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特先生很苦恼。录个节目弄得这么晚，到手的钱也出奇得少。霍骥野跑去质问经纪人，“牧姐，又累来钱又慢，以后这种通告能不能不接啊。”
刘牧晃晃食指，“想赚快钱，一会你把这袋东西送给那边那位。”
“谁？”霍骥野望了望，有两人站在不远处说着什么。
“和你上过台……”刘牧话还没说完，台上突然有人惊叫起来，紧接着人群闻声围聚成环状。她紧紧地保护好手里这一袋东西，不敢有半点马虎。
霍骥野站在角落听了一会，似乎是女明星在台上被仇人挟持了。他不爱多管闲事，站在角落静静等待这一切结束。
无聊之际，双眼乱飘。
谁知道刘牧说的那个小偶像不停地朝自己这边挤眉弄眼，一会看看他，一会看看地上的酒瓶。两人的身高在人群中显得出挑，一来二去之下，好像两个在山顶发报接头的上下线。霍骥野心里骂了一句，真是个爱管闲事的。却见他已经抄起酒瓶准备在台上上演英雄救美。人群中不知谁拿闪光灯晃了一下，霍骥野飞身上台，那人也正好拿着酒瓶朝陈斌砸了下去。酒沫子溅了霍骥野一身。也顾不了那么多，他趁乱把陈斌制服。想不到这小子真的是个疯子，只剩下一只手能动也要抓着头发不放。这下真把自己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了。
“剪刀，给我剪刀！”台上的人大喊。
霍骥野心想，真是个不简单的女人。
闹剧结束后，霍骥野换了衣服。从刘牧拿了东西正打算找人去，没想到小偶像居然主动找过来了。
“刚才我们的默契真好。”
霍骥野挑眉笑了笑。
“那个……我叫余光启。你是……霍骥野？”
“哼。”霍骥野轻轻哼了一声，“省的我自己介绍了。这个东西给你。”
“给我的，什么东西？”余光启脸上流露出惊喜。
霍骥野左手提着自己换洗的衣服，把右手的袋子递出去，“你刚才一酒瓶下去，我的衣服报废了。”
余光启恍然大悟，连忙接过。“哦哦哦，我洗好了给你拿过去。”霍骥野给了东西就准备走人，又被小偶像叫住，“不然留个联系方式？”
“不然你直接赔我钱。”
“啊？”余光启被霍骥野突然的一句弄懵了，呆呆地看着他，“那要赔多少？”
“逗你呢，手机。”霍骥野动动右手，输了个不常用的电话号码。“洗坏了赔钱啊。”他扔下一句，早都不想和这傻蠢偶像纠缠。
霍骥野离开摄影棚，刘牧果然等在门口。这家伙一发生骚动就不见了踪影，只发了个短信告诉自己东西在哪里。现在他完成了任务，自然要拿到他应得的奖励。
“东西送到了？”
“当然。”霍骥野示意给钱。
刘牧看了眼手机，二话不说把钱转给霍骥野。
“行了，上车吧，带你一段。”
“牧姐，接下来我什么安排啊？”霍骥野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拍戏吧，看看有什么好本子。”
“不是有个漾钻的代言吗？”
深夜的绿灯闪烁，只剩几秒，刘牧一口气冲了过去。“那个啊，那个听说不续约了。”
“怎么会，我都能解救人质。状态这么好随时都可以拍啊。”
“你又不是第一天入行，品牌选谁还不是一天一换，随心所欲。”
“选谁？”霍骥野重复了一下刘牧嘴里的话，莫名有种违和感。
“上次让你拍个封面，你拍了两三张就说眼睛不舒服。伤了脑袋不是小事，你多休息休息，有适合你的我会通知你。”
霍骥野明白刘牧的意思了。“这是嫌我表现不好了？我，霍骥野，顶级模特，拍他那种封面照，已经是屈尊降贵给足面子了。他那什么烂企划我都忍了，眨两下眼睛怎么了，谁跑到你你这里抱怨？”
第二个路口，绿灯消失，刘牧没能冲过去。
“不是跟我抱怨。”刘牧食指往上指了指，“等等吧。”
“等？你让我等？你不是喜欢赚快钱，外面随便哪个叫得上名号的杂志，代言，赚钱不就是闪光灯照几下的事。”
漫长的红灯。
