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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这支烟抽完,看我怎么收拾它。别说是头牛,娘们我也能治的服服帖帖。”

烟抽完了,他把烟头往地上一摔,就开始收拾这老牛。他先是把身上那件不成样子的衬衣脱下来包在牛头上,然后用刀在牛眼那儿割开两个洞。我这才算是看明白,他是给这牛做了一个眼罩。据说拉车的马都会戴限制视野的眼罩,这样看见的少,脑子就想的少,就能防止它不专心。如今刘老顺把这一手用在了这老牛上。

刘老顺说:

“看不见咱们,他就不知是谁在牵它。”

当然,对付这么大一头牛,仅这一招还不够。

接下来他把套在牛脖子上的绳子解开重新绑。牛绳用布条搓的,他先撕下来一段布条绑在这牛的蛋上,不算太紧,但也不会脱落,布条在牛的脖子过度一下,最后就和牛绳相连。

怕我们看不懂,他就给我们解释:

“它敢不听话,我把它蛋扯下来!”

胖虎不真佩服刘老顺,感叹道:

“没发现呀,老顺!你还是个扯蛋高手呢,这可比牵牛鼻子强!”

这还不算完,干完这些他不知还有什么招数,让我们先看着牛,自己在山脚找了一圈,回来时手里带了许多野山橘枝。这些树枝长满了又硬又尖的刺,他把这些树枝全都困在这牛的肚子和屁股上,边绑还边说:

“你不知道,牛是世界上最懒惰的动物,就喜欢死皮赖脸的卧在地上,打也不动。我搞点刺绑在它屁股和肚子上,我看它还敢不敢乱卧。”

“了不起!了不起呀!”我称赞刘老顺说,“你真是生错了时代,你要是生在两千多年前的秦国,那还有商鞅变法什么事儿!”

刘老顺不知道商鞅是谁,也就没吭声。

可话虽这么说,但他这些手段让我心里很难受,像极了人类社会对人的驯化。尤其是他搞得那些荆棘,还让我想起圣经里耶稣受难时戴的那个荆棘冠,感觉这种做法太缺德,心想回去后一定要把这刺给弄下来。古说的好话,士可杀不可辱嘛。

做完这些后,刘老顺这才就解开绑在这牛腿上的绳子。重新获自由的老牛对眼前狭窄的视野很不适应,发神经似的转圈,最后还是接受现实,被胖虎牵着往回走。可刚走两步,身后忽的传来一声惨叫,声音简直和杀猪差不多,在这山上别提多刺耳了。

声音听着也不远,也就两三百米的样子。

我们被这声音吓得面面相觑,胖虎说颤抖的说:

“这什么声音呀!不会是在杀人吧。”

这时我们已经走了相当远,眼看往前再走百十来米就是这石头斜面的尽头,就见斜坡走完就是个转弯,转弯后得路被树木给遮着,前方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也都很感兴趣。自从我妹妹出走后,我这人就闲不住,老觉得在浪费时间,也就忙时心里舒坦些。

我看着那灌木,心想说不定到了那儿就能峰回路转,看到我的妹妹呢!就对他们说:

“怎么样,去看看吧?”

他们两个都还不瞌睡,纷纷表示可以。我们就把牛拴在树上,又每人找了根木棍拿在手里,然后就前面走去。来到路口地转弯处灌木其实是一片茂密的茶树,长得杂乱无章,像长时间没打理过。看着这些茶树,我就更加确信前方有村子。沿林间小路前行,最后在转弯处看到四个人围在一个火堆旁,好像在烧纸。

借着猛烈的火光下可以看到,他们是三个中年人和一个少年。其中一个高大清瘦的人像是老大,大概五十多岁,头上的短发已经花白,苍老的面容上淡然的神态独具领袖风范。另外的两个中年人则一高一矮,高个子头发蜷曲,看着有点刁钻。矮个子像长臂猿,给人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印象。

三个成年人都不像好人,只有那个年轻少年面容青涩,孺子可教。

南方风较迷信,晚上烧纸也算不上怪事。可让人奇怪的是,这时他们全都站的笔挺,并用一种鄙视的眼神看着地上的火堆。大热天的,他们竟然都穿着深色外套,既古朴而又乖张。

这时胖虎有了发现,轻声说:

“你看那白头佬胳膊里夹得什么呀!”

我朝那个花白头发的人看去,见他的咯吱窝的确夹着一东西,好像是又粗又长的玻璃瓶子,火光映照下红光流动,像个法器似的。这玻璃瓶子直径大概二十公分,长大概半米,有人用它来泡酒或者酿酒,不知带到这儿有什么用。

火堆熄灭后这些人随即离开。我们这才从茶树后面出来,来到这他们烧剩下的灰堆旁一探究竟,发现在这灰堆这儿有一个铁盆子。也不知道被用过多少次,已被烧的变了形。

刘老顺用脚踢了踢这盆子,一脸嫌弃的说:

“肯定不是什么好人!烧纸就烧纸吧,还搞个盆子,瞎讲究。”

胖虎心也比较大,我和刘老顺都对这死人的东西很忌讳,他则是直接拿起这盆子闻了起来。于是刘老顺就吓唬他:

“唉!什么你都敢碰,也不怕鬼半夜找你去。”

这时胖虎却说:“这盆里有毛!”

