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连英！你有事没事？干嘛上来就打，还讲理不讲理？”张小天指着女人大声喊道：
张连英目瞪口呆，抱着铁锹跌坐在老槐树脚底下，嗓子一扯哭开了：“真是没天理了！小王八羔子赔俺闺女啊，赔俺的猪啊，没法过了，我上吊算了！呜呜……。”
张小天发现女人没了刚才的气势，撅着腚从树上爬了下来：“婶子，先别哭，有啥事跟我说，我一定帮你。”
“都怪你承包地，俺小娟为了给你凑钱，去卖血了，你知道不？她还把猪圈的猪偷偷卖了，哎呀......俺那苦命的丫头呀！呜呜呜，哇哇哇......。”张连英一边用袖头擦眼泪一边呼号。
“啥？王娟竟然去卖血？还卖猪？”张小天听到这个如遭雷击，一道惊雷在头顶上猛然炸开。
“她咋恁傻呀！”男孩低着头，咬着牙，眉头皱成一个川字，不停用手捶打脑壳，懊悔不已。
“王娟现在哪儿？”
“在家里，你快去瞅瞅吧！她极度贫血，在床上躺着！”王连英带着哭腔央求道。
不等女人说完，张小天冲院子里一只老母鸡抓了过去。提起母鸡健步如飞，直奔王娟家走去。
走进家门，他看到女孩果然虚弱地躺在炕上，别提多揪心了。
小学的时候，虽然王娟比他小一岁，但平时就像小姐姐一样事事都想着他。有时候怕他吃不饱，总会从自家偷出来干粮分给他吃。
再后来长大了，她依然三天两头往张家跑，时不时过来帮忙，跟亲妹妹一样。
张小天走近炕头，看见王娟憔悴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血色，好像一张苍白的粉纸。
他的手颤颤巍巍抚摸她的脸，眼泪也情不自禁滴落在她洁白的脖颈上。
这时，王娟的眼皮轻轻跳动一下，嫣然一笑：“小天哥，你来了？”
“娟儿，别说话……你咋恁傻？我咋能花你的钱，而且还是你……卖的钱。”张小天不知道说啥好，只是紧紧抓着王娟的手。
“小天哥，这都是我自愿的，没人逼我。你不要有压力，放心用，咳咳……。”话没说完，王娟竟然有气无力咳嗽起来。
“你别动，千万别动，我帮你炖鸡汤，补身体……。”张小天有点想哭。
他抓来一只母鸡，是专门为王娟补身体的。赶紧烧热水，拔毛，将鸡炖进了锅里。
鸡汤熬好，他又端过来一口一口喂王娟喝。
王娟看到男孩一通忙活，亲手为她做了鸡汤，觉得受伤也值了。
女孩将鸡汤喝完，张小天还帮她擦擦嘴问：“娟儿，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王娟仍旧有气无力。不过脸色比刚才好了很多，嘴唇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
“以后别再那么傻了，我受不起啊。这钱……还给你！”张小天说着，将那九百块送回到了王娟的手里。
王娟赶紧将钱又推了回来：“小天哥，你受得起，俺是你将来的老婆，为你做啥都是理所应当的。这钱送给你，就是你的……。”
张小天吓一跳：“不行！我不能要，要不然你娘还不打死我？”
他最害怕王连英打他了，那娘们可是张家村最有名的悍妇。
“不不不，你一定要收下，要不然俺的血就白卖了，算我入股……行不行？等你赚钱了，给我分红……。”王娟说着，立刻将钱放进了男孩的裤兜。
张小天抽泣一声：“等我有钱了，一定加倍把钱还给你，你的这份恩情，我永远会记在心里。”
王娟一听，摇头更厉害了，跟拨浪鼓似的：“我不要你还，两口子还谈什么还不还的。”
啥？两口子？谁跟你两口子了？张小天有点惊讶，觉得王娟是想用着九百块讹人。
可瞅到女孩诚恳的样子，他不忍伤她的心，只好把钱收下了。
“小天哥，那你剩下的钱咋办呀？”王娟问。
“天无绝人之路，船到桥头自然直，钱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好好养病。”张小天不想王娟操心。
