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后还有些不相信：“这是你做的？”
“可不是嘛，就是公主殿下亲手做的。”
江嬷嬷拿了银箸递到徐太后手中，笑道：“公主殿下早起去含章阁之前就下了厨，嘱咐太官令用高汤煨火腿，又让疱人将萝卜刻成花，自己拿了萝卜鼓捣。中午下了学，殿下都没歇晌，又跑去鼓捣这腌萝卜。婢子还寻思，腌个萝卜有这么费劲吗？但又想着是殿下的一片孝心，就忍着没跟太后说。”
徐太后已经夹起了一片萝卜，往嘴里一送，登时眼睛就亮了：“好吃！这萝卜清脆爽口，一点都不冲，还带着点酸甜。更妙的是，还透着火腿的香气。”
徐太后又喝了一口粥，“嗯”了一声，接连又喝了好几口：“粥也不错！这层米油软糯不腻，香得很。”
“祖母喜欢就好。”
萧沅好又把切得细细的鸡丝放到徐太后跟前：“这鸡丝也用红油调过了，香而不腻。祖母尝尝看。”
一顿饭，徐太后被萧沅好哄得用了两碗粥，才放下了银箸。
“阿好大了，知道心疼祖母了。”
徐太后用帕子按了按嘴角，瞧着外头下了雨，就下了榻：“这几天老天爷总是阴沉着脸，我老婆子闷在屋子里，哪儿也去不成。”
萧沅好扶着徐太后的手，笑道：“祖母在屋子里转转，消消食。一会儿再让他们切点瓜来吃。”
祖孙两个绕着回廊来回走，看院子中的菊花被雨水打得直点头，大缸里养着些莲花，本就有开败的趋势，雨水一猛，越发颓败了。
“这场雨停了，京都该冷起来了。明儿个就让他们把莲花撤了，开败的花儿看着，心里头也丧气几分。”
徐太后扶着萧沅好的肩，一面慢慢悠悠地走，一面絮絮叨叨：“这再过几日，就是你二哥哥和你三哥哥的十五岁生辰了。宫中一连两天都要大办，等过了他们的生辰，也要给他们娶娘子了。”
萧沅好乖乖地听着，脑中却想起了楚倠。
自从秦、陈两国使者进京，楚倠脸上就再也没露出过笑容。
尤其是听闻秦女和陈女也随着使者进京了，楚倠连上课的时候都在走神，被先生们点名好几次了。
还好楚先生已经升官不在含章阁读书了，不然，楚倠会被罚死的。
萧沅好知道楚倠的心事，也很为她发愁。
楚倠嫁给三公子为大夫人的话，这家世性情绝对是够格的。坏就坏在楚倠这张脸上。若是燕国也有整容医生就好了，或者来个神医什么的，能把楚倠脸上的胎记给去掉。
可惜，就连药神苏广白也拿楚倠脸上的胎记没办法。
脸上顶着这么一大块红斑，让楚倠怎么嫁给三公子呀。能嫁人就不错了。
也不知道三公子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事若是三公子有意，执意要求娶楚倠的话，说不准能成。
但萧沅好摸不透三公子呀。平日瞧着，三公子好像对自己的表妹于雪若更上心一些。
这也难怪了，于雪若生得貌美如花，与七公主并称京都双殊。又娇憨可爱，心地善良，哪个男人见了不动心呢？
萧沅好观倾城夫人的意思，也是有意促成儿子和侄女的好事。至于楚倠，倾城夫人压根就看不上眼。
事情可不好办啊。
作为楚倠的好友，萧沅好可不愿意让楚倠就这么消沉下去。
这日休沐，她就死皮赖脸地要楚倠留在宫中陪她。
楚倠兴致不高：“殿下，倠已有半月未曾见到家中双亲……”
萧沅好不耐烦地打断她：“你得了吧，少拿这套说辞来敷衍我。你阿翁阿母对你什么样，我还不清楚吗？你兄长已经奔赴齐州做博士，你阿翁阿母一颗心都跟着过去了，怎么会放到你身上。”
五月份，世家子弟来了三番学考。
楚家那十六个儿郎不负众望，都被选上了。萧沅好跟萧乾撒了娇，萧乾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楚家这些子弟都塞到了南边学风鼎盛的地方做博士、山长去了。
估计萧乾也知道萧沅好跟楚家的瓜葛，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对此不闻不问。
萧沅好乐得自在，偶尔也会跟萧乾提几嘴。
萧乾来了兴致，还会提点小女儿怎么识人用人。
楚家那十六个儿郎的底细，萧乾也帮萧沅好打探得清清楚楚，比廖峰打探得那份详细多了。
这里头，楚倠的亲兄长楚仪就是萧乾着重说给萧沅好听的人。
楚仪是楚家这一辈里儿郎中的翘楚，甚而越过长房嫡长孙楚俭，是楚家的希望，自然也就是楚倠翁母心尖尖上的宝贝疙瘩。
比起相貌丑陋的女儿，自然是儿子更重要一些。
楚倠默了黙：“倠是丑女无盐，让阿翁阿母脸上无光，让楚家也跟着蒙羞。阿翁阿母心系阿兄，也是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个毛线球啊！”
萧沅好忍不住要爆粗口，把楚倠都给说愣了：“毛线球又是何物？”
公主殿下常有新词，这几年，楚倠已经学会了肥宅快乐水、香蕉你个芭乐等词句。
萧沅好挥挥手：“这不重要。我跟你说，阿倠，你阿翁阿母这就是重男轻女！”
这个时代，儿郎当然比女郎要重要，但也不是那么绝对。很多人家生不出儿郎，就把女郎当小郎君养。
萧沅好这个嫡公主就比几个公子的地位高。
“你比你兄长差哪儿啦？退一万步说，你是女儿家，不好与你几个兄长比，那总也能和你姊妹比吧。你那几个姊妹还是媵妾所出，都能讨了你阿母的欢心，你这个正经嫡出的，却靠后了！”
萧沅好说到后来，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初衷，气得撸了袖子要出宫去楚家：“我去找你阿翁阿母说理去！”
楚倠是她的挚友，她萧沅好的挚友，容不得别人说半点不好。
“殿下去不得！”楚倠赶紧抱住萧沅好，“倠不回家了，就在宫中陪着殿下，还不成吗？”
萧沅好这才记起自己原来要干嘛。
“那成，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就放过他们一回。以后叫我知道他们虐待你，我非得去收拾他们一顿。”
楚倠很郁闷，她的阿翁阿母就是对她冷淡了一些，没有虐待过她吧？
萧沅好哪里知道楚倠的腹诽，她双眸亮晶晶的，促狭地朝着楚倠眨眨眼：“我明日带你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