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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卞城就立在这片沙漠的最北边,犹如沉睡的雄狮,默默扞卫着炎夏的领土。

眼下正是五月的天,边关的太阳尤其毒辣,城上士兵戎装而立,在这看似平静的地方平添了一抹肃杀之气。

“哒、哒、哒……”

黑衣人手握一纸,脚跨红鬃烈马,自古铜色的城门下疾驰而过,直奔后山树林。

后山树林深处,一汪湖水泛着点点莹光,湖边有一块干净平整的石头,其上放着一袭黑色锦衫。

湖面微动,几缕水泡翻滚,顺着水波扩散的幅度变大,一个身影自水内窜出。

一头黑发湿嗒的贴在身上,俊逸的侧脸滑下几滴水珠。深邃的双眸泛着缕缕寒意,高挺的鼻梁下的薄唇轻抿,冷然中带着一丝邪恶的狠意,如狼如虎。小麦色的肌肤在水波的映射下泛着点点莹白。

飞身上岸的瞬间,一把抓住衣服迅速套在身上,不过是眨眼之间就已经穿戴整齐,将一羽扇撇在腰间,拿起石旁靠着的黑色长剑,冰冷的美眸淡淡的看着树林一旁。

“还不出来,要我亲自来请吗?”男子冷然的吐出一句话,低沉的嗓音夹着一丝无奈。

一语出,黑衣男子从树丛里步出,一头长发松松散散系在脑后,双手随意怀胸,修长的身体懒懒地靠在树干上。“还想着能赶上美人出浴,你动作可真快。”

“兰青言,你最好给我个来这里的理由。”凤尘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他知道这人一来,准没好事。

“老爷子贵体欠安,只怕是…….”兰青言收起平时老不正经的样子,微有些担忧。

“这把戏老头子玩了五年,他精力旺盛你也想陪着胡闹吗?”不等兰青言把话说完,凤尘便出言打断他,语气中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这次可能是真的,你看看这个。”兰青言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待凤尘看过后,才继续说道:“老爷子虽然胡闹,不可能公主也是跟着胡闹吧,皇榜岂能儿戏?”

凤尘拽紧信,双眉凝起,久久不语。

“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待在边关,甚至在军中都是用的冒名,到底是为了什么?”兰青言好笑地看着好友,世人都传凤家世代忠烈,凤老爷子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偏偏得了个二世祖的儿子,凤家气数也算是尽了。

可谁又知道这位不成器的二世祖,要是一跺脚,整个边关都要颤三颤。

凤尘眸子阴了一下,没有说话,兰青言又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无非就是不满咱们公主监国,这原本也是无可厚非的事,不过是你该死的自尊心在作祟。凤尘,你就承认罢,你不过是不甘心在一个女子的手下做事罢了。”

见他还不开口,兰青言又道:“平心而论,这护国公主是但真了得,仅仅五年的时间,挫败了大皇子的阴谋,更以雷霆之势软禁了二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

“今天话这么多,想做我的陪练吗?”凤尘瞥了眼兰青言。

脖子一缩,兰青言夸张地躲到树后去。边关谁不知道,做凤尘的陪练,得提前请好大夫,若遇到他心情不好之时,要直接预订棺材。

“你待在这里。”

这一句没头没尾的的话,兰青言自是明白,眼下虽是休战期,可北狄多年来对炎夏虎视眈眈,不容小觑。

虽明其中道理,兰青言却把嘴一扁,桃花眼微挑,一脸委屈,“都说京基美女如云,你莫是见色忘义,把我这个多年旧交抛在这里??”

一语出,凤尘自是一如既往,只留给他一个修长的背影。

“冰块。”嘟囔一句,兰青言双手环在脑后,跟上凤尘,心中想着自己怎么会与这个家伙成为生死之交?

皇宫,勤政殿。

李汐正襟危坐,三千青丝挽成髻,用一凤凰花冠扣起,水蓝色长袍逶迤落地,一手执奏折,一手执笔,不时批阅三两字。

“公主,安国侯求见。”新衣推门而进,恭敬的立于一旁。

“宣。”

新衣领了安国候入内,看座上茶,

李汐仍旧埋首看着奏折,直到批阅完毕,将奏折放于桌上,揉了揉脑袋。

安国候这才放下茶盅,起身行礼,“老臣参见公主……”

“舅舅无需多礼,坐罢。”李汐看着眼前这位一身儒雅之气的老人,万分纠结的心竟慢慢平复下来,待安国侯落座,才又问道,“舅舅这个时候来,可有要事?”

