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有一个挎着篮子的妇人过来打听桂花糕的价钱，崔小丙按着之前讲好的价钱，小心翼翼说了：“两文钱一块。”
妇人还没说话，边上又凑过来一个年轻一些的媳妇，直接就道：“这么贵？上回我街上买的才一文钱一块。你们算便宜点，我就多买两块。”
崔小丙被她这么一说，顿时紧张起来了，脑子一糊涂，把底价直接爆了出来：“那两文钱一块，三文钱两块。”
那年轻媳妇就是顺嘴一杀价，才说了一句，崔小丙就同意便宜卖了，她觉得这么容易得来的价钱，肯定还能再往下压，也不着急了，就慢吞吞地挑剔起来：“这糕看起来也不咋好吃，还不如我上回买到的好。再便宜一些，一文钱一块我就买。我在街上住了这么多年了，除了铺子里头拿出来的桂花糕，摊子上的桂花糕从没见过像你们卖得这么贵的……”
三文钱两块是他们凑在一起算出来的，扣除了各种配料和柴禾，还有人工费，这个价钱其实并没有什么赚头，就是在赚个辛苦钱。
对方摆出了不杀到一文钱一块不罢休的架势，崔小丙就急上火了，她道：“怎么会不好吃呢？我家的糕做出来人人都说好吃，就是好吃，我们才拿出来卖的，不能再便宜了，再便宜我们就要亏了……”
小媳妇别看年轻，可能平时就是个很会讲价钱的，听见崔小丙这么说，嘴巴一抿，笑道：“我头一回听说谁出来做买卖要亏钱的，别人家的桂花糕一直是卖一文钱一块的，到了你们这里就不一样了。都是一样揉了面蒸出来的，你说好吃，我又没吃过，怎么就非要比别人贵了？小丫头，看你年纪小，我劝你一句，做买卖不能这样，要实诚些……”
崔小丙被逼得满面通红，荷珍在边上看了一会儿，心道：到底还是太嫩了点。
她用筷子从笼屉里头夹了一块糕，示意桃珍把预先备好的盘子拿了出来，从整块糕上头夹了一点下来，递给那个小媳妇，朝她笑道：“这位姐姐，你没吃过我们家的桂花糕，不晓得味道，直接买回去万一买到了不对胃口的，那确实是太糟蹋钱了。我们几个也是头一回出来做买卖，头一回难免手忙脚乱，刚才忘记说了，我们卖桂花糕是可以先尝的，不要钱，你可以吃上两口。”
不要钱的东西，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
荷珍她们的蒸糕热气是跑了一大半了，可还没冷得发硬，荷珍用筷子一夹，桂花糕黏糊糊的被掐了下来一截，还有淡淡的桂花香气，叫人看着十分有食欲。
这回不用小媳妇说什么，边上头一个来桂花糕摊子的妇人先熬不住了，她问：“能先给我咬一口尝尝吗？”
荷珍道：“当然可以了。”
妇人摆手拒绝了荷珍递过来的筷子，捞起盘子里的小半块桂花糕，直接拿到嘴边咬了一口，嚼了几下，就品出味道来了，不住地说：“挺软和的，吃起来不错，我就喜欢这个甜味，正好。”
荷珍笑了笑，没有回答。
小媳妇说的一文钱一块的糕荷珍是见过的，不说别的，单糯米粉就磨得没她们手上的细，大个头的颗粒也不高兴捏碎了，就是混在一起随便揉了面，放笼屉里蒸了就拿出来卖了，跟平常家里头自个儿蒸的没有半点差别，吃着也没啥惊喜，就是谁馋了又犯懒不想费事的时候买上一块解解馋的。隔三差五吃上一遭还成，吃多了家腻歪了。面没揉透，蒸起来以后就容易硬，籼米掺多了，吃起来口感也不好。这玩意儿也就是放在镇上城里才能卖出去了，毕竟蒸糕废柴禾还耗时间，人家那日子过得没有乡下便利，柴禾都是按捆问人买的。
荷珍见周边又围上来几个人，就趁机介绍起了自家的切糕：“我们这里头一点籼米都没给掺，怕嚼起来不够劲儿，这一屉是用粳米和糯米粉做的，还有一屉，是面粉和糯米粉和的。我们的糕算下来真的没有比一文钱一块的贵，毕竟粉和面都是用的上好的米，自个儿用磨子推出来的……”
崔小乙不说话，脑子却很灵活，荷珍推销的功夫，他拿过了筷子，马上把盘子里的糕用筷子剪成了好几段，端着盘子往围过来的人面前送了过去。
不管怎么样，总归是要把态度做出来的，告诉别人，我们就是靠手艺吃饭的，不是做一回头生意坑人的，不用怕不好吃，买之前大家可以先吃。
这年头做生意都是小本经营，特别是摆摊子的，谁会叫人免费试吃。崔小乙和荷珍这么一招使出来，显得气势十足，就先叫其他人有了好感。
崔小乙把糕送到那个杀价的小媳妇跟前时，连小媳妇也不作声了。荷珍说着自家桂花糕的好处，另一边还分神去观察她。
只见她用手从盘子里头把夹下来的糕捻了起来，放到嘴边，咬了一口，砸吧了几下嘴巴，咬烂了还没来得及吞咽下去，就迫不及待把手上的一道塞进了嘴里头。
荷珍把头转到了一边。
第一个吃螃蟹的妇人桂花糕整个吞到了肚子里，她大概极其喜爱这些糕头饼脑的东西。这头别人还没吃完，她大手一挥，就说要买了。连面粉那一屉的都不尝味道了，花了十二文钱，每样要四块。
崔小丙和桃珍一个负责切第二屉里的面粉糯米糕，一个负责用事先裁好的油纸打包。
这两个都是头一回干这个，全手忙脚乱的。
荷珍看不下去，只能停下来嘴上的忽悠步骤，认命地开始帮她们。
这是今天的第一单生意，也是卖桂花糕的第一笔生意，特别顺利，荷珍就示意桃珍裹了几块切得最厚的糕给了人。
妇人乐滋滋地付了钱，拿到糕，看也不看，就丢进了篮子里，乐颠颠地走了。
这就像一个信号，叫其他尝了味儿的人也忍不住了，你两块我两块的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