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娟一瞬眼眸一抬,差点在座上一个踉跄。
她将望远镜往自己跟前一拽,声音一下也无比沉肃,道:“我来看看。”
“那我往那个方位开,应该不远。”刘红梅也连忙将飞机提了速,闻此额上竟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来。
机身一下侧转了方向,便已开始飞向苏娇娇这时所指的方向。
舱内的气氛则随此又变得严肃而沉静。
舱内四人目光纷纷转向北。
这一刻已没有人再打趣说笑。
陶娟跟苏娇娇双手相继从望远镜上收回时,坐回座位一时彼此思绪都开始飘远。
连神识能探到更远区域的向晴,此刻也禁不住握了握手指,将眸光直落在了飞机转向之处。
没有人会不清楚此时这个消息在眼下这种情形下的份量。
她们嘴上说是说大不了找不到合适定居点就去西南虫域。
可也没有人比她们明白,如果那真的是一个能待人的地方,那么——
几年前为什么西南的民众们,哪怕是宁愿来到寸草不生的北方,也不愿再在那里待上半秒。
如果虫域是那么好待的地方,为什么南非现在却已经无人生还。
她们从去年起,便开始在海上漂泊。
时至今日,已过整整大半年之久。
期间她们多少次泛起希望,又多少次希望化为泡影被现实吞灭。
大半年,从东半球到西半球,从北半球到南半球,又重新回到这东半球北半球。
她们已经几乎穿越了整整一个世界……
如果你曾在一个地球仪上穿行,如果你几乎看尽过这个地球仪上的每一寸土地,你曾见它万里冰封,见它沙漠无边,见它荒野无垠,见它尸骨如山,见它岩浆如海,又见它失去明暗只有一片深远虚无的黑……
那么,在你走到这片土地的尽头,发现远方似乎还有那么一线你还未曾见过窥视过的棕黄——
它或许还有连绵绿影,或许还有泥土清香,或许还有鸟鸣兽走……
你往它的方向望去,又岂能不心生幻想与向往,岂能不心泛紧张。
这一刻,向晴坐在座位上,没有用神识去提前窥探。
她静静坐着,目光落向机舱外没有颜色的黑寂,忽然理解了陶娟不久前有意开缓船速的心情。
“快到了呢。近了很多呢。这次我看得更清楚了,是一片土地呢。”
这时,舱身内又传来了苏娇娇的声音。
没错,随着距离的靠近她此刻已经看清了,也确信了——
那的确是一片凸起的土地。
只是,由于距离跟黑夜的原因,她也看不清楚细节只能辨认那是一处海面凸起。
所以这也并不代表这一定是件高兴的事,她的语气不算欢快,船里也并没有传来什么欢快的附和。
因为找到土地并不是她们的目的。
能住得了的土地才是。
当然,如果将来辐射变大,有些辐射必是防控不了的。
这海洋沉了那么多个国家,必然底下也沉陷了不少核电站。
不过,即便如此,她们起码——
也得是要尽量远离核爆的中心。
苏娇娇放下望远镜,默默坐回座位。
这次竟少见的没有用她那一直以来十分信奉的吸引力法则补上一句很笃定的话。
她静静坐着,一时四周又陷入了沉静,只剩飞机穿行的声音。
只是……
“轰!”
随着飞机往前,这片安静接着却是被一道巨大的雷鸣声给打断了。
不过这雷鸣却也不是头次响。
就在几分钟前,那只有微微轻风吹拂的天气便已经说变便忽变。
那时,便刮响过一声雷鸣。
不过那会雷鸣声很小,也仅仅只有一声便已过。
接着,倒也落下了几滴雨,但也只有仅仅几滴,下了甚至还不足一分钟便已经及时止住又风歇雨止。
所以,倒也没有人太过于恐慌这天气。
毕竟,那时风虽有但也真的是很小,征兆实在不大。
就算真下雨,飞机一般也不是不能在雨中航行,如果不是极端的恶劣,也算不得什么事。
然而这会……
“轰轰轰轰轰!”
两声巨大的雷鸣声之后,船内四人却实在没想到紧随着竟又接起了四五道十分重的雷鸣声。
这巨响雷鸣简直没有任何的预热,就像是天子驾到说到就到,响得实在猝不及防。
却不想还有更加猝不及防的等在后头,
随着雷鸣响起,电光一瞬也在夜空擦亮,接着,一颗颗硕大的雨滴几乎是紧随雷鸣之后忽然往下灌下。
周围的风似乎也忽然间刮得更大了。
小小的飞机外壳一下被冲得湿润,迎着风往前,舱内刘红梅已经眉头紧锁,见得前方视野因水模糊了一下无语道:
“这天气,真是越来越离谱了。怎么回事,怎么说变就变,这就下雨了。”
好在离陆地也快近了,苏娇娇便忙在后开口:
“阿姨,你再加速,快开过去吧。我们看看到岸后是不是能停的,要是能停,到岸就先停下别顶着这风雨开了。”
“好。”刘红梅点点头。
然而……
就在刘红梅话音刚落之时,方才还稳步向前的机身,却是随着对面忽然又猛刮来的一阵飓风,竟一下变得有些颠簸跟晃动。
“轰隆隆!”
此时雷鸣还在继续。
只是这么须臾的功夫,那天空中的雨竟便已由中雨转至了暴雨。
“怎么回事?”
船内沉寂的氛围一瞬间便被这忽如其来的晃动跟颠簸打破。
向晴四人随着机身身子一晃,一时机身内四双眼瞳同时睁得老大,猛地都从各自的思绪中回了神,有些不可置信的都摸向了机体看向了前方。
一般的风雨没什么可惧的。
可是如果……你所坐的这飞机忽然开始晃动了?那是什么概念。
前头向妈的神情已经无比骇然。
她又往前冲移了段距离,嘴里已经磨牙般咬出了一句:“这飞机好像要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