“那老顽童胡闹之举,公主怎和他一起胡闹?”捋了捋胡须,安国侯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

“此番做法目的有二:其一为凤老爷子思念其子,顺水推舟而已;其二便是借此机会看看能不能找到民间所传言的清莲公子。毕竟皇兄的病……”李汐看了看窗外,无言的叹息一声,兄长的病一直是她心里的一个结,一有点机会都不能放弃。

安国候闻言,话到了嘴边也噎了下去,打小就瞧着这兄妹二人长大的,自然清楚二人之间的情谊。

自李铮中毒的十年间,朝廷遍寻名医,皆不得治,几乎都放弃了,却只有李汐还坚持着。

这清莲公子不过是民间传说,究竟是否有这人还是未知,李汐如此做,无异于大海捞针。

“皇上的病,虽说七分人为,可也要看三分天意,炎夏国如今正值太平,公主也不必如此着急。”虽知这安慰的话没甚用处,可除了这个,安国候实在不知说什么。

“汐儿到底还年轻,又是女儿身,这五年来,若没有舅舅和老爷子鼎力相助,只怕早已死于非命。”李汐由衷道。

二人正说着,有人推门而入,却是一黑衣女子,披散长发,面容隐在一片轻纱中,一双眸子半点波动没有。

见到女子出现,李汐眉宇皱起,“幻樱,何事?”

名唤幻樱的女子微微欠身,“皇贵妃在御花园戏弄皇上。”

李汐眉头一皱,咬牙怒道:“李盈盈……”

安国候脸色也沉了下来,这李盈盈是李权亲生女儿,当初为了稳住他,才会劝李汐迎她入宫。

李汐起身,见安国候表情,便知他心中所想,安慰道:“舅舅不必自责,我且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安国候道:“如此,老臣便不等公主,告辞了。”

送走安国候,李汐携同新衣幻樱二女赶去御花园。

“起初看着还是个贤良淑得的女子,现在本性暴露,着实可恨。”路上,新衣实在忍不住愤愤说道。

“何止是她,连亲王如今也愈发暴露本性,不将公主和皇上放在眼里。”清冷的话中带着担忧,幻樱看着快步走在自己前面的李汐,隐下眸子中深深的担忧。

幻樱的母亲是太后跟前的婢女,她出生后便被送去学武,归来便一直跟着李汐,可以说是李汐的眼睛。

“哼,他越是沉不住气,就越会露出破绽,等到本宫忍无可忍之时,莫说不念叔侄之情。”

还未走至御花园,就听见里面吵吵闹闹,李汐一皱眉,快步走过去,却是隐身在一丛盛开的郁金香旁,探首望去。

只见一众宫女撑着贵妃伞立在御花园四周,三两丫头围在一处,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园子正中的凉亭里头,一着明黄贵妃服的女子骑在李铮身上,口中不时溢出一抹娇笑。

几名穿着艳丽的女子,手捏团扇坐在亭中玉桌旁,或赔笑,或担忧。

“皇上,你快点呀,臣妾还未玩尽兴呢。”女子说着,手作势拍了拍李铮的臀部,又惹来周遭的人一阵轻笑。

“皇贵妃如此戏弄皇上,就不怕咱们的护国公主罚你吗?”一黄衣女子娇笑一声,似是劝解,却毫无诚意。

“哪会啊,臣妾这是在和皇上玩游戏呢,怎会罚臣妾?皇上,你说臣妾说得对吗?”李盈盈头微偏,一双美眸微挑,朱唇微启,只是眼中那狠厉之色偏偏破坏了那一点美感。

“盈盈说得极是,我们是在玩游戏。”李铮闻言,扭头朝着众人一笑,一脸的纯净。

“如此到说得我们几个姐妹们多事了。”黄衣女子拿丝绢轻掩嘴角,轻蔑的看了一眼李盈盈。

“妹妹们哪是多事啊,只不过是怕皇上的心思都放在本宫身上了,没空搭理妹妹们罢。”李盈盈说着,故意挑衅地看了黄裳女子一眼。

黄裳女子脸色微变,强作镇定,阴阳怪气道:“妹妹可没这么想,只是皇上虽没有智商,可到底是一国之君,皇贵妃这样羞辱皇上,但真不怕吗?”

