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三郎听见顾采萱说是信，就没再往上头多看。谁知顾采萱下一句就开始侮辱起了秦氏，把顾三郎气得够呛，拿着信纸的手往后一缩：“你说什么？”
顾采萱扑过去扒着顾三郎的肩膀去夺信，嘴上还不依不饶着：“就说你那娘，小门小户出来的没见识玩意儿，教出来的儿子也是一样的德性，偷看别人的信……”
顾采萱年纪比顾大郎还大，女孩子发育早，她身高早就比顾三郎高了。
顾三郎一肩膀顶在她肚子上，把她顶开了。
顾采萱疼得直叫唤，右手却抓住了顾三郎的手腕，死活不放开，左手去取三郎手上的信，没想到有人比她更快。
一只手从斜里伸出来，捏住了信纸：“三郎，松手。”
顾三郎感觉抓在手里纸被人拉了一下，他下意识就松了劲儿。
陈明瑞拿着皱巴巴的纸，正要展开，顾采萱吵闹起来：“我的信……你还我……”
陈明瑞不冷不淡地道：“你的信？”
“当然是我的信。”顾采萱揉着肚子站起来，对上陈明业的眼睛，马上又撇开了，“从我书里头掉出来的，不是我的，难道还是你的不成？”
陈明瑞哼了一声，道：“这可就难说了。”
顾采萱的脸顿时白了，她回头对着陈明瑞怒目而视：“你什么意思？”没等陈明瑞回答，她又去质问顾大郎，“大郎，你别把什么脏的臭的往家里头领，这人是谁？别人的信都要抢，信里头又没银票，有什么好抢的，莫不是有病……”
顾大郎无语了：“什么脏的臭的？这是我二表兄，我姨家的大儿子。这都认不出来，我看你才有病！”
顾采萱和顾采萍几个草字辈的女孩儿露出了惊悚的表情，有一个年纪略小的，直接就叫了出来：“是那街上开杂货铺卖货人家的儿子？不是说那户人家常年来三叔家打秋风，一脸穷酸相吗？”
到底谁打秋风了？一年到头一大半时间赖在我家吃住的人也好意思说别人打秋风？顾大郎懒得理会她。
顾采萱神色恍惚了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她冲陈明瑞道：“我不管你是谁，你也不能霸着别人的信不还，这信是从这本书里头……”她拾起地上的书，“这本书里头掉出来的，刚才冲先生扔书是我不对，书扔过来了，信才会掉出来。我之前在气头上，才没理会……”
陈明瑞修长的手指夹着信纸，淡淡地瞥向她，又问了一遍：“这真是你的信？”
顾采萱攥着袖口，气呼呼道：“是我的，是我的！你要我说多少遍？你想要存心刁难人就直说，信从哪里落下来的我都说了，你还想叫我怎么证明……”
陈明瑞根本没有在听她说话，他把信抖开来，手指捏住信纸上端中间位置，手臂往前一伸，道：“那好，你告诉我，为什么你的信，字迹会跟我的一模一样？”
“啊？”二郎三郎惊呼起来，顾采萍几个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说谎！这怎么可能会是你的字！这明明是……”顾采萱牙齿咬到了舌头，疼得她“嘶”了一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朝陈明瑞看去，“你诓我！”
陈明瑞问她：“我诓你什么了？”
诓我什么你心里头清楚！
顾采萱心里有鬼，她就料定了陈明瑞心里那个鬼也不小，于是也不同他虚耗，反问他：“你说信上的字跟你的字迹一样，那就是一样了？”
“自然，口说无凭，我可以写给你看。”陈明瑞特别坦荡，转身去拿桌上的笔，找了一张纸，随手就往上糊。
顾采萱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写了几个字，写的就是刚才先生讲课说那一句。
顾三郎理了理被她扯乱的衣裳，眼睛朝陈明业的字瞥了过去，张口就道：“像不像，拿了信出来比对一下就晓得了。”
“不必了！”顾采萱叫停了他，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支支吾吾道，“我是说，这封信是我的，但不是我写的，是别人写给我的，字迹像谁我也不晓得，我看过就忘了。我也不清楚，为什么给我写信那人笔迹会像你的……”
“哦？是吗？”陈明瑞把信收回来，眼睛朝信上扫了一眼，不等顾采萱叫出声，就冷声道，“别人写给你的信，开头会喊你‘三哥’？”
什么三哥？顾家几个小郎和陈明辉的眼睛，齐齐冲顾采萱瞪了过去。
顾采萱这一口气差点就没回上来了。
她涨红着脸，又惊又恼，恼羞成怒之下，人忽然就朝陈明瑞冲了上去，伸出爪子就要往他头脸上抓：“你偷看我的信！”
顾三郎刚才吃了她的亏，早就防着她了，见她过来，窜上去就把她撞开了。
又有顾大郎拽住了她的手腕，把她的胳膊反剪过去，扭过身子就把她按住了。
这要是还看不出来猫腻，那就真的见鬼了。
顾三郎和陈明辉凑上去，展开了信，果然开头写着“三哥”两个字。整封信的行文十分奇怪，用词很随意，跟在和人唠嗑似的。
陈明辉看了开头，直接去扫结尾。
结尾处清清楚楚写着“荷珍”两个大字，后头还跟着年号和日子。
顾三郎看了几句，里头提到的”赵家村“什么的，他一处也看不懂，就晓得这不是他的信了，赶紧撇过头，避开来了。
陈明辉转身就朝顾采萱发火了：“说！我妹妹写给我的信怎么会在你那里？”
顾采萱低着头装聋作哑，顾大郎压住顾采萱的手一使劲儿，顾采萱疼得直叫，嘴上还不干不净：“上头又没写是你‘陈明辉妹妹’五个字，我怎么知道这些个‘荷花’‘莲花’的是哪个？我还以为是你骗了我三叔府上哪个不要脸皮的丫鬟，和她有了首尾了，我不得给三叔家防着点……”
顾大郎恨不能把她给整脱臼了，再把人给扔到老宅门口去，他朝着她吼：“你家的丫鬟还会读书写字？我们家可请不起这种能读会写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