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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才落下,眼前冷风呼啸,一抹铁钉擦着她耳边镶嵌进后头的树干上。她瞪大了眼,立即躲在李汐身后,委屈道:“公主,幻樱又欺负我。”

李汐瞪了她一眼,“姑娘家,整日说些没正经的,收拾的好。”言罢又奇怪地看着幻樱。

“属下今日想离宫外出。”幻樱低声说道。

幻樱因为身份的原因,离宫是常事,李汐也说过她离宫不必回禀。今儿个这样不寻常,定是还有其他事,“有何难言之隐,说出来便是。”

“属下想请沈公子同行。”幻樱闭了闭眼,终于说出自己的目的。

新衣与李汐皆是一愣,幻樱出宫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沈清鸣一同出宫?难道真如新衣所言,春心动了?

又想到沈清鸣是幻樱所救,莫非这二人之间,但真……

瞧见二人狐疑的目光,幻樱慌忙解释道:“公主,不是……”

“新衣,你去与沈公子说吧。”不等幻樱说完,李汐便打断了她的话,转身离去。

新衣感想揶揄幻樱两句,可见她一张脸又恢复了冷清的模样,到嘴边的话也噎了回去。

凤尘再次入宫见三皇子,这令凤铭与兰青言都十分震惊,两人围追堵截,势要问出他们二人之间,究竟有什么秘密。

可凤尘这个人,他不想说的话,即便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吐半个字。

被他二人烦了,索性离府散心。

黄昏,夕阳西沉,凤尘独自走在京基繁华的街道上。嘈杂的声音,令他心绪有些烦躁。

想起那日李汐的三个题目,自己给出的回答。那双眼中,竟然会有欣喜。

正想着,见前头一黑一蓝的身影,前后进了一家玉器店。

那是,沈清鸣和幻樱,他们二人怎么会一道出来?

凤尘心里还想着,人已经往玉器店门口去了。

“偶然得知沈公子能辨识玉器,这才麻烦沈公子出来,且看看这玉石是否真的。”玉器店内,幻樱手里捧着一个锦盒,递给沈清鸣。

沈清鸣笑了笑,打开锦盒,见里头躺着一支鸡血石雕刻百花齐放的的簪子,簪身散发着微微红光。

“这鸡血石是真的。”沈清鸣仔细看过,疑惑问道:“沈某瞧着,公主更适合温和的蓝田玉,幻樱大人,为何选了这鸡血石?”

幻樱心中一惊,她并未告诉沈清鸣,这簪子是送给公主的,他是如何得知的?

见她疑惑,沈清鸣道:“幻樱大人从不佩戴簪子,明日又是公主的生辰,宫里能辨识玉石的人不少,大人却偏偏选了沈某跟随,该是不愿让旁人知道此事。”

幻樱在那道温和的实现中,慢慢垂首,让老板收起锦盒包好,付了银子,带着东西出了门,方才轻声说道:“蓝田玉更适合以前的公主,不该由我们送出。”

她盯着手中的盒子,朝沈清鸣微微一笑。“沈公子,多谢。”

这是沈清鸣头次看见幻樱笑,很浅的笑意,在嘴角两边荡开。两个小小的酒窝里,盛满了少女的心事。

他摇摇头表示无碍,二人并肩离去。

凤尘从一旁转出,由于耳力极好,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楚。想起前两日到是听自家老头子提及,李汐的生辰将近,要寻个有趣的礼物送过去。

他想着刚才幻樱说的话,蓝田玉更适合以前的公主。

以前的李汐,是怎样的?

