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龙的一腔怒火转为了悲凉，他以一种近乎绝望的声调问道：“毒恩大人，您是认真的吗？”
强烈的无力感充斥着他的身躯，他觉得自己像是一座在风暴中的古塔，摇摇欲坠。金龙从未感到过自己如此年迈，说出每一个字，都在耗尽身体里的所有力气。
“金龙会长，你身居高位，应该要明白，这是圣战，总要有人牺牲。”毒恩望了一眼失魂落魄的金龙，厉声说道，冷漠的表情不带一丝温度。
“不...可是...不对。”金龙连忙摆头否认，但一时之间，反驳的话全都堵在嗓子眼，却说不出来。
“是，没有不死人的战争。”木耶皱着眉头说道，“但他们不是为圣战而死，而是为私欲而死。”
“你什么意思？木耶副会长？”
木耶这一句话，揭开了毒恩虚伪的面纱，这让毒恩恼羞成怒。他手臂一挥，一股强大的气息从体内释放而出，压在了木耶的头上。
“我认为木耶阁下说得对。”默默不语的末狱忽然开口说道，“你的确充满了私欲。”
“那又怎样？”毒恩往后倒退几步，跟末狱拉开距离，
“只要成为圣战的胜利者，历史将由我们书写。倘若你还不离开，屠杀这几万人的，将会是你们的罪孽，而我将会是为圣战而死的英雄，是灰野城的英雄。”
“英雄？真好笑。”末狱摇着头冷冷的说道。他的嘴角扬起，笑却是冷的。
“快滚，不然我就捏碎这颗【大地葬礼】！”毒恩歇斯底里的吼道。
“你犯了三个错误。”末狱收敛起脸上的笑意，用怜悯的眼神望着毒恩。
毒恩的身体瞬间僵住，他的额头渗出几颗豆大的汗珠，握着【大地葬礼】的手越发用力。
根据灰野城的那些记载，叶然热衷于当老好人。这几万人的性命，他绝不会坐视不理，不管这几万人是奴隶还是平民。
但此刻，望着末狱那轻松的表情，毒恩没那么自信了。
“首先，不得不感慨至尊高瞻远瞩，深谋远虑。你所说的，都在他的计划之中，他早已做好了准备。”
话音刚落，末狱一个闪烁间就到了毒恩身前。但他并没有立刻夺走【大地葬礼】，而是抱住手，居高临下的望着佝偻的毒恩。
毒恩瞪大了血丝密布的眼睛，以最快的速度，想要捏碎大地葬礼，但脑子里一下子涌入了乱七八糟的想法。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要干什么？
他的灵魂开始阵阵剧痛，仿佛在遭受着烈火灼烧，意识变得虚弱，手脚也失去了控制。
“第二，蚯蚓没有资格威胁我。”
末狱的脚高高抬起，重重压下，直劈毒恩的肩膀。
强大的力道压弯了毒恩的双膝，他跪倒地上，地板也承受不了末狱这一脚，裂开了蜘蛛网一般的纹路。
而毒恩没有作出丝毫的反抗，他一脸的呆滞和麻木，炙烤灵魂的疼痛感已经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飘飘的虚幻感，脑子里只剩一片空白。
“第三。你太惜命了。按你们的原计划，在我刚刚进门的时候，你就该捏碎这颗珠子。但你想以此威胁，保全自己的性命。”
末狱弯下腰，勾住毒恩的下巴，直直的望着他的眼睛，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之间的差距不允许你怕死。”
末狱泛红的瞳孔如同一颗红色宝石，流转着妖异的光彩。他嘴角一歪，嘲讽道：“你凭什么面对我，还不拿出拼命的勇气啊？”
是。末狱承认，如果毒恩第一时间就捏碎了【大地葬礼】，他的确没什么办法挽回局面。
但毒恩所不知道的是，就在昨天，至尊在自己的身体里，留下了一缕荒芜灾厄所创造的瘟疫。
赞美至尊的智慧，他究竟是如何预料的此时的局面的。
只需要对方和自己位于同一密闭空间，而且距离不不是太原，那么十几秒钟的时间过后，这种瘟疫就能通过气息不动声色的感染这个人，让他成为自己的奴隶，唯命是从。
而现在，瘟疫已经完全感染了毒恩的灵魂。
他的脑子里已经植入了一个信念：无条件的服从末狱。别的念头只要与这个信念起冲突，就会被强制删除。
“我已经说完了。现在把你手中的【大地葬礼】交给我，然后咬断自己的舌头吧。”末狱站起身，拍了拍手，冷漠的说道。
在末狱的命令之下，毒恩的身体抖动了一下，像是在抗拒命令，但这种抖动很快就停止了，荒芜灾厄的瘟疫已经彻底占领了他的大脑。他乖乖的将【大地葬礼】双手奉上。
末狱接过【大地葬礼】后，温柔的摸了摸毒恩光秃秃的脑袋，就像是在奖励一条听话的猎犬。
“好了，咬断自己的舌头吧。”末狱说道。
“唔...”毒恩的眼神中闪过片刻的挣扎后，用力闭上了眼睛，在他的嘴角，溢出了一道暗红的血液，顺着下颚滴到了地板上。
“滴答滴答滴答”
房间里回荡着血液滴落的声音，与每个人砰砰砰的心跳声混在一起。
“抱歉，两位。让你们看到了这么残忍的画面。”末狱转过身，望向了金龙和木耶，浅浅鞠了一躬，“相信你们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如果说面对七阶法师毒恩，自己是完全的压制，那么面对这两位六阶法师，则是碾压。
此时的金龙已经被完全被末狱的力量镇住了，嘴唇抖动了一下，欲言又止。木耶的老脸也是愁云密布。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其实一开始，我就想见见你口中那位至尊了。”
“感谢您的理解。”末狱身子保持着微微前倾的弧度，一改之前那凶悍的气势，仿佛一个文字彬彬的教师。
“金龙会长？”木耶扯了扯金龙的衣角。
“哎，去吧，去吧。”金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但我绝不会站在灰野城的对立面，倘若要我...”
“放心吧。”不等金龙说完，木耶就打断了他要说的话，“威胁灰野城的那个人，舌头已经断了。”
“.......”金龙歪过老脸，没有接话。
也罢。金龙想，自己身为灰野城冒险子公会的会长，也该见见这位圣战的头号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