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晏乔揉着惺忪的睡眼，嘴里叼着一袋咖啡，穿着宽松的睡衣和拖鞋，“吧嗒、吧嗒”地从二楼的基地卧室走下来。
《英雄联盟》的年终S赛结束了，华晏乔所在的mEG战队喜提S7的16强，达成S赛一轮游的“好成绩”，从太平洋东岸游回了西岸。
因为众人的合约明年才到期，首发人员没有更变，所以俱乐部老板、经理和教练组把五个人狠狠mua了一顿之后，就放假了。
现下就剩“无颜再见江东父老”的华晏乔，以及战队经理——老陈，还在基地。
“不是，还没睡够啊？”大老远就听见华晏乔特有的下楼声，就算众人都在，老陈也能辨认出华晏乔独有的、霸道的、松散的拖鞋声，可谓“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老陈坐在一楼休息厅的大沙发上。沙发正对面是墙式玻璃展览柜，里面展示着mEG近几年在LoL这款游戏里斩获的各类奖杯奖牌和各种名誉称号，大大小小、琳琅满目。
墙面上挂着mEG战队的蓝色logo，也在奖项众星拱月般的环绕下熠熠生辉。
老陈右手端着咖啡杯，左手手里还拿着今年新招的试训生名单：
“哟，难得见你喝一次速溶咖啡，怎么今儿不磨咖啡豆去？平日里不是闲得发慌，训练赛前都要磨蹭着去泡一杯吗？”
“别嘚嘚了，我都困成狗了。”华晏乔边走边闻到了咖啡香味，定睛一看，桌上还放着另一杯咖啡，“嘿嘿，还是老陈对我好！”
说完笑嘻嘻地把速溶咖啡丢在一旁，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慢慢品尝手磨咖啡。
“就你小子会说话。。
“陈老板今天又在研究哪支队伍呢？”
华晏乔边喝咖啡边刷手机，顺带问了一嘴。
老陈整理了一下资料，递给旁边的华晏乔。
“喏，今年的青训名单和几个来试训留下的好苗子，自己选Ad。”
华晏乔接过名单，仔细看了看每个人的信息，老陈的资料还挺全，各个位置都有合适的新人，尤其是Ad位置。
“都还行，就是缺了点经验。”
“不缺经验的看得上来mEG当替补？”
“也是。”
华晏乔说继续说：“老陈你懂的，我对Ad的要求不高。“
华晏乔的Adc的要求不高，指心智成熟即可。
而他理解的心智成熟又包含了三点：听指挥、不易怒和勤训练。
“确实不高，”老陈瞅了他一眼，揭开mEG的伤疤，“能做到那三点的，去年都夺冠了。”
老陈说的是去年冬天，来自LcK赛区且满足华晏乔口中三点的SmK战队豪取S赛二连冠的事。
华晏乔继续翻看，“嗯？怎么来试训的还有个未成年？”
“哦，那是Ad位的。他就是那个国服第一射手，14岁上王者，然后每个赛季都排在国服前三的宋云亦！”
宋云亦——国服排行第一的路人射手。
“哦哦，有点印象，我曾经也是国服第一射手。”华晏乔点头，却没太当回事。
职业选手里哪个不是年纪轻轻登顶王者？
“可别是有点印象，一直都有俱乐部想签宋云亦，他一直以未成年人不能上LpL这种职业比赛为理由拒绝了。”老陈眯着眼，凑过身去，压低嗓音，“来我们这试训的消息就内部几个人知道，所以你懂吧？”
华晏乔：“没战队实力强的选手一抓一大把，他真的很强吗？”
暗话：非他book吗？
见华晏乔不为所动，老陈放出了杀手锏：“而且……他还是个帅哥。”
华晏乔有些松动：“有多帅？比我帅？”
老陈：“有过之而无不及。”
比我还帅？华晏乔心想。
不可能，他在LpL，不，是整个LoL，他的帅都是客观且无可匹敌的！
还能有人夺了他的LpL第一金瓜的称号不成？
华晏乔：“把他账号发我，我亲自去试训。”
老陈：“你小子……”
华晏乔把名单卷成棍棒，在桌上拷打似的敲了敲，对着老陈意味深长笑了笑，“赵亭烨知道吗？”
华晏乔是SUp位，赵亭烨是Adc。要招新Adc的事情被作为搭档的华晏乔知道了，他也算是踏上了老陈的贼”。
听到赵亭烨的名字，老陈“唰”地从沙发上蹦起来。