“公子要看点什么?”店老板见有人入内,殷勤地上前打招呼,见来人器宇轩昂,衣着不凡,立即让伙计捧上茶来。

闻声,凤尘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进了玉器店。瞧着满脸堆笑的老板,顿了顿,方才道:“给我一块蓝田玉。”

老板默了片刻,不见他继续说话,好声问道:“不知公子要的什么,咱们这里蓝田玉雕刻的东西真不少,有玉佩,耳坠子,簪子,扇坠,饰品……”

“全部要一个,送到凤府,找管家取……”凤尘说着,将自己腰间一块玉佩摸出,压在柜台上,“东西包好留着,我立即带银子来取。”

出了玉器店,凤尘立即打道回府,找福伯取了银子,将东西全部带了回去。

他对玉器了解的少,对女子的饰品了解更少,有些东西甚至不知用来做什么的。

看着案上一堆小东西,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做什么?竟然想着,要送那人生辰贺礼?这未免太荒唐了。

正兀自想着,外头传来敲门声,以及凤铭的声音,“尘儿,在房中吗?”

出于本能,凤尘将东西一股脑全收入案下,整整衣襟,拿了一卷书在手中,这才起身去开门。

门外的老人一本正经,凤尘将身子靠在门方上,丝毫没有请他入屋的意思,挑眉问道:“什么事?”

凤铭瞧了瞧凤尘手上的书,又往他房间里探头看了看,方才道:“明儿个公主在桐梧宫设宴,你与青言一同随老夫赴宴。”

凤尘冷眉一挑,“有你去便行了,不过一个生辰,非要劳师动众?”

话音落下,凤铭一个巴掌拍在他头上,幸好凤尘反应极快,手中的书扬起,格挡开去。

凤铭偷袭不成,一张脸涨的通红,咳了两声以掩饰尴尬,最后沉声喝道:“这是圣旨,不去也得去。”随后负手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凤尘手里的书,“你这小子,在外头做了啥坏事了?”

凤尘不解,垂首看书,登时满脸黑线。一时间没注意,竟然把书拿倒了。

翌日天色微亮,李汐便被新衣从床上摇起,“主子,今儿个可是你的生辰,万不可马虎。”

李汐昨儿睡得晚,睡意还未去,被新衣拉起,也是半睡半醒的状态,由着几个丫头对自己上下其手,连眼都不曾睁开一下。

“好美……”听得新衣一声轻叹,李汐才懒懒的睁开眸。

铜镜中的女子远山峨眉如翠,双眸本就奇长,再勾出眼尾,点缀两个亮片,瞧着更出神。

粉与紫参杂交错的里襟,一路拖曳在地,衣襟绣凤凰展翅飞天图。臂上一条同同色流苏彩带,从臂膀处绕到手腕,连接着一朵盛开的白色牡丹。

如瀑的长发散在肩上,慵懒中,透着一股高贵。

‘脉脉眼中波,盈盈花盛处’,只怕这一词,也难以形容那镜中的佳人。

看着镜中的人,李汐轻掀起一抹笑,但见镜中的人也跟着浅浅一笑。自摄政以来,为了维持自己威信,便再未如此女儿家的装扮,如今瞧着,倒是有些陌生了。

“昨儿个,幻樱说主子的发一定由她来梳理,到此刻都还未来。”新衣替李汐理了理袖摆,抬眼却见李汐耳际未带耳饰,惊叫一声,忙在首饰盒里寻了一遍,不曾寻着。又忙令宫女颌宫的找去。

“一对耳饰罢了,也着急成这样。”李汐瞧着好笑,索性坐了下来,见几人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方才提醒道:“那熏炉上挂着的,不是吗?”

众人转头望去,那熏炉上挂着一对粉红,可不是新衣要找的耳坠子吗?

