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道剑芒虽然是同时从剑匣内出发。
但行至半途就已经分出了速度上的先后高低。
其中有两道剑芒一骑绝尘，遥遥领先。
其中一道剑芒，猩红似血，杀意冲霄，死气阴森，正是只有剑身的绝世凶兵——隋血刃！
而另外一道剑芒，不为肉眼所见，出了剑匣就隐没无踪，唯有陈牧身为剑主，可以通过气机牵引，找到其轨迹所在。
正是有“剑出无踪”美誉的承影剑！
此两者几乎是不分先后，同时杀到了空蝉的身前。
所有心思都放在了下方释迦佛像上的老方丈，直到隋血刃的剑尖差点撞入了眼睛，这才惊觉有剑芒杀至。
他目露惊恐，本能想要仰头躲过此剑的锋芒，却在此时，感觉心头一痛。
等他惊骇低头时，
却只发现自己的心口位置，多出来一个空洞，已然是被某利器穿透，速度之快，连鲜血都来不及飞溅而出。
承影穿心！
与此同时，
猩红似血的剑芒，也带着无边杀意，从他的颈部掠过。
献祭了悲慈寺两千三百七十七名僧众人均十年寿元的方丈空蝉，还没等他将最后挣扎的手段施展出来，
就于空中，
身首分离！
而后十道剑芒急速回转，其中有八道剑芒好似羞于见人，直接就飞入剑匣之中，隐没不见。
唯独一红一墨两柄剑，悬停在陈牧的身边，有争宠邀功之意。
少年一笑，伸手抚过两剑的剑身，轻轻拍打，说道：“好了，你们都记首功，回去吧，改天再给你们赏赐。”
言罢，隋血刃与承影剑也各自归入剑匣。
被少年握在掌心的龙渊剑，轻微颤动，一声冷哼在少年心中回荡，那是龙渊剑灵对两柄邀功之剑发出的不屑态度。
陈牧也是笑着安抚，然后抬头仰望。
此时，失去了空蝉掌控的释迦佛像，再也难以为继，身躯裂纹疯狂蔓延，并且传出阵阵响亮的破碎开裂之声。
没一会儿，就在巨阙剑的上方，先是佛陀头部开裂成两半，然后是脖颈、胸膛、四肢和底座。
最终，
四分五裂！
高逾五丈的释迦佛像，就此化作一堆碎石，轰然倒地，掀起烟尘无数。
无数正在尖叫着往寺门外逃跑的百姓香客，回过头来，看见的便是这让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
空蝉方丈枭首，释迦佛像破碎，悲慈寺乱成一团，驱邪法会名存实亡。
许多香客眼中都闪过迷茫，不知道眼前的一切，到底是不是一场噩梦。
但很快就被身后汹涌的人潮，推动着继续逃亡，于是也只好收拾心情，继续出发，顾不得此时内心的诸多感慨叹息。
“陈施主，人都救下来了，只是，这位老师父，有话想要和你说。”
苦闻小和尚搀扶着一位白须和尚来到陈牧面前，这位老和尚眼泪纵横，神色悲怆，几欲张口而出不了声。
段萱此时也是乖乖站在陈牧身后，被他伸手一招，就化作青烟没入阴幡之中。
“此地不宜久留，动静太大，只怕官府和镇狱司马上要接管悲慈寺，我们换个地方再说。”
苦闻点头，一边搀扶着老和尚，一边跟随陈牧的脚步。
借着混乱人群的掩护，很快就离开了悲慈寺山门。
…………
伏魔寺，禅房。
苦闻小和尚推门而出，神情稍微憔悴，见陈牧守在门前，开口道：
“智空方丈中毒太深，已然渗入心肺，一身修为尽失，小僧尽力，也只能勉强保住他的性命，阿弥陀佛。”
陈牧闻言，沉默片刻，然后道：“现在他清醒过来了吗？”
苦闻摇摇头：“至少要睡到明日午时，陈施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好，到院子里吧。”
伏魔寺和悲慈寺都同属三棺城内的二十四家寺庙道观，但在规模上，和悲慈寺这种占据一座山头的名刹，相差甚远。
此寺就和荒野外的山神庙一样，只有两进院落，除了大雄宝殿与一座经堂外，剩余都是禅房。
门下弟子也是寥寥无几，且大多没有主张。
听闻今日悲慈寺变故后，其余各寺庙道观的弟子，都追随师长，前往悲慈寺讨要“说法”。
唯独这伏魔寺一众弟子，见方丈智空重伤，悲悲啼啼，只知道诵经祈福，余下的什么也不去管。
眼看陈牧和小和尚走到院子天井，原本在此地诵经的几名僧人，急忙起身让位，唯唯诺诺躲到了远处。
见此情形，不仅是陈牧无语，就连苦闻小和尚都轻微叹气。
“小和尚，没想到你竟然还精通医术，真是深藏不露啊。”
“阿弥陀佛，陈施主有所不知，佛教亦有医经，如《延寿经》、《除一切疾病陀罗尼经》、《佛说医喻经》、《修习止观坐禅秘要》等等，小僧也略有涉猎。”
“佛为何也传医经？”
“菩萨怜悯众生，不忍见众生疾苦，又念众生七情六欲难却，若能脱离病痛苦患，当心生欢喜，怀念诸佛菩萨慈悲救护之恩，自此善根深种。”
“小和尚读过的经书真多。”
“唯好读经而已。”
“呵呵，对了，小和尚，看你样子，是有话想要问我？”
“是，敢问陈施主，今日于悲慈寺内当众出手，唤出鬼王，除开悲悯无辜百姓之心外，是否也是早有筹划，刻意为之？”
陈牧闻言，沉吟少许，方才答道：“是。”
“为何如此？”
“撒个诱饵，愿者上钩。”
“施主是怀疑，鬼王的出现，并非偶然，除却神虚子外，还有其余躲藏在暗中之人，想要以此高调行事，引幕后之人上钩？”
“看来小和尚你也有相同的怀疑，不是吗？不然也不用一直跟着我，是怕我遇害？”
“阿弥陀佛，施主神通广大，剑法无双，当无忧。”
“小和尚，少拍马屁，既然你准备探讨此事，不如，双方都将答案以井水写在掌心，一起揭开，如何？”
“好。”
这院中就有一口井水，供寺内僧众取用，此时更有一瓢满满的井水，被提了上来，搁在井边。
陈牧和苦闻各自以指尖沾了井水，以真元凝聚，在掌心写下答案。
等各自写罢，同时在灰蒙夜色下，摊开掌心。
两人的答案，赫然一模一样，都是二字——
“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