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断桥桥未断，却寸断了柔肠。
听过数遍的《白蛇传》再次从白裙紫萱口中传入墨尘耳中。
墨尘不知道紫萱究竟有多喜欢这个故事，只是每每说到白蛇被镇压于雷峰塔下时，紫萱便是一脸黯然，再也说不下去。
白裙紫萱眉眼低垂，不自觉的握紧墨尘的手，眼神飘忽，落向远处，低声向着墨尘问道：
“墨尘，你说......白蛇那般结局......可算的圆满吗？”
圆满吗？
墨尘闻言，略微沉吟。
按世人的说法，数年后雷锋塔倒，白蛇得道，也该算圆满才是，这般想着，墨尘停顿了一下，有些迟疑的说道：
“因该......算圆满吧，虽然被镇压多年，但终是等来了好结局，修的正果。”
白裙紫萱闻言沉默不语，眉眼间有一股散不开的郁结，她低头望着脚面，看着脚下的污水，低声呢喃道：
“好结局吗？可那白蛇究竟是犯了何种大罪，要与爱人相别骨肉分离，在那雷锋塔下，受那寂寞苦楚？”
墨尘同样沉默不语，白蛇犯下何种大罪？不是明明白白的嘛 ， 人妖殊途。
只是相比戏本里，真实的人妖之别却更是可怕。
莫说结合，单是稍有情丝牵扯便是一场弥天大祸，人妖若是结合，诞下子嗣非人非妖，却又生来便可汲取世间灵气与妖气，且毫无节制。
灵气便不说了，单是世间的妖气，恶意凝结，便足以将那人妖之子变成一个没有灵智，只知杀戮的凶物。
人妖之别，犹如天地之差，只要交合，女子体内便定会种下魔种，生根发芽。
如果说世间修士与妖物是一只碗，吸取灵气只是取一碗水，那凶物就如同浩海一般，引导江流汇入己身。
所以若有人妖之子诞下，便注定是一场浩劫，生灵涂炭，且无人能拦。
所幸，每有人妖之子降生，便有天劫厉雷落下，防患于未然。
但这天劫厉雷落下，同样是一场浩劫，毁去一座城简直不能再简单。
凶物虽除，可也有无数无辜人陪葬，所以，这世间对于人妖之间忌讳莫深，谈虎色变。
想到此处，墨尘猛然惊醒，手中握着的那只小手，在这瞬间竟是有些滚烫的感觉。
人妖殊途！
此时，此地，不就有这么两个人，抵在那扇禁忌大门前吗？
墨尘深吸一口气，眼皮跳个不停，呼吸却是不由自主的急促起来，额头汗水密布。
察觉到墨尘的异常，白裙紫萱关切的望向他，柔声问道：
“墨尘，你怎么了？”
看着紫萱关切的眼神，墨尘心下一痛，强自忍着心中纷乱，勉强的露出一分笑意，低声说道：
“没什么，只是身子有些不舒服而已。
紫萱见墨尘说的敷衍，便想再追问几句。
话还未出口，墨尘就猛的握紧她的手，脸上带着几分恳求说道：
“紫萱，不要再问了。”
紫萱没来由的心上一紧，再不忍继续追问，低着头应了一声。
墨尘见状摇了摇头，随后牵着紫萱的手继续向前行去。
人妖殊途又如何，他总不能就这么放手吧。
做不成夫妻也罢，他只求紫萱能一直陪在他身边，无论何种身份。
可若是......若是没有这人妖之别，那该有多好。
墨尘神色渐渐坚定，一路向前，却不知在他身后，白裙紫萱眉间却是闪过一抹痛苦。
隐约间，一丝白雾落在她的身后，似是想要将什么东西拉扯出来。
这正是恶念剥离。
墨尘不知白裙紫萱的异状，只是拉着她一路向前，走走停停穿过大街小巷，最后却是停在一座茶楼前。
望着眼前的茶楼，墨尘眼中一亮，转头望向紫萱，轻声问道：
“你喜欢喝茶吗？”
白裙紫萱闻言，皱起好看的眉眼，一脸嫌弃的说道：
“一股怪味道，不喜欢。”
墨尘微微耸肩，对这个答案却是一点也不意外。
以紫萱的性子，怎么可能静下心来喝茶呢。
“正好，我也不喜欢喝茶，不过呢，这茶馆里有说书人说书，你想听吗？”
“想！我想听！”
听到有说书人说书后，白裙紫萱眼中顿时光彩熠熠，如孩子一般兴奋。
见状，墨尘欣慰一笑，随即便拉着白裙紫萱的手，踏步走入茶楼。
入了茶楼后，墨尘带着白裙紫萱上了二楼，寻了一处安静的角落，要了一壶茶，几碟小菜。
茶壶放在桌上，二人却没有要碰的意思，只是专心对付着桌上的小菜，白裙紫萱一边吃着小菜，一边专心致志的看楼下正中的说书人，看着看着，她便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说书的，为什么把眼睛瞪的那么大呢？”
“应该......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吧？”
白裙紫萱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随即便继续望向那说书人。
没听多久便又是一脸疑惑的向墨尘问道：
“好奇怪啊，这人说是有一妖怪，虎身人首，待在松云林，抓些路人吃，而且只吃男人？
虎身人首，这得多丑啊。”
松云林？
墨尘闻言一愣，随即无奈的笑了起来。
他伸手捏起一颗茴香豆，扔入口中，将身子微微凑前，一脸好笑的说道：
“松云林那只虎妖我见过，确实丑的吓人。”
“你见过？！”
白裙紫萱眼中流光溢彩，挪着凳子靠向墨尘，一脸兴奋的说道：
“说说，那只妖怪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到白裙紫萱如此好奇，墨尘也来了兴致，他将身前的菜碟推开，一边靠向紫萱，一边低声说道。
“那松云林的虎妖啊，就是缺根筋，修炼修到一半，结果在松云林迷了路。
他想找人问路，可他是一只老虎啊，怎么问路，于是他自作聪明的把脑袋变成了人首，以为这样就不会吓到别人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裙紫萱笑的前仰后翻，小脸笑的通红，小手拍着桌子，嘴中一边笑，一边说道：
“这虎妖真蠢啊，那为什么说他只吃男人呢？”
墨尘摊手叹气，也是有些好笑的说道：
“那松云林本就是深山老林，女子也不走那里啊，所以那虎妖抓来问路的都是些男子。”
听完后，白裙紫萱意犹未尽的锤着桌子，催促道：
“接着说，接着说，你说的比楼下那老头有意思多了。”
见得紫萱爱听，墨尘索性当起了说书先生，一边扒拉着桌上的茴香豆，一边将自己这几年的经历，缓缓讲了出来。
只是并不是每一个故事都如虎妖那么好笑，更多的是生死离别，令人叹息。
白裙紫萱听的很认真，小手时不时紧握成拳，为那时的墨尘提心吊胆。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紫萱身后的那丝白雾越来越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