新衣拍拍自己额头,暗道但真糊涂,取了耳坠子过来,一边替李汐戴上,一边道:“还是奴婢自己放在上头的,让茉莉花香熏熏,主子带着走动的时候,耳畔生香,必定能迷倒一大片的。”

“又不是嫁人。”李汐瞧着镜中的自己,有几分漫不经心,“这生辰,也不过是浪费罢了。”

闻言,新衣停下了动作,直直的盯着李汐,“新衣知道对主子来说,生庆是可有可无,更是嫌麻烦的一件事。可是对皇上来说,这一天可是主子最重要的日子,也是新衣最重要的日子。”

李汐无言,心中却是不由感动,这丫头,真不知该说她什么才好,轻叹息一气,“莫慌,时间还早。”

新衣又替李汐整理整理衣襟,快到时辰了,幻樱才捧着一个锦盒出现。

见过礼,幻樱取出锦盒中的簪子,恭敬地递与李汐。

鸡血石雕刻的百花簇拥着一颗硕大的明珠,璀璨夺目。

“这簪子不少银子,幻樱你……”李汐惊讶不已。

幻樱道:“是属下们一点心意。”

李汐一声轻叹,看了看二人,由衷道:“本宫今生得你们如此,何其幸甚。”

“公主,属下替你戴上吧。”幻樱取过木梳,轻轻拢起李汐的发丝,在脑后挽起繁复的发式,扣上发盘,簪上簪子。两缕清秀的发从耳畔垂下,以粉白缎带缠着,垂在耳后。额前垂下流苏,眉心再坠上一个花片,最后扣上九凤飞天发冠,算是完成了。

李汐怔怔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叹口气,着上绛紫长衫,“走吧。”

桐梧宫宫殿宽敞,先帝择以设宴款待,最好不过。虽名为桐梧宫,只有宫门前伫立的两颗十年桐梧,倒是蔷薇开得更胜,放眼望去,一片粉红的海。微风拂来,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海浪。

宫门前立了两列女侍,天色尚早,陆续有人由女侍领着,穿过蔷薇小道,来到桐梧宫前。

晨曦第一道光洒在花海,凤铭与安国候缓步而来,身后跟着不情不愿的凤尘、满脸堆笑的安小侯爷,以及充满了好奇的兰青言。

“凤将军,安侯爷。”领头的女侍长得乖巧,人也机灵,早早上前行了礼,“宴会还未开始,请几位大人前往偏厅休息片刻。”

二人点头应下,带着一众人去了偏厅。

“廉亲王可来了?”行了几步,凤铭又转头问了那女侍。

“廉亲王一早派人来回,说是身子不适,就不来了。”女侍回禀道。

“这老匹夫,架子摆给谁看?”凤铭冷笑一声,转而眼中精光一闪,勾着嘴角道:“尘儿,你去廉亲王府送两支海参,以示慰问,顺带安慰安慰王爷,朝中有为父和安侯爷,他安心养病吧。”

凤尘祛了他一眼,转身去了。

兰青言左右瞧瞧,也甩开步子追上凤尘。

“父亲,孩儿也去瞧瞧。”安佑说着,也不等安国候回应,便自去了。凤铭是出了名的老狐狸,他让凤尘去廉亲王府,必定有好事发生。

“你又在玩什么把戏?”安国候理理暗红地衣襟,漫不经心地问道。

凤铭沉默片刻,左右瞧着无人,揽过安国候肩头,细声道:“进去屋子再说。”

“你说现在?”听过凤铭的话,安国候惊呼一声,突然觉得不妥,才又压下声音,“老夫瞧着,公主并无此心,你在这个时候拿出来,只怕未必会得公主的心。”

他瞧了瞧凤铭,顿了顿,又道:“何况依老夫看来,令公子,似乎对公主的成见颇大。”

“千牛镇的事,激的李权险些撕破了脸,因顾忌着二十万铁骑,方才没有发作。此番他对公主下了杀心,可见狼子之心已经蠢蠢欲动,我们只能尽快采取行动。”凤铭少见的正经,随即一声轻叹,“至于两人之间的问题,让时间去见证吧。”

安国候显然并不赞同他的话,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妥协,“那孩子为了炎夏牺牲了太多,老夫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即便是你的儿子,也绝对不会手软。”

