高，会说话，平时在学校很受女孩子们的喜欢。
“哎呀，知道就好。”
……
“您好。”
花店的门被轻轻推开，门口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
余蕴正打理着早晨刚到的一批玫瑰花，听到风铃的声音缓缓转过身子，看向门口，
“欢迎光临。”她眉眼弯弯，笑着说道，披散着的长长的卷卷的栗棕色柔软的头发，在光的照射下，晕出一圈淡淡的光。
像是从光里来的天使，干净的不染一丝尘埃。
很美，很美，林九安此刻是这么觉得的。
“姐姐，姐姐，你还记不记得我？”严观一脸激动的凑到余蕴面前，像是一只大狗狗摇晃着尾巴。
余蕴绞尽脑汁也没有想起来什么，嘴角挂着一抹尴尬的笑，
“这人有点多，我有点记不清了。”
余蕴赶忙把目光放在林九安身上，笑着说道，“你们要买什么花吗？”
林九安一怔，眼里一闪而过的疑惑。
明明昨天才见过，还带着他进花店避雨，怎么今天从余蕴的眼里只看到了陌生。
林九安四处看了看，目光渐渐落到角落那盆雪滴花上，
“帮我包一下那雪滴花吧。”他开口缓缓说道我。
余蕴一怔，眼里闪过一丝震惊，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弧度，说道，
“没想到你还知道雪滴花。”
林九安看着余蕴，微微歪了歪头，
“你不记得了？”
“嗯？”余蕴眨了眨眼，“什么？”
林九安的声音有些小，她没有听清，疑惑问道。
林九安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没什么。”他看余蕴这副样子，好像真的不记得自己了，也是昨天下着雨浑身被淋湿了没认出来也正常。
“姐姐，你这花店名字为什么就一个字啊，蕴……”严观一手搭在林九安的肩膀上，看着余蕴问道。
他来余蕴这花店很多次了，但是每次都搞忘了问。
“因为我的名字里有个蕴，也懒得再想其他名字了。”余蕴从前台缓缓拿出两张名片，递给林九安和严观。
“余蕴。”林九安把名片上联系人的名字缓缓念了出来。
余蕴弯唇，眉眼弯弯的应了一声，
“对的，这上面是我的联系方式，你们如果有需要订花的，给我打电话就好。”
“那姐姐，你可不要忘了我们，记得给我们优惠！”严观的嘴角咧着大大的笑，玩笑般的语气说道。
余蕴一怔，随后嘴角带着淡淡的笑，点了点头，“没问题。”
林九安目光里带着些许的疑惑，明显看到了余蕴刚刚听到严观话时那瞬间的不自在。
也想不通是为什么，将余蕴给的名片放进裤子口袋里，手指轻轻摩挲着。
……
“你怎么还突然喜欢花了？送人？”严观将买的玫瑰花小心翼翼放进书包，看着林九安手里的一小束白色的雪滴花问道。
他认识林九安这么久，可不知道他喜欢什么花花草草的。
“送我自己。”林九安拨了拨雪滴花的花瓣，说道。
把希望送给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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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来临，城市之中灯火依旧明亮。
林九瑶在林九安学校门口等着他放学，门口站着不少家长，还停着许多电瓶车，显得有些混乱。
林九瑶踮起脚尖，努力伸出个头，想让林九安一出来就能看见她。
“九安！九安！我在这！”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孩子手里拿着一小束花，林九瑶激动的挥了挥手，大喊道。
林九安听到姐姐的声音，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见林九瑶的身影。
他快步走过去，把林九瑶从人群里拉了出来，
“怎么不在家等我？”他看了眼林九瑶额间沁出的丝丝细汗，有些愧疚，现在的他都还让姐姐放心不下。
“今天你重返学校的第一天，我带着你去庆祝庆祝！”
林九瑶嘴角弯弯，拉着林九安上车。
林九安趴在窗户边上，目光淡淡的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和车，握着雪滴花束的手越收越紧。
前边亮起了红灯，林九瑶刹住车，目光落在林九安身上，看到林九安手里的那束花，不禁疑惑问道，
“别人送的？”
昨天才带回家里一束，今天怎么又有一束了，看包装应该还是同一家店买的。
“我买的。”林九安轻轻抚摸着花瓣，低声说道。
“我还以为又是别人送你的，是不是谈恋爱了？”林九瑶打趣问道，笑着看着林九安，时不时瞥一瞥他的表情。
“没有。”林九安眼里闪烁着疑惑，有些不解，
“为什么这么问？”
看林九安的表情不像是说谎隐藏的样子，林九瑶还白白的期待了一场，又落了空。
“想着昨天的花应该是女孩子送的，还以为你谈恋爱了。”
绿灯亮起，车子缓缓行驶，拐了一个弯。
陈庭舟已经告诉过她林九安的身体情况，现在吃中药的保守治疗已经快要没什么用了，建议过段时间进行化疗。
结果会怎么样她陪着林九安在医院的这段时间已经见过了。
想想弟弟今年年底才满十八，意气风发的年纪，却连自己能活多久都不清楚。
她想让林九安把握住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不留下什么遗憾，如果有喜欢的女孩子，那就好好的一起谈一场恋爱，幸福的过接下来的每一天。
……
“姐，我想去那吹会风。”林九安指了指不远处公园的方向，看着林九瑶说道。
这顿饭林九瑶还请了陈庭舟一起，他看得出他姐喜欢陈庭舟，陈医生是个好人。
他自己也不知道有多久的时间可以活着，希望姐姐能够收获自己的幸福，那某一天他突然离去的时候，应该就不会那么难过吧。
“我陪你。”林九瑶起身说道。
林九安把她摁回椅子上，摇了摇头，“我想自己待会，你先陪陈医生吧。”
他笑着看着林九瑶说道，“放心吧，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毕竟给你俩腾出二人空间，怎么可能让你一起。
……
林九安微微抬起了脸，任由晚风胡乱的吹着。
忽然余光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他本来想直接走过，当做没看见。
可看见余蕴脸上难受的神情，不知不觉还是走了过去。
缓缓蹲下身子，声音带着少年独有的慵懒感，
“需要帮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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