“皇上喜欢本宫,本宫有什么好怕的?秦嫔,本宫知道你心中不好受,你说的没错,皇上乃是一国之君,他的背,可不是麻雀能上来的。”李盈盈得意道。

“你说谁是麻雀!”整个凉亭一瞬间安静下来,黄衣女子指着李盈盈愤怒的道了一句,“你不过仗着家中显赫罢了,说到底还不是与我们一样为妾,做不了正妻。”

李盈盈不怒反笑,抚了抚鬓边的步摇,“妹妹说得是,本宫是做不了正妻,可也只是比有些人好,到了这里也只是陪衬。”她转头,眯眼盯着秦嫔,“这炎夏国,是不会有皇后的,只要本宫在一日。”

黄衣女子被李盈盈一瞪,脸色有些难看,“谁不知道后宫做主的是公主?”

“妹妹口口声声提及公主,却不知公主日理万机,因忙国事把自己婚姻大事都耽搁了,放眼观我炎夏,有哪个男子敢娶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女子?”李盈盈说着,轻蔑地看了李铮一眼,“不过他们兄妹二人倒也般配,一个痴儿一个嫁不出去。”

这话一出,连秦嫔也闭了嘴,胆敢议论皇上和公主,这李盈盈是吃了豹子胆了。

见众人不答话,李盈盈冷笑一声,扯了扯李铮的头发,娇笑道:“皇上,快快走啊,莫不是爬不动了。”

站在暗处的幻樱冷冷的看着,虽然心里愤怒不已,但主子没说什么也不好动作,转头看向李汐,却见李汐踏步而出。

“皇贵妃可但真贤惠,连本宫的婚姻大事都操心起来了。”冷冷的声音,透着隐忍的怒火。李汐慢慢踱步上前,嘴角勾着一抹浅笑,居高临下看着李盈盈。

“公主……”几个妃嫔皆没料到李汐会出现在这里,吓得忙起身行礼。

李盈盈也着实惊了一把,却呆坐在李铮背上不动了。

李铮听闻李汐的声音,顾不得背上的人,忙从地上爬起来,“汐儿,你来了!”

“皇兄身为一国之君,如此胡闹成何体统?”李汐心疼李铮的同时,也是恨铁不成钢,更兼想起五年来的辛酸,心里更不是滋味。

“汐儿,你别生气了,我是在和盈盈玩游戏。”李铮拉过李汐的手,一双纯洁的眸子直直的盯着李汐,哀怨的控诉道:“汐儿忙,都不和我玩。”

李盈盈摔在地上,对兄妹二人的恨意更浓,见李铮为自己说话,起身得意地看着李汐,“本宫与皇上游戏,公主也要过问么?”

李汐冷哼一声,让幻樱看好皇帝,行至李盈盈面前,转头看了看四周惶恐的妃嫔一眼,毫无预兆地抬手。

“啪……”

清脆的声音,贯穿整个御花园。

李盈盈抚着生疼的半边脸颊,不可置信地看着李汐,她可是亲王之女,从出生到如今,连句重话都没有受过,李汐竟当众打她。

又想起自己被父亲送进宫,陪李铮这个傻子玩,更觉万分委屈,登时梨花带雨,怒瞪李汐。

“汐儿……”李铮最见不得女人的眼泪。

“你闭嘴。”李汐转头狠狠瞪了李铮一眼,心中无奈叹口气,脸色更冷,“当初你们入宫,皆是自愿,皇上与本宫从未逼过你们,入宫后也从未亏待你们半分。今日你们所犯之事,足以将你们满门抄斩。”

众妃嫔闻言,便知李汐但真生气,忙下身请罪,“公主息怒。”

唯有李盈盈仍旧站着。

“皇贵妃,你呢?”李汐挑眉看着她,这个女人比其他妃嫔都要精明,最是令她担心。

李盈盈心中明白,李汐今日不过是吓唬人罢了,这后宫妃嫔多是大臣之女,若真的问罪,只怕炎夏都要瘫痪了。

她轻蔑一笑,“公主监国本宫无从过问,只是这后宫可非朝政,本宫身为皇贵妃,自当有管理六宫的权利,公主插手后宫,未免落人话柄。”

“舌头长在旁人身上,要怎么说是她们的事。皇贵妃德行有失,不宜掌管后宫,即日起,夺去皇贵妃印玺,念你是六皇叔之女,仍旧保留位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