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星时代的庆功宴上,各位选手流连于各位总裁的桌前,又是敬酒又是表演,仿佛永远都不会累。胥旋朗就坐在陆晗光身边,看得出来这群小年轻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豪爽能喝的每个老板都多敬一杯酒,希望大佬多多照顾;心思单纯的直接跑到陆晗光面前大喊自己是《贪生》的忠实粉丝,希望拿到一个角色。唯独金明对这些东西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打了一圈就不再有其他表示,反倒对迎上来的各路甲方代表敷衍了事,摆足了冠军的架子。
不过也没办法,想也知道现在的金明就是个一本万利的超级杠杆,什么牌子只要沾一下金明这两个字,这个季度的销量,甚至下半年的销量都不用发愁了。看老板的臭脸和看年轻冠军的臭脸,明眼人都知道怎么选啦。
“别走。你不要发专辑了?”揽姐拉住不会喝酒的王泰迪,劝他在这种难得的场合多积累点人脉。
“你别管我了,《一起秀吧》一结束,你就不再是我的经纪人。”
“是,《一起秀吧》结束了我就不再担任你的经纪人。但庆功宴没结束,《一起秀吧》就还没结束。那么现在作为你的经纪人我有必要提醒你,这个场子里至少有超过一只手的人对你的音乐事业有帮助,而且我也不认为你的下一个经纪人会像我一样对你这么宽容。”
“要我去和那些老古董社交应酬,绝不可能。”
“你!天空体育场……”
“哎,王老师你在这里啊。怎么了,你们在吵什么。”金明容光焕发,迈着轻盈的步伐勾着王泰迪的脖子,一副亲热的样子。“我刚才听到天空体育场……”
好大的酒味,王泰迪挣开毛手毛脚的金明。“不关你的事。”他早就想离开这种吵杂吵闹酒气熏天的地方,现在正好。王泰迪佯装生气离开了。
“哎,王泰迪你站住!”揽姐追了出去。
庆功宴是为了行星时代办的,金明这个冠军抽不开身。
“巡演,一定有巡演,你们想在哪个场馆开?”
金明耳朵一动,轻飘飘地贴过去。
“当然是全国巡演。”队友笑着敬酒。
“哈哈哈。是我不好。你们想先开哪个场啊?”
“当然是天空体育馆。”金明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杯酒过来,“敬你。”
“冠军酒?这下不得不喝了。”
另一边,胥旋朗跟着陆晗光跑到洗手间,看他拿出一个瓶子。
“你做什么。”胥旋朗眉头一沉,陆晗光的举动实在怪异。
不远处有人声传来。
陆晗光毫不掩饰,“这就是我现在过的生活。”
胥旋朗朝门口望了一眼,“你过来。”说着把他拉到了隔间里。
陆晗光说,“这样是没用的。他们会算出这一瓶大概的时间,我出去晚了,就会报给王勇进了。”
“没问题。你上次说的那个医药公司我查到了,只是他们很谨慎,不允许外资进入。”
“你怎么和我保证的,就知道你靠不住。”陆晗光收了瓶子就要走。
“等等。”
“等什么,我来不及了。”
胥旋朗抢过瓶子,“不就是比量,你给我点时间。”
“你有毛病,他会送公司的。”陆晗光咬牙切齿。
胥旋朗等外面的人走了,“妈的这不就是无菌水,他提取什么?大不了你发一份清单给我,从今往后我照着你的食谱吃。”
“够了。”
“就算外部不行,也可以从内部入手。”
“我已经在慢慢联系名单上的那些人了,我也需要时间。”
“我答应过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我只希望你下次能听我把话说完。”胥旋朗气得要死。自己花了好一番工夫才找到机会和陆晗光汇报情况,结果他二话不说就要走。陆晗光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或许才是胥旋朗烦躁的根源。“我打算这样……”
“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处境。”陆晗光夺走瓶子,抽了几张湿巾随便擦了擦,离开了。
胥旋朗也走出来,慢悠悠地洗手。
陆晗光回到王勇进家。
“回来了。”
每次回到家,王勇进永远都是那副淡漠的表情,永远都坐在沙发的最中央,像一个被人供奉的邪神像。只有当信徒出现在面前,才会露出欺骗世人的伪善的笑。唯一不同的是,今晚王灿也在。
“按照王叔的意思,已经和他们谈好了。”
“我也有事要说。”王灿奸笑着开口。从他看自己的眼神,陆晗光感觉大事不妙。
“最近比特那边有好几个投资都说感兴趣,不过我知道叔你的意思,全都回绝了。”
“比特一没上市,二不盈利,现在还有人喜欢做慈善?”