“你放心,尘儿,不会伤害她的。”知子莫若父,自己儿子多少斤两,凤铭还是心里有底的。

听得外头嘈杂声传来,大门打开,三人并肩而来。

凤尘仍旧冷着脸,兰青言却笑得很没形象。安佑也是咧着嘴笑,看向凤尘的眸子里,多了一丝赞赏。

笑得够了,安佑上前一步,朝凤铭恭敬作了个揖,“原以为,老爷子和父亲的一张嘴,已经是天下无敌,今儿才知道,原来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安国候不明所以,兰青言好心地将凤尘如何将李权气的当场就赶来的事情一说,他不由得多看了凤尘两眼,仍旧有些担忧。

听得外头女侍来传话,时辰到了。五人前后出了偏房,前去大厅。

四根三人合抱的汉白玉游龙戏凤大柱子鼎立四角,十二根一人粗壮大小的蔷薇小柱绕着四边围了个圈。

最里间的石阶上,放了一对龙凤椅,以及属于李汐的摄政大椅。

下头两列陈放着宴会桌椅,两两为对。

廉亲王李权身着一身灰暗的袍子,此刻正居右下手正坐,再下手是李承锋。后面坐了几个年轻子弟,都是李家远亲。

见了二人说笑着前来,李权丝毫不以为意,身子靠在椅背上,目不斜视,甚至听得他一声冷哼。

“听闻王爷身染恶疾,本将军心内惶恐,特令小儿送去良药,如今见王爷身体安康,本将军也就放心了。”凤铭上前一步,在李权面前做了个揖,皮笑肉不笑地说着。

李权目光明显一寒,掠过凤铭,落在已经施施然就坐的凤尘身上。他是小瞧了这人,原本还以为,他在边关毫无建树,加上选贤大试也不过取了第三甲,便不曾放在心上。

怎么就忘了,他是老狐狸凤铭的儿子,自然也是小狐狸。

转而目光瞥见了一旁的兰青言与安佑,杀意顿显。

凤铭脸皮是出了名的厚,见李权不搭理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又道:“莫非王爷但真身染恶疾,连话都说不成了?”

他一幅痛心疾首的模样,若是不明就里的人,但真以为他在担心李权的身体。

李权被凤尘气的险些吐血,此刻又听凤铭这席话,更是怒的涨红了脸,却仍旧一言不发。

一旁的李承锋却不能忍,起身怒喝道:“凤铭你个老匹夫……”

“坐下。”不待李承锋的话说完,李权已经重重喝道。

“父亲……”李承锋不甘心,他实在不明白,父亲贵为亲王,为何会怕凤铭小小一个将军?即便加上一个安国候,也非是自己的对手。

李权没理他,闭了闭眼,又睁开,视线直直落在凤铭身上,“今日是公主生宴,凤铭,你就这么想挑事?”

“自然不想。”凤铭嘿嘿一笑,抱拳便回了座位。侧身与安国候悄声道:“若是放在往常,这老匹夫早就与我掐起来,看来千牛镇的事,对他打击不小。”

安国候郑重点点头,脸色凝重,“平静,是风雨欲来之兆。”

时间过去的快,离宴会开始时间已经过去一刻钟,却仍旧不见那位主角的身影。

因李汐不喜,李铮也没请了旁人,除却皇亲国戚,便是前三甲的生员。

“架子摆得还挺大的,我都觉得无聊了。”兰青言刚开始还与安佑有说有笑,此刻却百无聊奈地靠在椅背上,时不时啜一口酒。

“无聊也得等着。”安佑握着酒杯在桌上打转,目光淡淡地扫过下手两名生员,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兰青言哀叹一声,无聊透顶,随后心思一转,笑问道:“听闻,小侯爷与公主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可谓青梅竹马。”

他话是对安佑说的,目光却落在凤尘身上。

安佑轻笑一声,“那丫头,幼时可不是现在这个模样,老爱哭鼻子,像个跟屁虫似得。”

兰青言没有接话,只是一直盯着凤尘瞧,见他面色不动,顿觉无趣。

凤尘一口饮尽杯中酒,又自斟了一杯,才听外面女侍高声扬道:“皇上到,公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