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派来的暗卫不少，这几天老海出门，总是能遇到那么几个。
并非是暗卫们学艺不精。
一来，老海也不是吃素的，毕竟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察觉出有人跟着在他身边转悠，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二来，这些暗卫们兴许是得了什么吩咐，并没有刻意避着老海等人。所以行藏难免会暴露。
老海早就琢磨透了，这些人兴许就在他们附近某个地方猫着呢，但要说把手伸到他们住的这个小院子，那就别做梦了。
老海拍拍石大郎的肩膀：“要辛苦你小子再跑一趟京城了。这回把人给我看住了，已经丢了一个孙元陆了，可别再把孙元思孙元武他们弄丢了。”
石大郎的眼圈儿红了，他咬咬牙，发狠道：“海叔，你放心吧，我这回绝对把小四小五看住了！”
老海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还有你自己，也得加点小心。那鬼面人无孔不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混进你们中间。你们不管做什么可都别落了单。”
石大郎只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孙元思和孙元武去了京城。
老海也领着孙元一出了县城，去给孙驰送信，只留下石二郎在家看家。
石二郎本来还担心调皮的小公主会想出什么令他难以招架的主意，却没料到，小公主规规矩矩地在屋子里练字，哪儿都不去。
萧沅好当然不会乱跑。
外头到处都是想要她命的人，她信不过石二郎和那些面都没见过的暗卫，只信老海一个。
何况现在又凭空出现了一撮鬼面人，这撮鬼面人变幻莫测，无孔不入，一个不留神，身边就多了一个戴着熟悉面孔的陌生人。
萧沅好不仅自己不出去，还勒令苏苏、秋娘几个人都不能出去。
但钱嫂子和张妈每日里要回自己的家，还得出去买菜，难免会与外头的人接触。
萧沅好便令黄慈和石二郎严格检查钱嫂子和张妈，看看二人是否是鬼面人所扮。
钱嫂子和张妈只以为是家中小女君又想出了什么玩法，虽然心里不大高兴，但因为萧沅好涨了她们的月银，倒也没说什么。
苏苏送蜜水进来的时候，萧沅好正在练字。
苏苏将蜜水放在桌子上，凑过来看萧沅好的字，笑道：“殿下的字写得越来越好看了。”
萧沅好得意地笑：“那当然。我虽然在外头，但每天都好好练字了。等我回宫，楚先生也要大吃一惊，因为我的功课可都没有落下。”
苏苏笑道：“何止是楚先生呀，大王看了殿下送去的字，也一定很高兴。”
她一边帮忙收墨迹干了的纸张，一面笑吟吟地道：“殿下，大王会看殿下的字吗？”
萧沅好星眸亮晶晶的：“当然会看。”
这是他们父女之间的约定，只要萧沅好练了字，萧乾必定每张字都仔细看过，甚至还会给出点评。
此刻，萧乾就正在看萧沅好送来的字。
“肃诚”，他叫着萧隆庄的字，“你来找这一半。”
萧乾把手中厚厚的一沓纸分成两半，递给萧隆庄一半，又淡淡地看了一眼高宏安。
高宏安会意，立马招呼着殿中伺候的宫人，躬身退出。
厚重的殿门渐渐合拢，发出粗噶难听的声音，寂静的大殿中，只余翻动纸张的“沙沙”声。
很快，两个人就把一沓纸都翻完了，共找出十一张写有他们要找的内容的纸，凑成一块，正好凑成一封信。
“阿好处境竟然如此艰难了么？要与陛下通信，还要用这种方式。”
萧隆庄心中难免忧虑，大王与定国公府的心结可不是一朝一夕结下的。本以为阿好病好了，大王与孙家的关系能缓和一下。
可阿好用这种方式寄信来，岂不是让大王对孙家的芥蒂更深吗？
萧隆庄多虑了。
萧乾抽出最上头的一张纸，弹了弹纸面，笑道：“这丫头，又调皮了！你瞧，说是为了验证孤有没有好好看她练的字，所以要把余下的信夹在这里给孤瞧。孤若是能看见，就用字帖的方式回信，孤若是看不见，就证明她练的字，孤并不是每日都看。以后她也要偷懒。”
真是如此么？
萧隆庄瞥见那随着练字纸张一同送来的信封，眉头又松开了。
倘若真到了这个地步，孙家的人连大王和阿好之间的信件都要检查一遍的话，肯定也会检查这些字帖的。
那这十一张纸不管写了什么内容，为了避免误会，也必定不会到大王手中的。
而如今，大王显然以为这就是阿好的恶作剧。
也许，是他真的想多了。
萧隆庄摇摇头，听得萧乾点评萧沅好的字：“写得还跟螃蟹乱爬一样，一个个字草棍子似的，差早了。”
萧隆庄暂时放下思虑，看着散落在桌案上的纸张，笑道：“陛下太严格了，阿好启蒙晚，字能写成如今这般模样，已经很不容易了。她又是个小孩子，小心练多了字，伤了手腕。”
萧乾仍旧不满意：“与她读书的那股子聪明劲相比，这笔字实在是拿不出手，还得练。”
他一面摇头，一面看起萧沅好写的信，时而皱眉，时而大笑，一扫方才要高宏安退下时的紧张不安。
直到看到倒数第二张时，萧乾才面色严肃起来。
“肃诚，”萧乾看完信，只把后头两张递给了萧隆庄，“你看看这两张。”
萧隆庄很快把信给看完了。
“鬼面人？”他道，“原来这些人是真的存在。臣还以为不过是为了照顾陈王的面子，胡编乱造出来的。”
萧乾哼了一声：“陈王的面子？他的面子早就被扒下来踩在地上了，何须照顾！这种败坏祖宗基业的东西，当被脱去王袍，摘下王冠，跪在先祖陵前，狠狠地鞭笞一顿，才能解恨。”
“去查查！”萧乾一拍桌子，面色狠厉，“这鬼面人是从何而来，为何要取我儿性命！真是好大的胆子！若是与那陈王有关，本王就要打去杨柳城，狠揍那陈王一顿，为我儿出气！”
萧隆庄等着萧乾的气出完了，才捏着手里的另一张纸，问道：“陛下，这岑泰汝要不要查查？”
萧乾摆摆手，疲惫地闭上眼：“阿好信上说这岑泰汝是个好官，既然是好官，就先不用动。以免耽搁了达开查堤坝。你先下去吧。”
萧隆庄施礼退出，殿门吱嘎吱嘎地合上，很快，殿中又归于寂静。
一个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殿中，跪在萧乾身前。
萧乾眼皮也没抬，淡淡地道：“捎个信给岑泰汝，就说孤知道了。另，彻查鬼面人，孤要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