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夫人自然要后悔，也要愧疚。
毕竟，姚家的灾祸或许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从一身容貌和风姿来看，姚夫人的出身绝非平凡。
她自己说的是虽然出身边境，但也是书香门第，幼承庭训，只因家族在战乱中落败，父兄身亡，这才不远千里前来投奔远亲。
这番话并非完全是假话，七分真三分假才更能迷惑世人。
那段经历的确发生过，也曾有一个父母双亡的少女，被迫擦干眼泪，踏上了遥远的路途。
只是……那个少女并非是姚夫人。
经历是真的，但人却是假的。
雎族的人抓到了那个少女，逼迫她将所有的信息说出来之后，又用族中的女子替代了那个少女。
这是雎族花费很大心思制定的阴谋，而姚夫人则是雎族精挑细选的执行者。
雎族贵族选取族中年龄合适的女孩，教给她们中原语言和礼节，然后用类似的方法送到京城作为细作。
他们计划让培养出来的暗子，顶替那个前往京城投奔远亲的少女的身份，然后想方设法接触朝中重臣，甚至是皇室。
但是，计划并没有按照他们设想的那样进行。
雎族刚刚送走了培养好的暗子，就迎来了朝廷的大军。
颇为巧合的是，设计此事的人直接死在了战争之中，知道姚夫人的存在的也都在很短的时间里死去。
而姚夫人本来就不愿意按照那些人的吩咐去做。
她第一次来到中原王朝的都城，见证了京城的繁华与绮丽，那是仿佛只存在于梦中的景象。
在雎族，只有那些大贵族才能享受的东西，在京城之中，殷实一些的人家就能拥有。
而且，以她的容貌，即便不做什么，也吸引了不少京城中的年轻一代。
翩翩公子，风姿秀逸，见到姚家大公子的第一眼，她就沉沦在不同于雎族的温雅气息之中。
心有所属，姚夫人又怎么可能按照雎族的交代，去委身于那些已经可以做祖父的朝中重臣呢？
进宫就更不要提了，先不说其他的，光是老皇帝的尊荣就让她难以忍受。
雎族的教导和京城的繁华，让姚夫人徘徊不定。
直到她发现一件事情，雎族在朝廷大军下损失不轻，制定了这个计划的雎族贵族，已经死了。
姚夫人可以抛下顾虑，嫁给自己的钟情之人了。
顺利的嫁进了姚家，与丈夫情投意合，姚夫人自然没有什么烦忧，她又逐渐的生出了愧疚。
对雎族的愧疚。
自己安安稳稳、儿女双全，可远在数千里之外的族人，却饱受困苦。
所以，十多年后，当丈夫救起一个雎族奸细时，姚夫人选择了帮忙。
她已经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幸福，不愿意再看到年少时的青梅竹马死于非命，也不愿意让自己出身的雎族真的灭亡。
十多年的平和时光，已经磨平了她曾经学过了那些东西，她没有想到这些举动会带来如此严重的后果。
姚夫人本以为这件事被瞒的神不知鬼不觉。
她本以为，即便意外暴露，京城之中也会有许多人愿意帮她。
可是，在被打入天牢的时候，她就意识到，她想错了。
没有人会帮她。
是她亲手毁了自己宁静和平的生活，是她害死了自己最在乎的丈夫。
所以，姚夫人才会选择干脆利落的自尽。
故事中的人，并没有真正的无辜者，姚家的悲剧也并非像窈娘想的那样，是安国公特意栽赃陷害。
说句不好听的，姚大人不过是一个兵部小官，还没资格让安国公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安国公在审理过程中，的确没有对旧人网开一面，反而更加苛责。
但这事也只能说他不念旧情。
安晴冷笑道：“一个愚蠢到收留了雎族奸细，一个蛇鼠两端看不清自己的位置，他们落得这样的下场，完全就是活该！”
说真的，安晴真的搞不懂那两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只能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人的脑子也千奇百怪。
说着，安晴看向窈娘，眼中是显而易见的恶意。
“放心，本宫一定会好好回报你当初的心意。”
眼见安晴似乎有了去意，又听到她说出这样的话语，窈娘是真的急了。
她站起身来，想要去拉安晴，却被面无表情的护卫直接拦住。
闪着寒光的刀刃从面前划过，让窈娘不由得止住脚步。
现在很像当年，同样无能为力的感觉。
只是，这一次，窈娘手里还有一张底牌。
“不，安晴，你不能走。”
窈娘叫出安晴的名字，一双美丽的眼睛燃烧着仇恨的火焰，还有势在必得的决意。
“你必须要为姚家翻案，还他们一个清白。”
“不要忘记你是用了什么手段才得到陛下宠爱的，你也不想我将真相透露出去吧。”
安晴看了窈娘一眼，暂时没有说话。
而安晴的反应好像是给了窈娘信心，她逐渐变得有底气起来，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即便你现在杀了我也没有用，我在此之前已经做好安排，只要我死之前姚家没能被证明清白，那些东西就会散布出去。”
“到那时，你再也得不到陛下的恩宠了。”
安晴轻笑一声，看向窈娘的目光也带着莫名的古怪。
要是原身在这里，第一反应不会是感觉受了威胁，而是去问窈娘到底在她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除此之外，安晴还好奇一件事情。
这个世界的人，是不是被扭曲的世界意识影响的脑子也有问题了？
先不说窈娘的威胁到底是什么，要知道这周围可还有不少安晴从皇宫带出来的护卫，窈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那个把柄还有什么意义呢？
窈娘感到有些心慌，她本来对自己掌握的把柄很有把握，但看到安晴这样的反应，又自我怀疑起来。
她咬着牙说道：“只要你能还姚家清白，我就可以发誓，无论什么情况都不会将那件事说出来。”
所以，到底是什么把柄？
原身不清楚，但安晴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