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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是妖?

墨尘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后,眼神落在自己手间,不去看神色紧张的林珏,慢条斯理的说道:

“这个问题我想林珏姑娘你心中已有答案,又何必再问我呢?”

林珏身子一滞,神色迟疑,脸上的犹豫任谁都可以看的出来。

片刻后,她微微摇头,眼中闪过一抹苦涩。

她自是知道答案的,只是不愿去信而已。

在她年幼时,便经常跟着父亲去那玉华寺上香,求愿。

也是在那时,她遇到了一位白白净净的小女孩,身穿一身僧衣,年纪虽小,但举手投足间却是那么得体,落落大方。

林珏是真的很喜欢那位小尼姑,第一次见到时,便觉得心中欢喜,想要和她说说话,想要知道她的名字。

而后来,她也知道了那位小姑娘的名字,静心。

人如其名,静音是个很安静的人,每次林珏去找她时,她总是静立一旁,面无表情的听着林珏说着那些有趣或无趣的小事。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地,静心会在林珏说话时插上几句,而她的面上也终于有了笑容。

这些年来,林珏本以为静心应该是自己的朋友,可谁知......她竟然是妖。

想着这些,林珏眼神黯淡,本想笑着掩饰一下自己的难过,可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墨尘见状,微微眯眼,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似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

“是人是妖,又那么重要吗?”

闻言,林珏苦涩一笑,伸手拿起茶壶给墨尘身前的茶杯续上茶水。

白气缓缓飘起,又在眨眼间散去,唯有一点微热的温度,落在了林珏手上。

“道长真是说笑了,此事重要与否,您这般常与妖怪打交道的高人才是最清楚的。”

墨尘嘴角轻挑,意味深长的望向林珏,低声说道:

“此言差矣,正是因为看的多了,才会越发看不清,甚至有时候,我会疑惑究竟是妖杀人,还是人在逼妖杀人。”

停顿了一下后,墨尘继续说道:

“我有个故事,不知林珏姑娘想不想听。”

闻言,林珏一愣,随即轻轻点头。

“道长请讲。”

墨尘将桌上的茶杯端起,递到嘴边,却未立即饮下而是看着杯中茶水,眼神恍惚,轻声说起了那个不怎么长的故事。

“在我当初入世时,曾沿着一条名为通天河的河流,一路西行。

而在这期间,我曾旅途中路过一个村子,那时正是初春,那村子不知为何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像是有什么喜事。

然而当我入了村子后,却发觉村中虽然热闹,但人们却并未露出喜意,他们神色很是复杂,有人愤怒,有人伤心,更多的却是如释重负。

当我继续前行时,便在村子处的一处老庙中发现了一处高台,高台上放满了贡品,而在最中间的位置,却是一个神色木然的小男孩。”

林珏一惊,心中莫名的有些不舒服,而墨尘看了一眼林珏,便神色复杂的继续说道:

“我那时很是好奇,便想上那高台去问问那个孩子。

然而未等我靠近,村民们便将我拦了下来,说那是献给河神大人的贡品,不许外人靠近。”

听到此处,林珏身子一抖,神色诧异的低声问道:

“贡品?!那孩子吗?”

墨尘轻轻点头,无奈的叹息道:

“是的,那孩子便是献给河神大人的贡品,以求村子一年的风调雨顺,无灾无祸。

待我仔细向村民问清楚后,才明白那所谓的河神大人, 只是河中的一条鲤鱼精。

那鲤鱼精每年都要求村中在初春时分献上一个童男或是童女,来保佑村子一年的风调雨顺。”

闻言,林珏轻声叹息。

“妖物真是无恶不作啊。”

然而听到林珏如此说,墨尘却是有些古怪的看了她一眼,神色难明的说道:

“妖物如何暂且不谈,最有意思的还是那些村民。

那时我入世一年,觉得自己有了几分本事,便想着斩去那鲤鱼精,可还没等我动身,村民们便将我拦了下来。”

“拦下道长......这是为何?”

林珏不解,村民受妖物欺压许久,为何要阻拦墨尘。

墨尘苦笑一声,目光游移,落向一旁,似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

“他们说......那妖物虽是一年吃一个孩子,但也保佑了村子一年的收成,若是没了那妖物,遇到天灾人祸时,他们死的人怕是要比献出的童男童女多的多。

于是,他们便每年轮转,一户接着一户,献上他们自己的孩子。”

林珏闻言先是一怔,随即仔细思索,片刻后只能低声叹气。

确实如此,对于那些村民来说,来年的收成事关全村的生死,相比较而言,每年一个童男童女确实算不得什么代价。

想到此处,林珏抬头望向墨尘,想要知道他是如何抉择的。

“那道长.....你又是如何做的呢?”

斩了那鲤鱼精,全村人便有可能饿死。

不斩的话,每年便会有一个无辜的孩子死于鲤鱼精口中。

那么该如何做呢?