刘牧一副摊牌的语气：“骥野，我早都和你说过了，模特吃的青春饭，迟早是要退下来的。是，你名声大，能力强，所以比别人在圈子里多待了几年。但是没用啊，漾钻的广告你溺水受伤拍不了。难道品牌方等你睡醒了再拍吗。还有那个你看不上的杂志封面，多的是新人想拍。我让你去了，结果呢，那天你什么状态，人家告诉我一张都选不出来。你还被闪光灯闪到晕倒，你自己一点都不记得？”
“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难道有钱我不赚，天天跑去给人家道歉吗？你肯听我的，去拍拍戏累积点经验，以后换个模特圈混不下去了还能多条出路。时代变了，别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我到了。”刘牧话说完，车也到了目的地。
霍骥野被刘牧批了一通，心情烦闷，想发泄一下。他下车后找了个角落想点根烟，却发现打火机落在刘牧车上。正打算去拿，出了拐角却发现有人在门口接刘牧。她不是一个人住吗？等一下，他在这里干嘛……
霍骥野拿起手机拨通电话，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张慕一。
不远处的人掏出手机，霍骥野手机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张慕一，你怎么在这里。”霍骥野冲了出去……
第二天揽姐醒来，时间还是早上五点。她满心期待地打开热榜，只看了一眼，朦胧的睡眼瞬间睁大，笑意也浮上嘴角：花这么点钱能爆了？她心里暗自窃喜，点进词条一看，脸上地表情好像皱了的纸团一样，纠结在一起。她立刻给韩俏俏打电话，“俏俏，不好了。你快看热搜！”
韩俏俏为了今天《人格》的试镜起了个大早，接到揽姐的电话的时候，她已经上完妆正挑着衣服。“什么热搜能让你这么慌张。”韩俏俏表面说着调侃的话，实际是在安抚揽姐的情绪。其实她心里也咯噔一下。能让揽姐在这个时间点打电话过来，恐怕真是出了什么大事。但不管出了什么事，《人格》的试镜绝对不能受到影响。打开热搜，“韩俏俏心机婊”几个字在一众与她有关的热搜里最为扎眼。满屏不堪入目的咒骂不足以宣泄众怒，实时热度还在升高。
这可是韩俏俏刚出道的时候才遇过的大阵仗。
“俏俏，你还好吗。”
“我没事。《人格》那边有消息吗？”
韩俏俏问的是取消试镜一类的坏消息，揽姐心知肚明。“还没有……”
——“那就好，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你先梳理现在的情况，弄清楚怎么回事。我要立刻出发，其他的等我试镜完了再说。”
“很快。”
简短的交代后，韩俏俏驱车赶往试镜现场。揽姐也开始找人调度出“韩俏俏”相关词条从昨晚开始的变化情况。最初一切都按照她们的计划进行，有人在背后把陈斌夜闯《偶像新生力》现场的消息炒热。随后爆料者循序渐进，先放出消息，后发出照片，最后甩出模糊的动图。一套组合拳打下来，网友只能确定夜闯者是陈斌，被挟持者的信息被刻意地隐去了。加上《偶像新生力》封了口，外界还不知道参与这次紧急录制的名单，一时间网络上猜测不休。舆论发酵之后，揽姐精准地放出现场视频成功引流吸血，将韩俏俏的大名送上热搜。瞬间数以万计的好奇心被这一条视频点燃，又如爆炸的尘埃一般，扩散给几亿人。
到此为止都还算正常，揽姐继续调查。
到了晚上十一点左右，热度有一次反常的下降，但半小时后又恢复了正常。到了十一点四十分左右，词条热度突然爆发式地二次增长，这以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失去控制。带着韩俏俏名字的词条一个接着一个，从低位攀升而上。