我过去看了看,就发现盆子里确实有白色得毛!看着有点像羊毛:

“难道刚才他们在火化什么动物。”

最后我们也想不出这到底什么名堂,胖虎就把这盆子扔到一边,我们就继续往前走,走了大概半个小时,终于走出了茶园。阵阵清风徐来,顿觉神清气爽。可就在这时,前方得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些浮动的广电。胖虎看后以为是鬼火,赶紧站住。

“咱们回去吧,你看前面有鬼呀!”

我依旧沉醉在面前清风当中,听胖虎的话很是扫兴:

“鬼你个头呀,这么好的风,哪儿来得鬼呀!”

胖虎还不服气,问那不是鬼是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凭直觉断定那不是鬼火,就说:

“这不夏天嘛!萤火虫也不一定!”

胖虎这下来了精神:

“你们家的萤火虫像鸡蛋那么大呀!”

我也懒得和他狡辩,径直往前一探究竟。很快我们来到村子。前方出现了房屋,都是些破瓦房,连地基都不打,全都修建在左边山脚的巨石上,高低不平歪歪扭扭,对面又是山谷,别提多寒碜了。最让人奇怪的是,时间不算太晚,可屋子没一间亮灯的。也不知这是个无人村,还是说这点都已入睡。

刘老顺拿着手电四处乱照,这时灯光固定在一户人家的门上,疑惑道:

“你说这户人家可真怪呀!门神怎么头朝下呀!”

我顺灯光看去,就那两扇木门上贴的门神的确头朝下,只不过那门神画老旧发黄,颜色很淡,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刚开始我也觉得奇怪,后来见这门闩是反方向插的,大概知道了怎么回事,对他们解释说:

“南方嘛,空气潮湿,下面的门轴挨地那头因为受潮腐严重就朽坏掉了,于是这户人就把门倒过来继续用,上面贴的老门神也懒得去撕,这就成了这样子。是户穷苦人家!”

胖虎以为南方都很富裕,听完我的解释很是惊讶。

“原来这南方也有穷人!”

“废话!哪儿没穷人!”刘老顺说。

我虽没吭声,心想这户人家肯定不好惹。对神都不敬的人,对人也不会客气到哪儿去。就让刘老顺别乱照,万一把屋子里的人给照醒了,又是不必要的麻烦。

相对于左边的房屋错落,右边接近山谷的地方倒十分空旷。这也不奇怪,谁会把屋子背靠深渊呀,这不关风水什么事儿,主要是不安全,稍微一地震连房子带人全都得掉下去。但情况也不绝对,很快前方这山谷边看到一棵棵皂荚树,皂荚树遮天蔽日,下面有一间瓦房。看样子像是个小卖铺,房子大门敞开,从屋子里溢出来的灯光照在门口桌案上,上面摆放的商品流光溢彩。啤酒,饮料,零食,品类还挺丰富。一位年轻的妇女站在桌案前做,见我们走近只是转头看了一眼,但没吭声。

走这么久终于看到个正常人,我这才松了口气:

”看来还是有人住的嘛!“

胖虎一见好吃就走不动了,说:

“咱去买点饮料喝吧,晚上吃的猪头肉太咸,有点渴。”

我也想喝点东西,但更想探明那亮光什么玩意儿,说:

“等回来再买,小卖铺又不会跑!”

我们继续往前朝着那“鬼火”走,结果还没走到地方,一切就全都明了了。

我们也根本走不到那里。再往前就是一个山崖,山崖下面是一个大湖,我们看到的光亮既不是鬼火也不是萤火虫,而是游弋在湖面上船。这些船主要都是游船,不时有笑声随风沿湖面飘荡过来。

我们都吃了一惊,随即又觉心旷神怡,这种情形我还是头一次见,也不枉我们跑了这么远的路。

这么晚了湖面上的人还不睡觉。也不知为何,我心里忽然有点惆怅,心想在这遥远的异乡,再美的风景终究不过是风景,和我毫无关系。

刘老顺拿着手电往山崖下照,就见这山崖挺高,得有两百多米,但不算绝壁。有条石的石阶曲折的通,石阶依据山崖形势开凿而出,虽然粗糙,但工程量也颇为浩大,肯定不是一人之所为。想必是本地村民觉得山路太绕远,所以才开凿出这石阶到湖面,以水路和外界交往。

作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