“我杀了那鲤鱼精。”

墨尘神色自若,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一点都不像是在喝茶,反而更像是在喝酒。

嘴中说的平淡,像是在说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

“道长......为什么这样做?那可是全村人的性命啊。”

墨尘轻笑一声,并未立即回答,同一件事,若是他选了置之不理,想必林珏便不会追问,只会无奈的叹息一声。

或许大部分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吧。

“林珏姑娘,我且问你,当一对夫妇生下孩子后,算算时间知晓了这个孩子是逃不掉祭品的命运后,他们会怎么做呢?”

林珏一怔,随即沉默不语,似是不知该说什么。

“随意的照顾,敷衍的关心,只是觉得那个孩子不要早早死了便好,至少挨到献祭的时间才行。

而那个村子中,绝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可怕的想法。”

林珏震惊的望向墨尘,失声惊呼道。 “怎么会这样!?”

墨尘苦笑,没有直接回答。

一般来讲,确实很少有人能做到这般绝情,但那个村子不同,他们献祭了不知多少年,骨肉离别的凄惨光景实在见得太多。

渐渐地,他们的心便硬了起来,习惯了此事,与其说是习惯,倒不如说是麻木。

想着这个孩子献祭了鲤鱼精,再生一个孩子,好好待他便是。

“他们将孩子生下,却没有去关心,不肯在孩子身上用去一点心思,只想着让他活到献祭之时便好。

你觉得这些孩子像是什么呢?”

墨尘深深的望着林珏,目光深邃,一字一顿的说道:

“是牲畜!

对他们而言, 那些孩子只是牲畜, 有着货物一般的价值而已。

祭坛上的孩子,不哭不闹,双眼无神,明明年纪还那么小,却像是早已死去了一般。

吃人的虽是鲤鱼精,但杀人的却是他们的父母。”

墨尘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抹怒意,却又无力的松开拳头,苦笑一声,叹道。

“而且,一头一年只敢吃一个童男童女的鲤鱼精,何来的法力保他们风调雨顺。

若是那鲤鱼精有那么大的威能,又何必藏在水里呢,早就将全村人吃个干净了。”

如此简单的道理,他们却是想不通,苦苦哀求着不让我去杀那鲤鱼精。

我再三解释,他们终是不信,而在我杀了那鲤鱼精后,那些村民又想杀了我,把我投入河中,让我做新的河神。

只是他们又如何杀得了我呢?

失败之后,便只能远远的将那些烂菜叶、臭鸡蛋砸在我的身上。”

说到此处,墨尘深深吸了一口气, 却是想起了村中那些与父母如陌生人一般的孩子。

那些孩子心如死灰,但望向父母的眼中却仍抱着一丝希冀。

想着那些孩子的眼神,墨尘微微抬手,双眼注视着指间,苦笑着说道:

“人与人的关系如丝线一般,紧密相连,如果一头的人主动斩断,另一头的人再如何努力,也是无法接上的。 ”

林珏微微低头,沉默不语,桌下的两只手掌,却是紧紧绞在一起,微微颤抖。

“你知晓了静心是妖,你怕了,可是......人与妖做的事,有时候真的没什么差别。

所以,人妖之间,我见的越多,便越是看不清。

更何况,那位叫静心的,可曾害过你呢?

她不曾断去那根线,那么你呢?你又该如何选择呢?”

说罢,墨尘起身,毫不停留的走出屋外,留着林珏一人,在屋中怔怔出神。

出了屋门之后,墨尘望着天空升起不久的太阳微微眯眼,微微一笑。

刚才的那个故事,他说的并不完整。

那个时候的他入世刚满一年,涉世未深,就像个傻孩子一样。

在被村民辱骂,用东西砸过之后,他没有还手,而是逃离了那个村子,偷偷抹着眼泪,觉得很委屈。

而后来,他遇到了萧衍,当萧衍听墨尘说起此事后,便义愤填膺的叫嚷道:

“淦他酿的,愚昧不堪,那种人就不能说理,直接打一顿比什么都管用。”

那时的墨尘苦笑摇头,并不认同。

后来,墨尘历练时间结束,与萧衍分别后,回太虚山之前特意又去了那个村子,想看看可曾有什么变化。

几年的时间里,那个村子并未受过什么天灾人祸,过得很是不错。

而那些长大的孩子,也终是跟在了父母身边,有说有笑。

断掉的线,在两头的努力下,似是终于接上了。

村民见到墨尘后,先是诧异,然后皆是跪倒在地,很是愧疚。

墨尘觉得很欣慰,把那些村民扶了起来。

然后用拳头把他们挨个揍了一遍,一个都没落下。

笑话,当年的事墨尘记了好几年,想用下跪蒙混过关怎么可能。

墨尘特意路过此地,本就是为了揍他们一顿。

不得不说,这几年里,墨尘终是着了萧衍的道,成功被带歪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