因为承包土地是自己的事儿，让一个丫头帮忙，他很没面子。
“我已经帮你算过了，枸杞的种植时间是春夏秋三季。咱们最早能赶在秋天栽种，你得抓紧时间用推土机将荒地整平，这样才能翻地播种……。”王娟认真的说。
张小天听到这些话瞪大眼睛，张大嘴巴，他没想到这个孱弱的女孩能把事情想到自己前头，而且还这么周全，这让她对王娟刮目相看。
这些都明白，可就是缺钱！钱啊……。
“如果能贷款，一切问题就解决了。”
“啥是贷款呀？”王娟问。她在山村里从来没出去过，村里的人也从没有贷过款，根本不知道。
“贷款就是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做抵押，从银行拿钱，以后有钱的时候再还上，就叫贷款。”张小天解释道。
“噢，明白了……！”女孩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忽然灵机一动：“有了，俺妗子就在银行工作，可以去找她，一定能把钱贷出来。”
“啊！真的？”张小天瞬间瞪大了眼，真是想啥来啥，正发愁找不到联系银行的门路，想不到王娟就为他提供了机会。
“嗯……小天哥，要不然我陪你，去找一下俺妗子吧，她一定会帮你。”王娟笑逐颜开，苍白的脸上绽放出了一朵小花儿。
“好！没问题，谢谢你小娟，好好养伤，伤好了再去，如果真的能贷款成功，哥哥给你买糖吃。”张小天仍旧把她当孩子，还当做小姑娘那样来哄。
“小天哥，你要走？”王娟恋恋不舍问。
“嗯，我回了，你好好休息，拜拜……。”
“拜……。”发现男孩要走，王娟心里立刻好像丢失了最宝贵的东西，觉得空落落的。
安抚好王娟，张小天还是走了。
这天晚上，他的心情很不好，王娟让他很感动，总觉得对不起她。
都是自己把她害成这样的，混蛋啊……。
第二天早上，他起得很早，正在屋里吃饭，忽然听见外边有人喊：“小天哥……小天哥在家不？”
张小天放下碗筷仔细一瞅，居然还是……王娟。
“娟儿，你不在家养病，出来干啥？”
“俺帮你去贷款啊……。”王娟笑眯眯的，一脸病态，说话慢条斯理，显然没恢复好。
可她的衣服很好看，上身是一件浅蓝色纽扣外套，下身一件黑色条绒裤子，脚上是一双手工花布鞋，看起来很清秀。
“不是说了，改天再去吗？你的病还没好！”张小天心说，我都不着急，你着急个啥，这不皇帝不急太监急嘛？
“你不了解我妗子，我带你去好办事。”王娟扭扭捏捏，每次看到张小天，她的野性就没了，瞬间变成一只楚楚可怜的小花猫。
“你确定没事儿？”他再次问。
“嗯，保证没事儿，已经好了，你的贷款最重要。”女孩坚定地回答。
“那好，咱俩一起去，我去牵驴……。”说完，他赶紧走进驴圈，把家里那条灰毛驴牵了出来。
山里人太穷，没有路，山道狭窄，只能骑驴走。要不然几十里的山路，王娟大病初愈，还不累死？
“妹子，上驴！”张小天拍拍驴背说。
“好嘞！”王娟一蹦跶，果然跳上了驴背。
“架！”男孩挥驴一鞭，带着女孩走了，直接奔向了山道。
那知道刚出门，驴子就惊了，一路小跑窜了，王娟吓得在驴背上手舞足蹈：“哎呀！小天哥，拦住，帮我拦住！”
一不小心，呱唧！女孩从驴背上甩了下来。
张小天吓一跳，赶紧撵，好不容易才撵上，发现死驴差点把女孩的屁股摔裂。
“哎呀王娟，痛不痛啊？”张小天赶紧过来搀扶，顺便帮着王娟揉屁股。
“哥，他欺负我，揍死它！”王娟呲牙咧嘴，委屈地跟男孩告状。
张小天火了，一鞭子冲驴甩了过来，怒道：“你个驴曰弄得，摔我妹子屁股，老子就抽你屁股……。”
那头驴子还不服气，屁股一撅，噗嗤！冲张小天放个屁。
“咯咯咯……。”王娟笑了，前仰后合，因为驴屁差点把张小天熏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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