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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八百九十六章 议事(三)

张仁也知道真正要说服的人还得是刘备,不过,眼前这二位如果都不能先期说服的话,黄鼠那里就没戏可唱,更别提黄鼠身边还有一只厉害的吸血“山蝠”(单福的谐音)。

赵云闻言沉『吟』了许久才问道:“张仆『射』,若这是曹贼之计的话,是不是也太险了一点?”

张仁愕然道:“险?怎么说?”

赵云道:“正如张仆『射』所说,曹贼四面受敌,一但这诈病之计拿捏不当,北方袁氏,西凉马、韩,荆襄刘荆州,再加上江东同时趁机出兵,那曹贼岂不是闹巧成拙?”

张仁想了好一会儿回答道:“我想,曹『操』敢用此计就有他的把握。我们不妨诸个看过去,北方袁氏本欲争权内斗,就是因为担心曹『操』北进才迟迟不见动静,而曹『操』不能北进的话袁氏兄弟肯定就会打起来,无心黄河以南;西凉嘛……长安有钟繇坐镇,且长安、潼关两处皆有重兵驻扎,前者在官渡一战曹『操』军势极危之时西凉非但无『乱』,钟繇还能送良马千匹至官渡支持军用,可见其人之能,西凉又不足虑;江东孙权境内山越作『乱』,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能分得出身来;至于荆襄这里……”

说到这里张仁停下,因为荆州这块地方不是可以『乱』说的,一下没说好搞不好就会有反效果。而赵云与糜竺此刻都瞪大了双眼盯着他,只等他说出这荆州的关键话。

又是好一阵子的沉默,真的静到那种“针落闻声”的地步。许久张仁才缓声道:“刘荆州拥兵十万,其实是最有能力直赴许都之人,可惜……刘荆州乃一文人,不晓军事,加之年事已高又有旧疾缠身,只是一味的求能偏安一隅,并无争霸之志,虽然拥兵十万却不能用。再者近臣蔡、蒯二氏想在刘荆州过世之后拥次子刘琮为主,对长子刘琦百般刁难,二子也因此不睦,到现在没有生出祸端来就已经很不错了。如今皇叔与刘琦颇为亲近,蔡、蒯二氏定生疑虑,也定会在襄阳、江陵保有重兵,以防……”

说着张仁又停下,有些犹豫的看了眼赵、糜二人,叹了口气才接着道:“以防他们拥立刘琮时,皇叔会打出义旗相助刘琦。”话要拣好听的说,“作『乱』”这两个字张仁可不敢在这时说出口。

赵、糜二人脸『色』都有些难看,其实荆州这里的情况他们多多少少也都心里有那么点数,只是不像张仁这样敢拿到明面上来说而已。

张仁这里又接着忽攸道:“我在曹营之时与曹『操』的首席谋士郭嘉郭奉孝乃是挚友,对此人也非常的了解。奉孝对人心『性』的把握全天下无人能及,麾下又有拥极出『色』的情报网,荆州的这些事我想是绝对瞒不过他的。我现在也敢说,曹『操』诈病之计肯定就是出自他的手笔(这时张仁心说我这是典型的睁着眼睛说瞎话),他多半是算准了荆州这里绝不会有什么动作。当然一味的以巧计行险棋并不可取,如果我所料不差,宛城、洛阳一带一定留了足够防守的重兵,最起码也能抵挡数月。而且曹『操』诈病居于许都,数万精兵也就尽在许都,荆州若发兵攻袭宛城,援军旬日可至。”

赵、糜同时点头,张仁这时却突然摇头笑道:“我好像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我并不是皇叔帐下之臣,现在却拼命的在这里瞎说一气,而且言下之意似乎就是在一意的不让皇叔在曹『操』重病不能理事之时袭取许都……唉,不能再说了。我再怎么说以前也是曹『操』帐下之臣,现在说出这些话来,有如我在一味的偏护曹『操』一般。这话要是传到皇叔耳中只怕会心中不快吧?说不定曹『操』是真的重病缠身呢?那我岂不是让皇叔坐失良机?唉,我不能再说了。天『色』不早,阿秀还在驿馆中等我,我先告辞了……”

