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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惜文手中长剑脱落,一时间空着双手,脸色难堪。

她万万没想到陈牧居然能够一招就能把她击败,哪怕是在她自认为心中有所松懈的前提下。

她也更没想到陈牧竟然丝毫不给她留脸面。

作为一个初来乍到的宗门新人,他就当真全然不顾及自己在宗门内的名声吗?

陈牧注意到了李惜文脸色不好看,只是心里暗笑,没有在意。

他本就不认为自己是什么上清宗的弟子,仅仅是为了送归老头遗蜕才来到此地,当然无需去考虑李惜文对她的观感如何。

天下之大,人海茫茫。

过了今天,可能就再无重逢之日,要是随便面对一个阿猫阿狗,他都要去考虑其感受,那活着也太心累了!

况且,

李惜文的修为可远不如他。

当然修为的高低,不是陈牧与人结交往来的标准,毕竟哪怕面对一个半点修为也无的酒肆小二,他也能和对方痛饮畅谈到天亮。

但方才李惜文自作主张,对他出剑的举动,让陈牧心中不满。

虽然他也能看出,对方剑下有所留力,不是奔着要伤人而来。

但这种丝毫不顾及对方想法,一意孤行的行为,某种程度上也是“恃强凌弱”的表现。

既然你想要恃强凌弱,那我比你更强,落个难堪也就是应有之义。

他也没有真伤着这个女修不是?

“领教了。”陈牧双手抱拳,行了一礼,缓缓退回到棺椁附近。

可他如此做派,反而让李惜文更感羞辱,她紧咬下唇,默默捡起地上的长剑,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散发出一股冷冰冰的气息,坏心情溢于言表。

沈泷有意抓紧机会,上前讨好仙女欢心,却又忌惮于陈牧的凶恶,他左看右看,始终摆棋不定。

生怕自己再做出什么出格行为,导致陈牧对他不好的印象加深,会坏了仙缘大事。

其实要不是陈牧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此时去和玄衣少年拉近关系,才是上佳选择。

任谁都能看出,恐怕那个穿着简陋的寒门少年,方才是此间山神庙内,地位身份最高之人。

只是可惜昨夜在场的一众锦衣少年,都有眼无珠,错过了此桩最大的仙缘。

特别是沈泷,他更是心中懊恼,自己为何要精心准备那篇“天生贵种论”,若不然,他还能多少腆下脸来去谄媚讨好那个玄衣少年。

如今却是积重难返,覆水难收了!

于是,山神庙内一时间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陈牧一如既往沉默寡言,不会主动开口说话。

李惜文则是心中愤懑,不愿再开口多言。

赵德敬夹在一个可能的未来真传弟子,以及当下的内门弟子之中,左右为难,也是不敢出声。

至于一众锦衣少年们,更是感觉到如同一座山压在心头,通通噤声。

整个山神庙内外,唯有山间鸟兽的晨鸣之音,衬托得殿内一片死寂。

却在这时,一个幽幽的女声传来。

“不错。”

竟是人迹未至,点评先到。

可这山神庙内发生的事情,能当得起一声“不错”点评的,似乎也就只有刚才陈牧击飞李惜文长剑的那一幕了。

于是李惜文的眼神更是愠怒。

抬头望去。

随即瞳孔出现惶恐。

只见一道剑芒如同长虹破空,于天边坠落。

眨眼的功夫,就落入山神庙的大殿内,剑芒散开,现出一名绝色女子的身影。

此女子看上去二十出头模样,着一身紫色道袍,头戴芙蓉冠,身似一枝梅,唇红齿白,玉质天成。

真乃“瞳人剪水腰如束,一副乌纱裹寒玉,飘然自有姑射姿,回看粉黛皆尘俗。”

就连见惯了美艳女子的一众府城权贵锦衣少年郎,都看呆了眼神,一个个表情凝滞,挪不动眼睛半寸!

如此风姿、如此美貌的道人!

世之罕见!

李惜文看见这名女道人,更是直接跪地,内心不敢再有半点愠怒情绪,恭敬道:

“内门弟子李惜文,见过梦真人!”

真人?!

赵德敬虽然没有亲眼见过此名女道人,却从李惜文一句问候之中,立即明悟来者何人。

真人,唯有修为到达神游境以上,方可被冠以“真人”的名号。

放眼整个上清宗,真人的数量不可谓不多,可其中“梦”姓的,却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灵剑峰,太上长老德阳子的首徒,梦云湄梦真人!

以一介女修身份,在修行界闯下“剑疯子”名头的彪悍人物。

虽然早已久闻大名,可当亲眼所见时,依然难以相信,那位传说中的梦真人,竟是这般一位绝色女子!

梦云湄接了掌教令箭,驾驭剑芒,匆匆赶来此方山神庙内,眼里却似乎只有一个事物存在。

那便是摆放在大殿角落内的棺椁。

厚重的棺材板好像根本无法阻挡她蕴含着千百种情绪的复杂目光。

她只是静静看着棺椁,眸光似水,承托着哀伤、追忆、埋怨、愤怒、悲痛等诸多感情。

最终,

化作一池潭水,平静无波。

“回来了,就好。”

梦真人的一句轻声呢喃,听在赵德敬和李惜文耳中,却是如同惊雷炸开,心脏颤抖。

盖因这么一句呢喃,等同于是证实了那名玄衣少年的说辞,棺椁里躺着的,正是上清宗太上长老德阳子前辈的遗蜕。

可以说,

身为德阳子长老首徒的梦云湄,她一句话比宗门掌教的金口玉言,都更具说服力。

上清宗从今天起,又多出一位真传弟子?

赵德敬和李惜文还有一众锦衣少年,都用羡慕的眼神,看向此刻脸色平静的玄衣少年。

暗叹一声命途多舛,没有那玄衣少年的好运气,能够被上清宗太上长老看中,收入门墙。

特别是沈泷,

更是几乎要把指甲都用力掐入掌心肉里,眼中充满不甘和嫉恨。

梦真人伸手抚摸了棺盖,发现这棺椁虽然历经千里路遥,表面上多有刮蹭痕迹,底部也是被泥土污水覆盖侵染。

然而棺盖之上,却是一尘不染,显然是被时常用心擦拭,保持着干净整洁。

梦真人此时方将眼神投向玄衣少年,眸光里有一丝温柔笑意。

“辛苦师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