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刚刚这短暂的几分钟里，亚伯的精神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反复横跳了无数次。
但凡自己要是能晕，或者能稍微动一下，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感受着胖子留下的那湿滑温热的粘液在自己皮肤表面流淌。
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来制裁我，为什么要这么恶心我呀！
正当亚伯为刚刚经受的一切感到生不如死时，一个身材婀娜的白袍身影走进了他的视线。
洁白的头巾从女孩的头顶一直垂到腰间，白袍之下是一袭黑裙。几缕卷发从她的额前散下，样子看上去还不到二十。
女孩此时眉头紧皱，像精灵一样的大眼睛仔细打量着砧板上的亚伯。
在经历了刚刚的种种之后，看到女孩圣洁而又精致的脸庞，亚伯简直觉得她就是天上降下的天使，前来拯救自己一样。
可女孩接下来的话，却宛如一桶刚从冰川里舀起的水，无情的泼在了他的心头。
只见女孩伸手探了探亚伯的鼻息，随后朝着后面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已经死了，我原本以为我们至少还救下了一个。”
随着女孩话音落下，她的眼里露出了一丝怜悯，接着她伸出白皙的手掌，将亚伯的眼帘轻轻放下。
“可怜的孩子，请安心前往永恒之国吧，愿神勇的纳茜卡姆庇佑你孤独的灵魂。”
“我，已经死了吗？呵呵，说的也是，有哪个活人会不呼吸，心脏不跳的。”
经过了短暂的反应后，虽然搞不明白为什么只是救了个姑娘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但此时亚伯也只能强迫自己接受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
原来人死了之后，意识还不会马上消失啊。还好，死亡的感觉并不痛苦。
我的意思是，如果不经历刚刚那幕血腥的画面的话，死亡确实没什么痛苦。
如是想着，他的心情也开始慢慢平复。
他感受着自己被人扔到了马车上，马车一路行驶到了郊外，然后被人抬下马车，放进土坑，盖上泥土。
真希望我的意识能多停留一段时间。这样，我还能多回忆一下我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对了，还有警局里那群战友，理查德、杰克、格林、安德鲁、布莱克、卡尔、罗杰斯……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亚伯已经从亲人怀念到了自己的同事，从同事怀念到自己的同学，接下来马上就要开始怀念自己儿时的玩伴了。
等等，不对啊，时间应该已经过了好久了，为什么我的意识还那么清醒？而且怎么还感觉有越来越清醒的趋势了呢？
现在的我，连记忆力都变好了，我甚至记起了我刚出生时，隔壁家大婶的儿子跑来偷喝我牛奶的事情。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到底能不能让我死痛快一些啊？老是吊着口气死不掉是几个意思啊？
经过了几个小时的回忆和感伤，亚伯的内心逐渐升起了焦躁的情绪。
然而紧接着，他的脑海里多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记忆。
乔纳德是谁？
我为什么要为了他和别人打架？
作为警察的我为什么要靠去布鲁港码头当脚夫来维持生计？
哈维是谁？
我是谁？
思绪流转间，亚伯忽然感到胸口隐隐有种悸动。
该死，这感觉，我该不会是……
内心之中刚刚出现这个想法，甚至还没等到这个想法完全成型，他的胸口就传来了犹如被重锤敲击的感觉。
紧接着，他的肺部猛然膨胀，伴随着肺部的膨胀，空气从他的鼻孔中涌入。这一刻，他终于重新恢复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然而此时的他被埋在土里，在刚刚恢复呼吸后不到一秒的时间里，空气裹挟着泥土入侵了亚伯的呼吸道。
他想将泥土咳出气管，可他的肺部此时还没有足够的空气。他想吸气，却又导致更多的泥土被吸入自己的肺部。
数秒间，亚伯的脸色就从最开始的苍白变为了紫红色。紧接着，他的四肢开始抽搐，瞳孔逐渐放大。
只是这时，因为挣扎，亚伯身边的泥土开始变得松动，一只毫不起眼的蚯蚓落在了亚伯身上。
就在蚯蚓和亚伯身体接触的一瞬间，柔软无骨的蚯蚓陡然绷直，然后它滑腻的身体开始分解成液体，顺着毛孔流入了亚伯的体内。
在蚯蚓完全被吸收之后，他剧烈抽搐的四肢甚至是脑袋的轮廓逐渐变得模糊，不多时便化作了一节一节，表皮覆盖着粘液，形状像蚯蚓一样的触手。
这些触手在成型后，疯狂地向上方的土层钻去。
噗！
泥土从地上迸发而出，待尘埃落定后，一只就像五条尾巴接在一起的蚯蚓一样的怪物出现在了地面。
而很快，这只怪物的五条触手开始蠕动，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
在经过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和干呕后，亚伯的呼吸基本恢复了正常。
此时他的脸上布满了鼻涕和眼泪混杂而成的液体。
躺在地上的亚伯贪婪地吸吮着大自然无偿馈赠给的空气。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坐起身子，观察起了四周的情况。
此时太阳已经落下，只有微弱的月光能让亚伯稍微看清一些周围的环境。
弥漫着桉油味的空气，笔直的大树下，一坨坨插着十字架的土堆，让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词语：乱坟岗！
在确定了自己所在的位置之后，亚伯接着又开始打量起了自己的身体。
只是随便观察了一下他就可以确定，现在的这具身体，肯定不是自己的！
二十五岁的亚伯，在三年前加入了市警察局。这三年里，因为他跟着自己的同事吃香喝辣，身体早就开始发福。
可现在他眼里的这具身体体型修长，肌肉线条明显，通过月光可以看清身体的皮肤并不算白，属于那种常年被阳光晒而形成的健康小麦色。
正当他接着观察自己的这具身体时，他的双手忽然一阵颤抖，瞬间就变成了两条形似蚯蚓的触手，这一幕吓得原本坐在地上的亚伯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
但马上他的手又迅速恢复了原样。
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一个声音紧接着又从林子的另一个方向传来。
“什么人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