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尘皱着眉头，将那碗冷掉的素面吃了个干干净净。
待他将吃净的面碗放下时，一碗热茶便已摆在了他的面前。
永安城的人们似乎都跑到了城东黄泉巷的废墟看热闹去了，往日里生意红火的面摊，如今只有墨尘一人。
面摊老板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什么奇怪身影后，这才有些担忧的小声说道：
“我说道长啊，黄泉巷是城东除了玉华寺外最强的一处，现在被你在一夜间杀了个干干净净，城中那四家怕是该注意到你了。”
墨尘端起茶碗，相比面摊老板的小心，他却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他们应该早就注意到我了，无论之前是长巷，还是昨日的黄泉巷，都有股妖气隐于暗中，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茶水有些烫，墨尘端着茶碗吹气，却仍是受不了那股热气，无奈之下他将茶碗放在了桌子上。
面摊老板看着墨尘这副淡然的模样，却似是比他更着急一些，眉头挤在一块，神色担忧的说道：
“这可是个坏消息，道长你接下来了有什么打算吗？”
墨尘眉头一抬，眼中少见有了几分忧愁。
他将茶碗推向一边，一脸认真的看向面摊老板。
自遇到墨尘这几日，面摊老板还是首次见到墨尘的神色如此凝重，不由得心中一跳，有些紧张的等着墨尘说出接下来的话。
“老板，我想问你件事。”
面摊老板悄悄咽了下口水，很是紧张的回道：
“嗯，道长你说，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城里哪里有可以赚钱的地方？”
“......”
“嘛，不要这个表情，我昨晚可把那座破宅院的最后一张桌子给压坏了，你再看我这道袍，你就说你还能看出来这是一件道袍吗？”
面摊老板眼角抽搐看着上下比划的墨尘，很少见的想要将墨尘按在桌子上打一顿，如果他能打得过的话。
墨尘身上的道袍却是有些烂的不像样了，满是破洞不说，袖口还有点点黑色血污，看上去很可疑。
与其说他穿的是道袍，倒不如说他披了块破布。
“老板，你倒是说啊，哪里有可以赚钱的地方。”
“有......而且很近。”
面摊老板板着脸，伸手指向街边不远处。
那里有一张满是油渍的桌子，桌子上正趴着一位昏昏欲睡的中年道士，而在其身后则挂着一块白布，写着「神机妙算」。
算命先生？
墨尘一愣，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他虽然也算是个道士，但对于看相算卦这种事却是一窍不通。
“不行，我又不会算命。”
闻言，面摊老板有些阴险的笑了笑，身子微微前倾低声对着墨尘说道：
“算命......干嘛要算的准呢？”
闻言，墨尘嘴角一抽，看向面摊老板的眼神变得有些疑惑。
古怪，很古怪，平日里的面摊老板是一个老好人，不该是出这种馊主意的人。
不过......算命先生或许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
墨尘仔细想了想，却又缓缓摇头，用手指着自己身上那件破烂的道袍，无奈道：
“可我这身衣服，说我是神机妙算也得有人信啊。”
面摊老板嘿嘿一笑，一脸不怀好意的伸手指向那个算命先生。
“道长你看，新衣服不就在那吗，而且还有桌子和招牌。”
看着面摊老板那有些阴险的笑容，墨尘在心中暗暗给了面摊老板一个腌萝卜辣心的评价。
“我说老板，你是不是跟这算命先生有过节啊？”
面摊老板老脸一红，有些掩饰的连连摆手，嘴中却说着跟他手上动作全然不符的话。
“我看那孙子不顺眼很久了，明明大字不识几个，偏偏什么都敢瞎说。
上次还给一个生病的孩子用符纸治病害的那孩子上吐下泻，差点没命。”
闻言，墨尘微微眯眼，缓缓起身走向那算命先生。
符纸治病，这是江湖骗子常用的伎俩。
无论什么病都敢用符纸泡水来治，运气好的话，或许能恰巧碰上病症痊愈。
运气不好的话，便是上吐下泻。
大人还好，身子结实，体质好一点，喝了最多是躺上几日。
但孩子却是不同，身体孱弱，体质差，很有可能因此落下病根。
其实，普通百姓对这符水治病也是将信将疑，很少会有人来求符水。
但若是碰到了看不起病的穷苦人家，他们唯一的选择便是这价格低廉的符水了。
这不是穷苦人家的错，而是那些江湖骗子的错。
那算命先生距离面摊只有数十步，墨尘很快便来到了那处，望着昏昏欲睡的算命先生，墨尘微微一笑，轻声喊道：
“大师，能否给我看看今日的运势？”
闻言，今天还未开张的算命先生精神一振，还未看清墨尘的脸，便做出一脸凝重的模样，沉声道：
“嗯，观你之面相，眉间有黑气，今日怕是有血光之灾啊。”
闻言，墨尘微笑着举起拳头，一拳锤在了算命先生的脸上，嘴中则慢条斯理的说道：
“巧了，我看你今天也有血光之灾”
......
片刻之后。
墨尘悠闲的穿着新道袍，坐在桌后，拿着从面摊上抢来的茶碗，微微吹气，而在其身后写着神机妙算的布条上，却是多了几行字。
「测姻缘，抓鬼，抓妖怪。」
「看相十文，测姻缘五文，抓鬼二十文，抓妖怪的五十文。」
或许是因为墨尘的字太丑，又或许是那布条的写的密密麻麻，过往行人无不侧目，对着墨尘指指点点。
算命是真的赚钱。
墨尘呆坐一会后，便有一位身着华贵衣衫的妇人，抱着一个孩子神色惊慌的坐在了墨尘的摊位上。
“大师，我孩子高烧不退，特来求一道符纸。”
墨尘闻言，眉头一皱，细细打量着身前的妇人，一身衣衫怎么看都不像是穷人，应该不缺看郎中的钱。
看着墨尘打量自己，那妇人却是会错了意，连忙从怀中掏出一贯钱来，急切的说道：
“大师，钱的事好说，还请你救救我的孩子。”
墨尘看着桌子上那贯钱，眉头却是皱的更深了，他放下茶碗，望向那妇人，轻声问道：
“看来，你不缺钱啊？”
闻言，妇人却以为墨尘是暗示自己钱给的还不够，连忙重重点头。
“大师，我不缺钱，只要你给我符纸，多少钱都可......”
“放屁！”
妇人的话还未说完，墨尘便一脸怒气的打断了她的话，伸手指着妇人斥责道：
“你这妇人是怎么当娘的！孩子都这样了，还来要这鸟符纸？！你要害死你的孩子吗？
你蠢啊，符纸能治病的话，还要郎中干吗？！”
那妇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墨尘，有些无法理解眼前这一幕。
现在的算命先生做生意都这么硬气吗？
妇人本想说些什么，却被墨尘吓得有些结结巴巴。
“我......我......”
墨尘见状，却是伸手一拍桌子，大声道：
“你什么你，还说什么废话啊，赶紧去找郎中啊，以后我若是再看到你来求什么符纸，头都给你敲碎了！”
说罢，墨尘重新坐下，伸手端起茶碗，瞪向那妇人
“还看什么看，走啊！”
妇人闻言，吓得连忙抱起怀中的孩子，逃也似的离开此处，跑进了不远处的一家医馆。
见状，墨尘很是开心的笑了笑，将碗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不远处的面摊老板，一脸错愕的看着墨尘，低声喃喃道：
“哪有这么做生意的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