“哟，那尊大佛，我哪敢让他知道啊？他那小辣椒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告诉他，他轻则整天阴阳怪气我，中则排位抢队友蓝buff，重则直接跳槽去其他战队。你说，我哪敢告诉他？”
“而且他手上的伤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我去跟他实话实说又怕伤了他自尊，认为我们俱乐部没人情味，卸磨杀驴。”老陈右手拍着左掌掌心，语气急促道，“更何况宋云亦才17，还有小半年才能上比赛，要是能签下来，有备无患啊。”
华晏乔承认：“确实。他自尊心那么强，你给他整个后备军天天盯着他的位置，他可不是能被鲶鱼刺激的小鱼，还有可能是食人鱼或者……”
华晏乔停顿了一下，转变为轻松的语气，“一条摆烂的咸鱼。”
老陈对此不置可否。
华晏乔见老陈面露难色，决定先看看新Ad的实力：“新赛季不是开始了吗，你把那个国服第一‘A弟西’的小号告诉我，我俩先用小号排排位，我亲自试一试。”
“好好好。”
不等老陈多高兴下，华晏乔提出了条件：“但是，赵廷烨应该知晓，并得到相应的补偿。”
说完，华晏乔喝完杯里的最后一点咖啡，将两人的杯子清洗干净后，回到宿舍呈大字躺在床上，掏出手机，垂直朝脸，开始翻看外卖。
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家喜欢的餐馆，最近点外卖都吃腻了。
华晏乔干脆换了身保暖的衣服，准备外出觅食。
自从世界赛一轮游回来后，华晏乔整日沉迷工作，滞留在基地昼夜不停地排位练英雄，连着快一个月没认真照照镜子了。
想留在基地训练的不仅仅是华晏乔，打野李朝羽（游戏Id：Session）也想留在基地过年。
但他家里还有位孤苦伶仃、整日念叨他的奶奶，于是华晏乔和老陈毫不犹豫地把李朝羽赶回家去了。
幸好老爸老妈整日发消息鼓励他，华晏乔的心情才不至于一直处于谷底。
镜子里华晏乔的邋遢形象实在是有辱粉丝赐予的【LpL第一金瓜】称号——
像藤蔓般攀援在头顶的黑软长发，顺着华晏乔的额头匍匐了几厘米后在眉骨处往下垂吊，半遮住了那双因求胜心而明亮、因作息颠倒而浑浊的眼睛。
视线往下移，短硬的胡须挤满了华晏乔下巴这一亩三分地，仿佛狭小的车厢里站满了人，压肩叠背的人们拼了命仰起脖子、挤破脑袋，你争我抢地呼吸天花板处的新鲜空气。
华晏乔伸手蹭了蹭这团青色的胡须，撂下剃须刀不用，满意地对着镜子欣赏起来。
揽镜自赏了一会后，华晏乔选择戴上帽子和口罩。
这样就算再邋遢，也不会被人认出是他华晏乔。
就算认出了，也要嘴硬到底，打死也不承认！
*
走在寒风凌冽的路上，老陈给他发了好几条微信消息，兜里的手机嗡嗡作响。
在百般不情愿下，华晏乔哈着气把手机掏了出来——
【系统】15:45你有一条来自陈夫子的消息
【陈夫子：电一钻1，Id：自家泉水补兵】
【陈夫子：电话：xxxx】
【陈夫子：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你记得晚上联系他啊】
【陈夫子：还有……】
唠唠叨叨。
寒风缩进衣袖冷得华晏乔一哆嗦，指尖的热气骤散去，和老陈的办事速度一样。
华晏乔总原本还想着今天先休息一天，看来晚上还得加班。
不过他总觉得这Id有点眼熟，可能之前排位遇见过吧。
华晏乔懒得看完全部消息，顺溜地把手机塞回口袋，踩着小雪一路觅食。
华晏乔找了家隐蔽的小餐馆，这是他之前在个人超话发的“#A市美食”帖里，一位粉丝倾情推荐的。
这是一家羊肉粉馆，旁边还有家早餐店，不过早就关门了。
粉馆虽小而却五脏俱全，油光锃亮的餐桌上，酱罐醋瓶酸菜桶、大蒜盒子油辣子，从高到低、从左到右依次铺陈开来。
因为还不是吃晚饭的点，店里没有顾客，所以老板看到有人踏雪而来后，立即起身热情洋溢地招呼这位客人。
老板把手在围腰上擦了擦，“小伙子，吃点啥？
“大碗加羊肉，多放芫荽。”