“是啊,王叔。我也觉得奇怪,所以已经派人跟进了。”
“随便查一查就行了,不值得浪费时间——晗光,过来坐,陪我说说话。”
陆晗光听他们的对话,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医药的事,我不太懂。我有点累,先上楼先休息了。”
“叔,我就说了他不会感兴趣的。”王灿话里有讽刺陆晗光是个无用的傀儡的意味。
“我打算停掉比特的新药,《贪生》这个项目还是挺烧钱的。”
“都听您的,叔。”
“但也不能就这么空着,你说做点什么好呢,晗光?”
“我可以出去拉赞助。”
“哈哈哈哈。”王勇进笑而不语。
“叔,算了。他不懂。那些演唱会的场地,你谈下来几成?”
“六成。”陆晗光对这一成果还是有信心的,六四分成的话,瑞星其实没有多大的利润空间。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六个人要在《贪生》里分走多少片酬?这么一算,是不是远远不够?叔,要我去谈,应该直接下他们七成。”
“你也是我锻炼起来的。晗光啊,你要学会把握机会。你身边可还有个王灿盯着呢。下次小心点啦,不要被人抓到把柄。”
“是。”陆晗光心里打鼓,不知道这两人是不是演戏敲打自己,只能先应下来,走一步算一步。他才刚刚“说服”了郭准,名单上还排着长长的队伍。
“咚咚咚。”
“谁?”陆晗光一向睡得很浅,这是头一次夜里有人敲他的房门。
“贵宾。”
“是你?”陆晗光起身开门,门口站着的果然是……“阿木?”
“我看您今天把被子踢了,正好房间里的精油也用完了,所以才来打扰您。”
陆晗光看他手里拿的一瓶精油,“下次等我出门了再换。”
“是。”
阿木把精油瓶子转了半圈递给陆晗光。“等等,你帮我换上吧。”
“是。”阿木熟练地换油,扩香,“换好了。”
陆晗光摸着瓶身上的文字,打开床头灯。灯光之下,清楚地刻着“第二秩序”四个字。陆晗光搬一张椅子坐在窗前,有时抬头看看窗外一片漆黑的夜海,有时抬头看看天花板上的监视器。第一束光线会出现在几点,他又值得相信吗?陆晗光带着这两个问题,一夜不眠。
无边漆黑之下,有无数个不眠夜。转到韩俏俏这里,也有一场杀青宴。
“终于拍完了。”韩俏俏拍完最后一个从火堆里爬起来,象征着重生的镜头,终于结束了《蜘蛛》的全部拍摄。她没想到回组以后还得拍摄四个月的时间才能完成这部作品。
翁善水冷不防地在背后幽幽地来了一句,“你是解脱了。等电影上映还早得很。”
“你别听翁导吓你。既然已经杀青了,你的工作基本也就完成了。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副导演问。
“什么话?”
