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照心中一凛，他还是没有回头，背对着九歌，声音闷闷地说道：“我想与你说的太多，只是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无论你说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
“若是我骗了你呢？”夕照担心地说道：“你说过，你最讨厌别人骗你。”
“那是因为我从前被墨韵骗的太惨了。”九歌柔声说道，“但我知道，你没有恶意。”
就算从前有过一瞬间的怒意，但是当她看见妖界被治理的这么好，那仅存的一丝怒意也没有了，有的只是感激。
“看着你将妖界治理的这样好，我很感激你。”九歌真诚地说道，“只是我很奇怪，你是从何时开始倾慕于我的，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我确实叫夕照，这名字是你给我取的。”
九歌一愣，她前世是很喜欢捡一些小弟来养，但通常都是直接扔进妖界禁卫军中训练，她记性很好，她并没有给那些人取过这个名字。
“万年前，穷极之境。”夕照缓缓地说出这个地方，九歌一听，脸色大骇，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夕照就已经转过了身，掀开了自己的帽子。
一张光洁白皙的脸出现在九歌的眼前，他披散着一头银发，容颜清冷却俊美无双，朱唇有些发白，不浓不淡的剑眉下，是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
只是此时眼里满是担心和小心翼翼。
九歌大惊，这张脸，分明和墨韵一模一样！
只是墨韵的长相让人看上去，就觉得器宇轩昂，正气凛然，而眼前这人眉心那道黑红纠缠的魔纹，让他平添了几分邪气。
“你……你到底是谁？”
九歌后退几步，电光火石间，她的脑中跳过了什么，只是速度太快，让她来不及捕捉。
“我就是夕照，又或者说，是前神君的儿子，墨韵的亲弟弟。”
九歌险些站不稳身子，夕照的话信息量太大，她有点消化不了。
“妖主九歌，你真傻啊，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奚琴临死前的话再度在耳畔回响，九歌不禁瞪大了双眸。
原来，奚琴没有骗她，原来，她的话竟是这般含义。
当下，夕照便也不再有隐瞒，将所有的事情全盘托出。
“数万年前，墨韵发现了我的存在，与我大打出手，我伤了他，碰巧魔君来为女儿求取九幽草，父君便派我前去，将功补过。”
“但那时我身上也有伤，所以不敌孽龙。”夕照抬头，双目盯着九歌，说道：“就在我以为我会一命呜呼的时候，你出现了。”
即便已经过去万年，但那个画面还是依旧清晰地刻在她的脑海里，少女举着剑朝孽龙批去，宛如劈开黑暗的一束光，照进了他的世界。
只一眼，他便爱上了，纵然是万劫不复，他也不悔。
“自出生起，我就被认为是不祥，我一直生活在地宫里，从未遇见过除父君母后以外的人，你是第一个我见到的外人，也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
“九儿，我是真的爱你，从穷极之境回来，我就和父君母后表明我的心意了，我是真的想娶你。”
“我求了他们好久，甚至愿意自毁容貌，毁了这张与墨韵一模一样的脸，但我没想到这些话会被墨韵听到，我更没想到他为了报复我，竟然将我囚禁，顶替了我的身份，与你相认。”
“九儿，对不起，若是我能早一些逃出来就好了，也许你就不会死，墨韵的计谋就不会得逞。”
听着夕照的诉说，九歌忽然想起了之前在火都森林时她的梦境，当时只道小白身世坎坷，但她从没想过原来故事的后续竟然与她有关。
许多想不明白的事情突然就明白了，比如为何前世墨韵会突然变得如此陌生，为何小白的手艺会与穷极之境的少年如出一辙。
“所以，前世我根本就是爱错了人？”九歌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道。
“怪不得，无论我怎么讨好他都没用，怪不得，我与他说起从前他总是说时间久远不记得了，怪不得，他无法通过妖界禁地的结界。”
九歌身体开始摇摆，眼看着就要站立不稳，她脸上满是绝望，眼神呆呆地，没有了往日的光彩。
夕照看着她这样，心中一痛，想要扶住她，却又不敢上前，怕惹怒了她。
“真是可笑，我为了他，征战万载，为了他，自毁情魄，为了爱他，我甚至害了我的族人。”
“我一直以为是我识人不清，是他生性凉薄，可你如今却告诉我，是我爱错了人！”
“你为什么一早不说！”
“为什么在穷极之境的时候不说！”
面对九歌的质问，夕照沉下脑袋，他艰难地开口道：“我想告诉你的，只是我害怕你嫌弃我，嫌弃我是个不祥的人。”
“我害怕你与墨韵一样，得知我的真实身份以后，就会厌恶我。”
“但九儿，我以我的生命起誓，我爱你。”
“爱？”九歌突然开始大笑，嘲讽地说道：“我这种人，配爱吗？”
“我连自己的心上人都认不出，还一直在为害你的人卖命，我这样的人，不配谈爱。”
九歌双目充血，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脸，这张脸她曾经爱了很多年，后来又恨了很多年，可如今对上这双满是怜惜与爱意的眼睛，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双眼睛她曾对视了万年，只是那双眸不似眼前这双，那双眼睛永远都像寒冬一般，冰封千里，无论她怎么捂也捂不热。
“你该恨我！”她大声冲夕照吼道，“如果不是我，墨韵不会这么快坐稳神君的位子，我与你许下红叶之盟，却转而投入别人的怀抱，你应该恨我！”
“九儿我怎么会恨你呢，且不说你是受他蒙蔽，就算你真的杀了我，我也不会恨你。”
对上少年稚嫩又热烈的告白，九歌一时间不知所措，她下意识地想逃走，当这个念头冒出的瞬间，她的身体就已经行动了。
眼看着她转身就要离开，夕照下意识想拦住她，却被她阻止了。
“我现在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你，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妖界四圣君守在门外，正在等着里面甜蜜的大团圆结局，然后进去庆贺，结果就看见自家殿下仓皇失措地跑了出来，朝妖族禁地跑去了。
说是禁地，其实就是当年妖神妖后为九歌打造的秘密基地，妖神妖后陨落后，每当九歌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就会独自去那里待上许久。
“什么情况，君上没有搞定殿下？”津蓝看着九歌跑走的背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