“好嘞！你先坐着，羊肉粉马上烫好！”
闻着满屋子被芫荽和油辣子中和了的羊肉香。
混杂着馆子里咕噜咕噜冒泡的沸水热汤声，华晏乔也吃上一口热气腾腾的白色米粉，夹上一片薄嫩鲜香的羊肉。
最后再来喝上一口漂浮着芫荽和油辣碎滓的酸辣醇香的羊肉汤，肌肉放松、筋骨活络，真是活得赛神仙！
果然，美食这方面还得问粉丝，粉丝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
华晏乔反手就拍了张羊肉粉的照片，并传到了超话和粉丝群里，配言道：羊羊那么可爱，你怎么能吃羊羊呢？
然后再自问自答：就吃就吃！
对此，粉丝们在群里大为震撼：
【啊，这不是我推荐的那家店铺吗？乔总真的去了？嘤嘤嘤，感动！】
【啥，金花还在A市？不回家过年吗？】
【你终于想起了你还有个粉丝群是吧！！！】
【账号密码找回了是吧】
【乔乔不回家？】
【说了多少遍了，当着乔宝的面，只能说金瓜，不准提金花（】
【是是是，金瓜要在A市独自过年了吗？】
【虽然今年是世界赛16强·世界赛一轮游·我们离冠军最远的一次·可惜·瞄准S8·再接再厉的一年，也不必这样严苛对自己吧？千万要照顾好身体！】
华晏乔属实无奈一笑，在群里激情对线：
华晏乔：【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o-o】
华晏乔：【说16强的那个，来人，给我把他t了】
【啊啊啊，乔总回我了！！！】
【羡慕.jpg】
【……】
【这位兄弟\/姐妹的m属性有点畸形啊……】
【吃完了，乔总要去干什么】
【不会还是在基地养老吧（】
【我也想去养老~】
【来我家，来我家，我家在A市！】
华晏乔回复：【晚上去见一位朋友】
【谁啊？】
粉丝问。
华晏乔一向和粉丝互动甚亲，几乎有问必答，不过鉴于老陈的吩咐，这倒是不能说。
华晏乔：【秘密】
【不会是和小女朋友约会吧？？？】
【？？？】
【？？？】
【不是吧，乔宝又有女朋友了？】
【女粉失恋ing】
【楼上的，男粉也是失恋】
华晏乔：【年年绯闻女友，这成了年末大戏是吧？】
华晏乔嘴角一抽，自己也就初中追过一位女生，还被人拒绝了。此后一直单生，加上俱乐部半军事化的管理，他根本没机会来一段甜甜的恋爱，也不太想要一段石田石田（tiantian）的恋爱。
华晏乔本身又是实力派明星选手，有些营销号为了博取眼球，赚点流量，每年总会把华晏乔拉出来编排他的地下恋情，说得差点连华晏乔本人都信了。
更何况，华晏乔一心向冠军，夺冠的信念坚如磐石——
搞事业，谈什么恋爱！
华晏乔还得在群里解释清楚，谁知道群里会不会有别有用心的人，随便断章取义，截几张图就发到网络上，大声呼喊“实锤实锤”。
华晏乔：【男的】
【哦，那就好……】
【好什么】
【？】
【？？？】
【你们不对劲】
【男的？啧啧……】
【打住打住！】
【乔宝的口味一如既往啊】
华晏乔嘴角又一抽，是自己把他们惯得无法无天了，没办法，粉丝随正主。
索性手机一关，埋头嗦粉。
粉馆里陆续来了几位年轻人。
一番风卷残云后，华晏乔放下筷子，继续坐在馆子里听听老板唠嗑，其中也不乏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在讨论LoL：
“战吗？战啊！”
“不战不战，改日再战。”男生补充道，“今晚我爹生日，我得在家陪着过生日。”
“好吧。对了，最近我妈总问我放学去哪了，你也小心别被揪着了。”
“放心，揪住了也不会供出你的。”
“嘿嘿，好兄弟！”男生拍了拍兄弟的肩膀，继续大展歌喉，“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爱你对峙过绝望，不肯……”
唱不上去了！
等馆子里的人都差不多走光，华晏乔还坐在板凳上，梳理被那对年轻人的对话牵引出来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