说着张仁转身就想走,却马上被赵云给拦了下来。说起来张仁还真是越来越『奸』诈了,话说到一半却故意停下不只是在吊别人的胃口,又故意说自己曾在曹『操』手下做事,听着固然有点自损外加避嫌的味道,实际上却是在利用人们一般『性』的逆反心理,达成一种对自身的信任。张仁好歹也和郭嘉这个心理分析专家混了那么久,自己又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再学不会个一招半式,那张仁还不如去上吊更好点。

赵云是直接从座席上跳过来拦下张仁的。可能是心急之下连力道也没有留,就按住了张仁的肩膀,险些没把张仁给直接按趴在地上,立马就半蹲了下来大叫道:“子龙轻点!好痛!”

赵云急忙收回手来,向张仁躬身谢罪道:“云一时心急失手,张仆『射』勿怪!”

张仁站回身『揉』了『揉』仍然隐隐作痛的肩膀,心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咱心细的赵大帅哥看穿了我的想法,想把我拿下那!”

赵云请张仁回到座席中坐下,就近在张仁的席边坐下道:“张仆『射』虽曾是曹贼幕僚,但天下谁不知当年张仆『射』要借假死之计从曹营脱身?想来定是曹贼嫉妒贤良,意欲加害,张仆『射』才不得不如此。云亦曾听主公说起过……”说着赵云停了下来,后面的话没接上。

张仁见赵云如此心中有底,从以前和刘备打过的几次交道中,张仁也大致猜出刘备可能以为婉儿死在了曹『操』手的手上,不然刘备也不会几次对他尽心拉拢。而这些事刘备也肯定会和手下的几个重要人物说,那么赵云知道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当下仍是假意推辞道:“子龙兄强留我可是要我接着往下说?我真的不能再多说什么了。必竟我以前曾是曹『操』幕僚……”

赵云道:“张仆『射』何出此言?自主公带领我等到荆州安身以来,上至主公下至我等群臣,张仆『射』无不尽心关照指点。主公今日能有新野这安身之地,亦是蒙张仆『射』妙计所赐。如今曹『操』使出这诈病『奸』计,若不是张仆『射』指点我等不可轻动,则必误主公大事!云恳请张仆『射』不啬赐教!”

张仁继续假意推脱,糜竺在旁边又劝。看看差不多张仁就长叹一声,接着忽悠人:“既然子龙兄与糜兄信我,那我就说了。先是曹『操』诈病一事,依我看不妨派出两路精明细作,一路去许都细加探访曹『操』是否真的病重,另一路去宛城、洛阳一带探查驻防的兵力。若曹『操』真的病重,宛、洛防备松懈则此机不可失。只是真正就我来说,皇叔不应该把眼光放在北面。”

赵云问道:“为何?”

张仁道:“子龙兄,皇叔真正的亲随兵马只有多少?”

赵云道:“不足两万人。”

张仁道:“两万人……够干什么?取一城就势必要分兵留守,且攻战之中折损甚大。再者,宛、洛阳、许都此三地曹『操』驻留的兵马我敢说不下八万,皇叔这点兵马根本就不够用。就算曹『操』真的病重,帐下将官也有不少忠心死士,其子曹丕也即将及冠,绝不会曹『操』一死就大『乱』,与周边一战的实力还是有的。若皇叔冒然出兵,多半只会拼个两败俱伤,最终便宜了旁人而已……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写‘刘、曹交兵是否妥当’的原因。两家一交兵,北方的袁氏,荆襄的蔡、蒯可都盯着那!而且刘表一心自保,也断无可能会发兵相助,就算想发兵相助只怕也会被敌视皇叔的蔡、蒯二氏给巧言劝止,闹不好还会被他们捡了渔人之利。”

赵云道:“依张仆『射』之见,该当如何?”

张仁道:“子龙兄与糜兄,是否知道我先前出给皇叔的那一策?”

