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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介宫女到声名赫赫的将军,这其中,固然有自身实力极其突出的缘故,更多的还是命中注定与伯乐相助。

一切,要从永泰七年说起。

随着通敌的右丞阮峰负手受刑,再到皇帝‘一怒之下’挥师南下,短短的半年时光里,那所谓汇聚了金银的浮华南地便淹没在了战马的铁蹄之下。

有此盛举,各方势力便对回朝的队伍越发关注。

可谁曾想出征时分全为汉子的队伍里,回来内里竟夹着一名女子,女子算不得花容月貌,而眉宇间自有英气,举手投足间全无矫揉造作,一时间,该女子的身份成了京城中各家各户议论的话题。

更有好事的夫人不住打听,说那个甚么自家有位好儿郎,询该女子有婚配否,若有致歉打扰,若无也是能够成了好事一桩。

哪怕周围都在对着自己指指点点,不少说话声音小些的也能尽数收进耳朵,好听的,不好听的,青提通通左耳进右耳出,面上持着一贯的清冷。

待到入了皇宫,摘下身上厚重的甲胄,青提的表情总算放松些,然而一瞥到身后那名略矮的小兵,又露了些许无奈;

“阿柠,差不多了。”

“哦……”

见着对方没有和自己逗乐的心思,阿柠悄悄叹口气,青提姐姐总是这般不苟言笑的,还是随行而来的那位小公主与自己有共同语言,吃能吃到一块去,玩能玩到一块去。

心思转念,阿柠学着青提的模样把脑袋上的厚壳子卸下提在手里,心思,却已缓缓开始了忐忑。

这回到南地没经由洛墨的许可,好巧不巧又在行伍中给青提姐姐逮到了,都怪那阮砺,分明先前答应自己答应得好好的,一到青提姐姐跟前不过几句就老实招供。

洛墨她,应该不会过于怪罪自己的吧?

阿柠心里打着鼓。

不曾想,等帝后二人相携而来,确是半个字也未提阿柠,叫人不由产生一种大殿内仅有青提一人的错觉。

待得青提将战事汇报完毕,又言此次挥师虽说大捷可仍是存在部分人等伤亡,作为主将的阮砺将入宫见圣的任务交给青提,而后便径自策马入了军营行抚恤等一应事务。

“阮砺这小子一向稳住,”钟离卿点了点头,“唯独除了对待士兵之时。”

听得皇上这么说,立于下头的青提不由开口,称自己回营后会提醒他,引来皇位旁边那位的一声轻笑。

青提不解地看过去,却听自家娘娘洛墨道:“青提阿,皇上的意思是,阮砺能对待士兵如亲如友着实难得,不仅并无不满,反而觉着该奖。皇上,臣妾说的可对?”

身旁之人嗯了一声。

见钟离卿没有再言语的意思,洛墨继续道:“此次归来,可有何收获?”

“回娘娘,青提大致明了了自己应走的方向。”

洛墨点头,没再问下去。

当初让青提随军南下是洛墨的意思,一是后宫如今除自己与钟离卿外并无妃嫔种种,二是洛墨在外自己动手惯了也不需要谁来侍候甚么,故而,见着青提无所事事,洛墨便起了给她派个差事的念头。

派什么好呢,洛墨知晓青提虽擅女红,可那终究不是足以供养后半生的法子,况且也过于伤眼费神,思来想去,还是瞄准了青提的一身好功夫。

武馆当个武师?

倒不是不可,然而一想到自家水灵灵的青提要教一群糙汉功夫,洛墨就不禁打了个哆嗦:依照青提那脾性,遇个笨的恐怕要扭头便走。

排除众多选项,洛墨打起了行伍的主意。

阮家旁系的那小子,前日里不是向钟离卿请命南下的么,这下正好,去问青提同意否,倘若同意的话权当一番历练。

青提想了几日,点头了。

叫洛墨惊讶的是,本是打着青提玩一圈便归的念头,却不料,前线首战大捷传回的战报上写得却是敌方队中要员三名接连被一女子斩了首。

阿柠的用处主要体现在轻身功夫上,故而洛墨当时便判断出,这事儿是青提干的。

连连告捷,自春入秋,

回来还能吃上年夜饭。

然,洛墨没想到,正是因为自己当初的心血来潮,从这年开始,洛墨再也没同青提一块儿吃上年夜饭了。

不是遭到不测,而是人家未归。

为什么呢,从当晚说起。

湘国而来的小轿抬进了凤仪宫,伴随着一声哭嚎,那连年崩着不复往日娇俏的小脸终于面见了亲人,一时间,全身的枷锁骤然开裂,轻松感一来,未能絮叨上几句便在亲人的怀里悠然睡去。

将要步入寝殿的龙纹靴顿住了。

钟离卿暗叹一声,只得转而抱儿子阿彦到承乾去了,知事未多时的年纪便要看奏章看得目不暇接直打瞌睡,也不知到底是承载了谁的怨念。

……

“青提,对于今后,你可有何想法?”

这人在自己面前一向说不上几句话,即便是碰巧遇见,也不过点个头便走,故而,青提自以为与此人算不得熟识。

对于其的突然询问,青提沉默了会儿,才答:“斩敌寇。”

似是未能料到青提会给个如此答案,也是本身就不怎么会同人闲聊,阮砺被噎了一下,而后接着问道:“从未考虑过嫁人生子么?”

若换作寻常女子被人询此种问题,便是性格开朗的也要回个眼刀过去然后起身便走。

青提显然没有这根弦,对于这一问题未感不妥,不假思索道:“从未。”

“……”

阮砺张了张嘴,感觉自己的话说完了。

“假若,我是说假若,”阮砺缓缓开口,说出这话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假若有人倾心于你,可奈何要事在身始终不得相聚,你是否,是否愿意到他的身边去呢?”

“何等要事?”

青提终于扭头看了他一眼。

“此生必做不可。”阮砺艰难道。

“距离多远?”

“大概,远隔千里。”

闻此,青提敛眉,低声道:“既如此,天南地北,各自蹲守。”

……

青提走远,阮砺仍坐在原地,

似是沉思又似是在挣扎,

一旁有将士见到可碍于身份不敢上前,

默契地为这位年轻将领留了片刻的安宁。

良久,阮砺提起放在身侧的长剑,到一处无人之地挥舞起来,虽无甚章法,然个中力道仍叫人无法忽视。心里很乱,也简单得很,简单到,只够存留下青提走前的那八个字——

天南地北,各自蹲守。

不过一夜之间,这位年轻将领的心确似历经了桑海桑田,没有人知道他的脑子里都想了什么,亦然,那下了的决定仅能在未来方露冰山一角。

无论如何,

那都是另一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