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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只是一把没匕首大的小刀子,但只要那么一下,就一了百了,所有这一切就都同自己无关了,不会再有愧疚,不会再有难过……

上官橙的身体被文晴压制,目光却已经滑到了床头柜那把带着刀鞘的水果刀上。

是照着手腕来那么一下,还是在脖颈的大动脉上割上那么一刀?

上官橙思索着到底怎么个死法才能又快又好。

不过,这两个法子最终都被她否定了。

因为这一刀下去,无论是割手腕还是割脖颈,都要流很多血才能死个彻底。她倒是不怕疼,不怕痛苦,世间最痛苦的死法莫过于被火活活烧死,连那个她都经历过,火蛇肆虐过皮肤时的撕心裂肺的疼痛她都不怕,反倒觉得痛快彻底,流干了血又有什么可怕的?

她唯一担心的是,一刀划下去,血流如注,文晴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么血尽而死,文晴一定会救自己,去医院也罢,或者怎样也罢,上官橙确定文晴会拼尽全力救自己。她还会替自己担心,替自己难过,如果自己最后死不成被救过来,还要拖累她照顾自己……呵,那岂不是又亏欠她更多了?

所以啊,倒不如来个一劳永逸,就这么一刀下去捅在心脏上,连救都不用救,直接一命呜呼。

上官橙瞄着水果刀,微眯起双眼,回想前世在掖庭读书时从医书中学到的心脉的确切位置。

她想这一刀要狠狠地扎下去,不能留任何余地。

她想该如何把文晴推开,如何扑过去拔出那把刀。

她想或许应该找个由头把文晴支开,然后偷偷取了那把刀子。因为她觉得脑袋昏沉沉的,四肢都使不上力气,全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叫嚣着疼痛。

她想自己一定是在小阳台上被冻出了风寒。

自己当真无用的很。

上官橙暗自摇头苦笑。

不得不说,上官大人连寻个死都这么周密严谨。不过,常言说得好啊,“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连五行都相生相克呢,何况凡人?

就在上官橙思忖着的时候,文晴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儿。

文晴这货,头些年是被曾经的上官橙熊怕了;自从上官橙出事之后,则是被她吓破了胆,特别是今晚种种诡异频现的上官橙,更让文晴原本粗得堪比电线杆的神经也不由自主地纤细如发。

上官橙的一举一动,让文晴没法不敏感,尤其是当她被自己压在身下质问的时候,既不如过去般气急败坏地反驳,更不像几天以来一般羞涩推阻,而是仰躺在床上,脸一偏,目光飘到了右后方的床头柜处。

床头柜……

文晴不多的几个优点之一,就是一紧张脑筋就转得特别快,她立时回想床头柜上有什么。

当想到白天削完果皮随手放在那儿的水果刀的时候,文晴不禁一哆嗦——

上官橙是在找那把水果刀!

她要干什么?

要拿刀逼自己就范,允她明天离开这里?

文晴倒是想不到上官橙其实想的是了结自己的生命,她也不信上官橙会拿刀子扎她——上官即使再虚荣,也不至于那么黑心。

文晴想到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上官橙要玩儿自残,逼迫自己同意她离开。

你妹!

文晴想骂街。上官你能耐了啊你!

不等上官橙把周密的构想付诸实施,文晴就首先发难:“上官橙!你要是敢动自己一寒毛,我绝饶不了你!”

上官橙一僵,猛然收回目光,揪着眉头仰视着文晴。

月光下,文晴的脸铁青,近乎狰狞。

上官橙不觉得害怕,她只觉得心脏抽疼得厉害。

“你要是敢扎自己一刀,我就扎我自己两刀!你信不信?”

文晴咬着牙,死死盯着上官橙,一字一顿地说。

上官橙动容,全身的疼痛连成了一片,她觉得冷,脸上又烫得慌,脑子也混沌沌的。

“你要是敢死,信不信我也不活了!你信不信?”

文晴颤抖着嘴唇,整个面部都因为激动而扭曲变形——

至少在上官橙的眼中是这样的。

她昏沉沉的,脑中所有的零部件化作浆糊一团团,以至于一时分不清现实与想象。文晴的脸在她的视线中模糊,朦胧中,上官橙俨然看到的是另一个人,另一个她无比熟悉的人。

像每次两个人做那床|笫之事时一般,那个人痴迷地凝着自己,火热的气息喷在自己的耳边,把周遭的空气都点燃了……

“婉儿!婉儿!你是我的!我要让你欲|生欲|死……我们一起死一回……可好……只我们两个人……”

然后,上官橙看到了烟花满天,她无比分明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胀痛得很,胀痛得像要死去一般,即使死去,心内也是那么的快乐……

她冷得紧,好想身上之人抱住她,紧紧地,不留一丝缝隙地抱住她,哪怕勒疼她都好,怎样都好!

