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火山静静伫立在夜色中, 廉靖转身消失在更深的夜幕, 他坚信只要过了今晚, 自己很快就能与云七七重逢了。
黑夜中弥漫着令人心惊的肃杀, 灵力维持在爆炸的平衡点。廉靖在这一晚化身黑夜战神, 凌厉的攻击、不留余地的手段、令人胆寒的魄力, 如同深渊中走出的恶龙, 勇猛无比,在三军首领中呈力压之势,整个妖族因为将军而热血沸腾。
天还没亮透, 朝阳刚染上一层暗淡的金边,随着一声响彻天地的巨响,橘红先一步染红了青白的天空。
“这?!凤栖山火山爆发了!”
“快快压制!”
“没用!这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列阵!护法!”
岩浆铺天盖地, 在天边炸出巨大的浪花, 火热的岩浆化作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山洪海啸般瞬间侵没周围, 诸天方位大阵冲起, 灵光符篆闪烁。
廉靖猛然伫身, 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火光, 紧紧握住圣兵的手掌中腾起冰冷的寒气。
轰隆隆——
乌云翻滚迅速占据了整片天空, 冷风呼啸, 紫电如海,冰冷湿润的风刮得人睁不开眼,大雨倾盆而至, 一条白龙自乌云顶端怒目昂首, 龙吟响彻天地!
“杀!”
凤栖山一战,他必须胜!
万里之外,被廉靖施法隐匿踪迹逃出凤凰岭的洛云霄双目赤红,昂头仰视远处火光绚烂的天空,远处已经成为修罗场地。
“希望他能成功。”洛云霄狠狠咬了咬牙,转身飞离更远的地方。
凤凰岭焦土泥泞,半数被毁灭,满地残肢断臂,炼狱也不过如此。敌人利用地势以凤凰岭九座火山为阵眼布下屠天大阵势要让敌对一同葬身火海。
这一晚黑夜如白昼,漫天火光冲霄,廉靖以一己之力斩杀武圣,重伤巫使,敌军群龙无首之际,他命副将稳住局势随后孤身一人冲入岩浆大阵寻破阵眼,不要命似的冲进一处阵眼,这其中的一处阵眼正是镇压云七七的火山。
他从未有哪一刻这般焦急,巨大的身躯不断撞击火山岩壁,还在喷射的岩浆溅到身上也毫不退缩。终于,他轰碎了玄天宗禁地,碎石飞溅,滚烫的热气从裂缝中喷涌而出,透过细小的洞口下面是滚滚岩浆,那双漆黑的双眸一眼锁定滚滚岩浆中一道突兀的影子,岩壁上伸出四条玄铁锁链,正中间锁着一个人影,一个印刻在他灵魂深处的身影。
“七七!!!”
云七七被锁住四肢,汹涌的岩浆就在她身下,马上就要把人淹没,她双眼紧闭,面颊消瘦,身上只有一层淡淡的灵光,这一刹那喜悦和心痛同时淹没了他,距离百年,她就被镇压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几百年。
七七,我来救你了。
廉靖化成人形手持圣兵,灵力在手中形成耀眼的光团,准备一鼓作气劈碎火山救走云七七,然而就在此时,那锁住云七七的四条锁链突然发出铮动,本来双目紧闭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本尊就道天无绝人之路!哈哈!哈哈哈!”