赵云与糜竺对望了一眼,一齐点头。张仁指的是让刘备在江夏、新野两地屯兵,时机成熟时暗取荆州的那一计。

张仁道:“此计已成七、八分,皇叔应当继续依计行事才会有真正的基业,若现在出兵袭许实属舍本求末。纵然攻下许都,介时也必元气大伤,稍有差池就会前功尽弃,到时可能又会流落四方无一安身之地。且许都等地曹『操』经营已久,心腹极多,皇叔纵然占去没有个数年的时间只怕也治理不下来,内无宁日外又有诸强环视……得不偿失啊!”

赵、糜沉思不语,张仁该说的、能说的也都说完了,当下便站起身道:“子龙兄,糜兄,张仁言尽于此,实属鄙人愚见,是否合适我也不知,取用与否也还在皇叔。今日张仁就此告辞了。”

拱手话别,赵、糜一同将张仁送出府衙。回到厅中糜竺向赵云问道:“子龙,适才张仆『射』所言句句在理,你打算如何去做?”

赵云沉『吟』了一会儿道:“依他之计,即刻选出精明细作前往许都、宛洛探查,另外主公那里也要马上差人去报知……子仲,最好是你亲自去一趟江夏向主公细禀。适才谈话你听得甚细,心中有数,你去向主公细说其中利害最合适不过。”

糜竺道:“事不宜迟,我即刻就起程。”

糜竺快步离开府衙,赵云坐回席中心里却一片茫然,心道:“这张世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主公几次屈尊请他出仕都被他婉言相拒,但又这么热心的为主公出谋画策……有意出仕?不像啊,他根本就无心于此。另怀『奸』计?可他所说的那些的确句句在理……难道是想借主公之力为爱妻婉儿向曹贼复仇?那他出仕主公不是更好吗?真是让人想不通啊……嗯?”

赵云忽然想起了张仁说的那句“有朝一日子龙兄你奉命进讨五胡,我张仁一定会为你担草负粮。”,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激动,呐呐自语道:“待天下宁靖,奉命进讨五胡。纵然战死沙场,吾亦无怨无悔!只是这一天什么时候才会到来呢……”

赵云不知道,张仁也不知道,就是这句当时几近于戏言的话,十多年后竟会成为现实。

不说赵云在那里对张仁的举动百思不得其解,张仁这会儿寻到貂婵与二凌休息的驿馆,走进貂婵的房间,二话不说就直接趴到了床上直哼哼:“好阿秀,帮我锤锤肩再『揉』几下头吧!我可差点就累死了!”说真的,张仁就那么点料,今天这番有些水准的话,还真几乎绞干了他的脑汁,加上又是临时编排出来的,难怪会累得够呛。

貂婵凑到近前问道:“累死?你做了什么事直叫累?看你混身上下干干净净的,也不像是做过什么耗费气力的事啊。”

张仁趴在床上有如一条死猪,有气无力的伸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道:“这里累啊!不只是累,肩膀还让赵子龙用力的按了一下,我差点当场散架。”

貂婵哑然失笑道:“啥?你该不会不知好歹的找赵将军比试武艺吧?你可是除了你那‘张氏一腿’之外就什么都不会的啊!人赵将军一看就知道是个武艺超群的人,你找他比试不是自取其辱吗?还是说,你看别人赵将军生得比你英俊气不过想打几下?”

张仁没好气的应道:“什么话来着,我与子龙可说是生死之交,战场上过命的交情。而且,子龙武艺超群我比你还要清楚,我会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再说了,我像那种会嫉妒别人比我帅的人吗?”说完勉强直起点身子,把貂婵强拉到床上坐下,自己就顺势侧身枕在了貂婵的大腿上再指指肩膀道:“这里很痛,帮我好好的锤几下。”

貂婵真的是有些哭笑不得了,照着张仁的肩膀狠狠的就是一拳下去。也不理会张仁那随之而来的惨叫声,站起身双手叉腰向张仁道:“那种人?你是不像……因为你根本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