“哪有恋爱不看脸,哪有探案不凶险,哪有玄幻不弑仙,哪有科幻不靠骗。哪有历史不改编,哪有战争不烧钱。那恐怖呢?恐怖全都靠音乐。”
“真是一句好长的话。”韩俏俏不知道作何反应。
翁善水说,“我说了你没有喜剧天赋,不要再拿你那些乱七八糟的顺口溜钓女孩了。”
“行了。翁老您也别装了。”副导演对着韩俏俏笑道:“你别看翁老对你严苛得很,其实他觉得你还不错。不然也不会带着你一直拍下去。只要这片子能上映,你就等着拿奖吧。”
“什么奖不奖的,功利心太重。这样还能演得好戏吗?糟粕,龌龊!”
副导演捂住双耳摇头,模仿韩俏俏在电影里的一个镜头。
韩俏俏笑出声来,觉得两个人欺负一个老翁也胜之不武,就调转枪口对准副导演,“如果刚才你不提你那一套长句理论,其实你还不错。”
副导演一下被噎住。
翁善水骂韩俏俏,“你要是忙着赚钱,就快滚吧。”
韩俏俏起身拍拍翁善水,“翁老,我明天就走。要补拍还有配音随时联系我,我一定把你放在第一位。”
韩俏俏放下了一身重担,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她看了看最近的消息,忍不住打了个电话给揽姐,“喂。”
“喂,俏俏。你还好吗?”
“干嘛,我就是想你了才给你打个电话。怎么说得像我身患重病一样。换个语气。”
“行了。我知道了。是不是《蜘蛛》杀青了?”
“是啊,我终于自由了。你呢,现在在干嘛。”
“替那个歌手乔场地,乔时间。不过人家不领情,马上我也要自由了。”
“那好啊,明天我赶飞机回来。”韩俏俏想象着两人见面的场景,心里的期待和兴奋抵消了长久以来累积的疲惫。
“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其实那件事风头已经过去了,我手里还有几个通告和本子。都帮你留意着呢。”
韩俏俏明明是在说骂人的话,语气却十分轻松,“喂。我才刚杀青,你压榨我也不需要这么急迫吧,揽姐。”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响声,之后是乱哄哄的音乐。“揽姐,你那边在干嘛啊,吵死了。”
揽姐挂断,之后传了一段文字过来:
俏俏,这边演唱会开始了。先不说了,明天见。祝你的电影能够顺利上映!
韩俏俏回:你忙吧。
揽姐也没想到,自己还真的摊上王泰迪这个“独立”音乐人了。而且……
“揽姐不好了,你家艺人在后台和行星时代吵起来了。”
“什么?快带我去看看。”
休息室里。隔得老远就能听到两人在争吵。
“登上天空体育场不是你的心愿吗。我让你作为特邀嘉宾上台打歌,你反倒怪起我来了。”
“不是因为你我已经在上面开演唱会了,而不是站三五分钟就谢幕下台。”
“不是我,你三分钟都站不下去,还谈什么音乐。”
“你别和我谈音乐,你就是个会跳舞的音痴,你懂什么音乐。”
揽姐再不破门,两人就不单单是争吵这么简单了。“王泰迪!”她冲过来隔开两个人,先向金明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能请你先离开一会,给我五分钟,不管怎么样我给你一个结果。”揽姐朝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金明鞠躬,金明也被行星时代的经纪人拉走了。经纪人一边走一边安慰金明,然后头也不回地朝身后大喊:“三分钟,我就给你三分钟。”
后台所有人都听见了。揽姐没有理会,想把王泰迪带到一个稍微安静点的角落。“泰迪,你过来。不要影响到其他人。”
王泰迪不为所动。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越少人知道,对你越好。”
王泰迪从来没见过揽姐如此冷静又如此坚决的样子,她说话的语气也不同与往。基于这种不寻常的反差,王泰迪听话地来到角落。
“没有行星时代,没有金明。你在天空体育馆的审批也下不来。”揽姐给王泰迪转了一张图片。
王泰迪看了之后,“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因为我也是刚收到消息,金明他们申请下来场地之后立刻通知我让我带你过来。我想着……”
“你以为我多脆弱,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我只能是行星时代的特邀嘉宾。”
“这件事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但如果你把气撒在金明身上,那是你误会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