“重点关注这个时间段的留言，我要溯源。”揽姐抓住关键节点，找到了原因。有人通过技术处理，发现了视频中的长发女人右耳侧边有颗痣。抓住这条线索，许多网络侦探自发地加入这场推理游戏，狂欢持续到了凌晨。
“简直就是六度分隔理论的伟大实践！”在这条留言下，网友终于找到了韩俏俏早年间的一张露出右耳痣的照片，视频中女人的身份得到解答。
网友们居然能凭一颗痣扒出韩俏俏。揽姐震惊之余，立刻给她回了电话，“喂，俏俏。查到了。有人拿右耳的痣推定视频里的女人是你。之后有人故意喂料带风向……估计是《偶像新生力》那边想蹭一波热度，把你和余光启补录的消息放出去了。”揽姐无需再说下去，连她都不清楚韩俏俏耳侧的痣，谁在喂料相信韩俏俏自己心中有数。
电话那头果然陷入了沉思，半响才吐出几个字，“我知道了。能拖多久拖多久，帮我撑到试镜结束。”揽姐的好字还没有说完，一通电话插入，“俏俏，我先接个电话。”
韩俏俏这边挂断，立刻加油门飙速度。
刚挂了的电话又响起来，揽姐反反复复解释，同样的话说了一遍又遍。此刻她的手机就像个定时炸弹，每响一次，就在她的心口炸一次。最要命的是，她还得亲手按下爆炸键。
“兰云洁你和韩俏俏自生自灭我都不管，搞陈斌。脑子呢，他背后是谁啊，樊盛！别以为演了一部烂剧就能改命啊。三流保姆配十八线野鸡，十足的三八啊。”
“Kenny，说话别太过分！所有事我都向你报备过……”
“你还敢顶嘴？我告诉你，你们的烂事但凡影响到小鱼，我管你们是谁推荐过来的，一个两个的全都给我滚。”
揽姐想也知道kenny根本没看过她发的东西，也不想听他无意义的训话。虞樊永远是他的第一位，这个男人不过是把她和韩俏俏当作是赠品，备件，可有可无的存在。
等候室内，韩俏俏看着一双双长腿从自己面前出现，消失，出现，再消失，只剩下自己这双腿还钉在原地。自己试镜的时间早已过去，可迟迟等不到人喊自己进去。她一言不发，直等到所有人都表演完了，才动身去敲门。
“试镜已经结束了。”
韩俏俏在门外喊：“等了这么久，至少也给我个机会吧。”
“韩俏俏小姐，公司出于舆论考虑，不会启用潜在风险过高的艺人。你就当今天的试镜已经结束，请回吧。”
“既然面试结束，你们做事辛苦，总得走出这个门，下班吧？”韩俏俏说完，迎面吹来一阵凉风，一个工作人员开门冲她大骂：“你以为你是谁，做演员不是靠一张厚脸皮就行得通，让你走就走。”
谁知韩俏俏压根没他吓到，也完全不在乎他说了什么。借着门与人的缝隙见到了试镜导演。
那人坐在不远处，语气平淡地说：“你这么做没意义。我们收到的消息是，把你从试镜名单里删掉。”说完还举起了一页写满了名字的纸。
“没关系，就当我给自己一个交代也好，毕竟我准备挺久了。”
选角导演摇摇头，“开始吧。”
“随便吧，童哥。早拍完早收工。”
韩俏俏旁若无人地开始表演。或许是抱着每一句台词她都斟酌过，练习过百十遍，每一个走位她都小心翼翼，力求精准。此时此刻，她只想着将准备好的一切呈现给眼前的观众，哪怕观众只有四五个人。韩俏俏演完一个片段，竟全身发热。她稍稍调整了一下情绪，向着对面鞠了一躬，在沉默中离开了。
“疯女人，耽误我下班。得罪了金主，跑我们这不如跑去他们房间来的快。”
“好了，你不是急着下班吗，废话多。”
“童哥我说句实话，你该不会同情这女人吧。还鞠躬，以为在演舞台剧啊。要不是因为她是女人，我早打她了。”
“演戏是演戏，别把人和戏混为一谈。”
“是是是，童大导演。”
房内的灯一关，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被一张储存卡带走。
试镜结束后，韩俏俏打给揽姐，“我这边结束了。怎么样？”
“有些事需要你回来当面说。”
“忙了一天累了吧，吃什么喝什么我帮你带。”
“算了吧，你早点回来。变天了要下雨，你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