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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儿并不是我们的终点。

当我们在那里像无头苍蝇乱撞时,正是矿工们下班的时候,街上随处可见大群的矿工骑着自行车往各自的家属院走。但这里并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这些都是国有企业的员工,它们的岗位都是父子相传且只对城里人开放。我们来这儿只是为了搭火车去往南方。那里有许多私人开设的工厂,只有那里才有我们的工作。

那时国企职工下岗潮还未到来,我看着街边逐渐亮起来的灯光,看着那些矿工在餐馆里吃烩面喝啤酒,看从餐馆里流出来到了我们的脚下就变凉的污水。我有点想家,想我的学校。而且还有点恨他们。

这时马大象从包里拿出馒头,说:

”等咱以后挣了钱!也天天吃烩面喝啤酒!“

我们吃饱了继续在市里转。天黑也没找到火车站。不知怎么回事,那儿的人好像都在忽悠我们,一路上打听下来所有人都说的不一样,有人说往西走,等往西走了一会,儿再问另一个人又说往回走。几个小时下来就围着中铁局的招牌在街上转。等天一黑,那牌子上就亮起了霓虹灯。虽然我们还没离开家乡,可这时看着那霓虹招牌,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就在我们即将崩溃的时候,忽然听到西北方向传来了一种闷声闷气的鸣笛,就好像一头老黄牛拉着很重的货物发出来的一样。我们两个都不知道火车怎么叫的,但由于在别处没听见过,所以开始怀疑那就是火车的声音。

“你说,那是火车的声音不是?”我问。

“管它是不是,过去看看吧。”马大象说。

然后我们就朝那个方向走,从声音来看,那火车距离我们也不远,可是走了许久也没到。这时候漆黑的街上迎面走过来一个骑人力三轮的老头。他那看着我们俩,等来到我们旁边就停住,问:

”你们俩要去哪儿?”

“我们找铁路!”马大象说。

“找火车站?”老头问。

“不一定是火车站,只要有火车经过的地方就行!”

我们这次出来带的钱不多,为了省钱,我们本来就没准备买票,而是想扒火车去。

“你给我三块钱,我把你拉过去!”老头说。

我和马大象面面相觑,然后我说:

“三块太贵,两块行不行!”

“上车吧!”老头说。

“然后我们就上了三轮。老头这三轮不大,我们把行李放上去后就基本没了地方,两人只能坐在行李上。然后三轮车开始移动,可是没多久老头就累的呼哧呼哧的喘起气儿来。最后骑了大概有半个小时,三轮就离开公路进入一片居民区。这居民区里全是两层的小楼房,巷子里黑咕隆咚的,这时马大象害怕了,说:

“这不对劲呀!咱们去铁路,可这家伙却把咱俩拉到这儿,不会是想抢咱们吧!”

我一听慌有点害怕,忙让老头停车:

“停停停!别骑了!”

老头却死皮赖脸的笑呵呵的,依旧闷头往前,说:

“别急,马上就到了!”

这时我和马大象知道情况不好,赶紧就跳车,然后一把将老头拉下车一顿乱揍,把老头揍的吱哇乱叫,丢下自己的三轮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时马大象说:

“咱此地不宜久留,赶紧离开这儿吧!”

我们晕头转向提着行李就往巷子外走,结果一出来就看到一条铁轨。这可让我们喜出望外。殊不知却是要大难临头。随后我们顺藤摸瓜一路往南走出了市区。这时我们已被那迷宫折磨的心力交瘁,所以走在田野外的过程里十分快活。最后儿等距离市区比较远时,前方遇到了一个转弯处,我们就停下往行李上一坐,准备在这儿守株待兔。一旦有自北向南的火车开过来我们就扒上去,能搭一段算一段。

这时铁路边有个黑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像是个水瓢,前面还亮着灯,我就问马大象

“这什么玩意儿?”

“这呀!这你都不知道!”马大象看着那玩意儿挠了挠头,说:“应该是信号灯吧,提醒火车司机要转弯了,踩着点刹车,别开那么野!”

我惊叹于马大象的见多识广,接着问:

“这荒郊野外的,不怕人偷走吗?”

“人家城里人有钱,不在乎。”

听他这么说我就试着把这信号灯拔出来,好歹这东西是铁的,打算到了南方找个收破烂能卖点钱,可这东西像是焊在地上的,怎么也拔不动,最后我连着几脚把它都跺歪了,可还是拔不动,最后就只能放弃。

30火灵车

没等我喘过气儿,这时果真就从北边开过来一列火车。车体看不清,就能看到一串明亮整齐的车窗,透过车窗可看见车厢里的乘客在灯光下坐着,悠闲的像是坐在家里的餐桌旁一样。

在这暗黑的荒野上与之相遇,真感觉像是海市蜃楼一样。这是我第一次见火车,很兴奋,感觉有点像长城。可遗憾的是这是列客车,不是我们下手的对象。而且速度实在太快。

我只能看着它溜走,然后就对大象说:

“咱们是不是该再往前走走呀?找个有拉煤的火车经过的地方!”

大象觉得很有道理,于是我们就提着行李继续沿着铁路走。要说我们真是运气好,半个小时后里后我们竟然发现了一个三岔口,从西北来的火车和从正北面来的火车在此并轨,我俩都觉得这里是个好地方,就在那儿坐下来。

这时我们都累的够呛,深更半夜深夜的,一点灯光也没有,但周围平野星垂,在星光映照下就见从西北方向来的铁轨表面特别亮。这时马大象又开始胡诌起来,现在回忆起来还有点荒诞。

“这条铁路肯定就是运煤的。运煤的火车都重,车轮把铁轨磨得特别亮。我家有截钢筋可惜没带来,要是带来把它放在这铁轨上,等火车一过来就能把那钢筋轧成钢片,然后随便打磨一下就成了匕首。”

我还是头次这么听说,觉得很惊奇,说:

“照你说住铁路边的人家算是有福了。有什么搞不定的,让火车一轧就能搞定。”

马大象却有点支支吾吾的,说:

“也不是什么都能轧!如果太大容易把火车弄翻。”

我对此严重同意,没吭声。接着大象伸手从铁轨内侧捡起一块黑疙瘩,这玩意儿在铁路上散落很多,我也随手也捡了一块,虽没电灯,但用鼻子一闻发现是碳或者煤——当时我还分不清煤和炭有什么区别。

这时大象又说:

“没错!这铁路肯定是从煤矿那边通过来的,住在矿边的人算是有福了。”

“那可不是?”我附和道,“出门随便在地上一拣,那就够烧火做饭了。”

“这还是其次!”大象说,“我听人家说矿上有很多铁架子,平时要是没钱花了,晚上趁人不注意随便偷两个就能卖不少钱。”

我一听称羡不已,恨自己家旁边没有个矿,说:

“可不是嘛,我听人家说城里到处都是铁,连下水道井盖儿都是铁做的,这他妈的也太奢侈了吧。以前我听人家说铁路铁路的,还以为是假的呢,今天才发现果真是铁路呀!这么多铁硬往地上铺,这得花多少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