上官橙微仰着头,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人,朱唇轻启,虚弱而魅惑的声音流淌在空气中,继而蹿入文晴的耳朵:“月……”

文晴怔住了,“月”是啥意思?

是想说“你看你看月亮的脸”?还是“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飞翔”?

文晴大脑一时短路,下意识地去找天上的月亮。

哪有啊?人家月亮早就转走了准备下班了。

“月……抱我……”

文晴一抖,这样的声音,当真不适合在夜晚时分听到。这样的上官橙……

文晴吞下一口口水。

即使没心没肺如她,这会儿也发现了上官橙的异样。脸颊潮|红,浑身冰冷,尤其是那双本该明亮的眸,这会儿迷茫得像没了焦点。

文晴瞬间想到了某种可能,连忙俯下|身,用自己的额头去贴附上官橙的。

果然发烧了。文晴估计这温度不会低于38度5。

姐姐你说你这是作啥妖呢?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跑到阳台去吹风,又着了魔似的要离开、要离开的,还要跟我拔刀子?就您现在这身子骨儿,还拔刀子呢!

文晴无奈地暗暗吁了口气。

却不想,当她贴近上官橙的时候,上官橙迷蒙中感受到温暖的靠近,仰着上|身攀住文晴的身体,小脸不由自主地埋在文晴的肩头。

“月……月……”

文晴呆住了,心里忍不住大喷——

您这下半|身还被我压着呢,手腕子还被我捏着呢,还仰起来上半身了?这么高难度的动作,您这病弱之身是怎么做到的呢?不怕闪着腰吗?

上官橙个烧糊涂的不在乎自己的腰,文晴却不敢不在乎。她赶紧松开双手,放开双腿的束缚,揽住上官橙的纤细的腰肢,让她可以舒服地靠在自己的怀里。怕她冷,又抓过被子覆在两个人的身上。

“月”是谁?

怀里是病猫般的温香软玉,文晴忍不住犯嘀咕。

难道是沈蓓的小名儿?

一想到刚刚上官橙那么妩媚又缠绵地喊着“月……抱我……”,文晴就牙酸得紧,她瞬间联想到上官橙是不是也在某张床上和沈蓓有过这样那样的亲密接触?然后就把自己膈应到了,像喝了一坛子5公斤装的老陈醋咽也咽不下吐又吐不出一样膈应得慌。那一瞬,文晴很有立马找沈蓓撕逼的冲动。最好是能把沈蓓那张人见人爱的混血脸揍个满脸花,再死死踩在脚下,使劲儿捻上一捻,然后大声质问她:

“难道你就是小月月?”

怀里的上官橙即使覆着大被,额头还是滚烫,提醒着文晴这会儿不是打翻醋坛子的时候。

哎!你啊,可让我如何是好?

文晴看着上官橙紧闭的双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常言说得好,“谁爱的多,谁先完蛋。”

文晴深以为然,并且愈发觉得这个叫“常言”的真不是个东西,净说些招人膈应还特有道理的话。

吐槽归吐槽,文晴还得继续当她的二十四孝前女友。

文晴把上官橙平放在床上,让她在枕头上安然躺好,又替她把被掖好。文晴记得冰袋和退烧药在书房的小药箱里,安顿好,起身打算去拿。

不想,上官橙大概是失去了热源,一把抓住了文晴的衣襟,也不知有几分清楚几分糊涂。

“你别走……”声音透着可怜。

文晴撇撇嘴,要离开我的是你,不让我走的还是你,上官你到底要哪般啊?

她当然不会跟个病人,尤其是还是个楚楚可怜的病美人儿一般计较,文晴耐着性子轻轻拍了拍上官橙拽着自己衣角的手背:“你乖乖地躺着,我去拿药和冰袋。你发烧了,得吃药,降体温。”

上官橙睁大眼睛,像两泓潋滟的湖水,潸然欲滴的样子。她看得清眼前温言劝慰自己,还细心照顾自己的人是文晴,这让她心里更不好受,刀割一般。上官橙不知道为何老天总是这样安排,让自己每每最无助的时候偏偏都是文晴来照顾自己。她觉得自己像个累赘,心里黄连一般苦,却还会没出息地拽着文晴,贪恋她给予的暖。

上官橙昏昏沉沉的,更没什么力气,连文晴的衣角都拉不住了,她想睡,又有些舍不得。

文晴叹气:“什么都先别想了,先养好病。”

听到这话,上官橙心思一松,手也不由自主地松脱了。

文晴盯着她的病颜看了两秒,才扭身走开,临走前还没忘了顺手抄走床头柜上的水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