那一霎那廉靖如坠冰窟,巨大了恐慌冲上头颅,可他手下动作丝毫未停,一剑劈断半边黑岩,禁地大阵闪烁着流动的光彩,映照出廉靖瞳孔中的细碎闪光。
这不是云七七,这是那个占据了她身体的邪灵。
砰——
碎石纷飞,岩浆迸溅,一滴灼热的岩浆落在他脸颊上,滑落之际被冰冷的气息蒸成一片水雾。
地心深处的震动还在不断运动,禁地中石壁铁索竟隐隐有松动的架势,岩浆洞中被镇压的邪灵用着云七七的身体,貌若癫狂,声音刺耳,不断挣动求救,眼中的贪婪和狂喜仿佛利刃一刀一刀挖他心口。
他握紧圣兵,再次劈下一剑!目光已然冰冷至极。
他不能容忍这种脏污东西脏了七七的身体。
就在此时变故陡生,禁地中四位位从未见过的身影在火岩洞中又突然出现,一位须发尽白却面容威严无比的青袍老人,一位中年左右的修士,还有一位发须灰白的灰衣道人和一位妇人修士。
这四人周身均覆着一层魂光,仔细一看全是半透明的虚体,方一现身便一人落于一条铁链之上,随后那四条铁链就仿佛被灌输了什么能量,挣动中的邪灵惨叫一声,身上冒起淡淡的黑烟。
当初玄天宗为了彻底消灭邪灵,四位坐上长老甘愿以身祭阵,封杀死阵,一旦邪魔有挣逃出阵的迹象,便会触发玉石俱焚的死令。如今大阵危机,邪灵挣动铁索,四位长老炼化于铁索中的阵言化出虚体显现欲与禁地邪魔同归于尽。这一处封死杀阵,世上无法可解密。四位长老的虚影圣光满满,引动禁地岩浆燃烧成七星八卦,四人指天对地,声若雷鸣。
“封——!”
“住手!”
“不!救我!救我!救我出去,我不要这女修的身躯,她——”
火热岩浆顷刻覆盖,廉靖冲破阵口,眼睁睁看着锁链尽碎,四位长老化成闪电击入云七七体内,唯有邪灵刺耳的嚎叫。岩浆顷刻淹没,他奋力伸手却只拉住一截被岩浆腐蚀融化的铁索。
很多时候,偏差的那么一点,就像是命中注定的错过。
“不!!”
白龙奋不顾身一同冲进滚烫的岩浆中!
*
嘭——!
地心震动让人有种天塌地陷的错觉,滚滚岩浆中突然飞出无数飞鸟形状的火灵,刹那弥漫整片火山口的火灵如同万鸟朝宗壮观无比。
拥有凤凰血脉的妖族副将赶来正好撞见白龙将军舍身跳入岩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飞出来的无数火灵冲花了眼。
“南明神火?!!”
“不对,这火灵尚未形成凤凰形态,还差点火候,生生给糟蹋了!”
副将先是惊诧,随后露出了痛惜万分的表情,造孽的他竟然不知这火山底养着南明神火,而现在知道也晚了,火山喷发把神火喷了出来,那定然是温巢已毁,可惜这神火还差点火候否则他们凤脉一族得到神火立马就能涅盘成圣。
这边他为了神火惋惜不已,没有注意到周围一处空间出现细微的波动,然后突然被撕开,妖皇通臂猿从裂缝中跳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火山中的滚滚岩浆伸手一捞,手中赫然捞出了缩小数倍的白龙廉靖。妖皇双眉紧蹙,手心锁住白龙跳回空间裂缝消失在原地。
“白龙,你道心不稳,莫要为了儿女私情断送修为。”
廉靖一阵冷一阵热,鳞片被岩浆灼烧得斑驳,他在挣扎中鼻中喷出一股股冰碴,灵台一阵混乱,脑海中反反复复都是火海中的一幕。
圣殿冰潭,妖皇的声音像是长针一样刺入脑中,廉靖得片刻清明,抬起龙首凝望那个高高在上的妖皇,随后他看见妖皇面容凝重,手中闪烁着灵光。
他引颈长呼却无法挣脱,随后便是一道封印打入体内,所有的煎熬和挣扎潮水般褪去,连同一同失去的还有世界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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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靖,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活下去。”
“我不会骗你,我保证!”
“廉靖!”
声音戛然而止,廉靖猛地从梦中睁开了双眼,一串透明的气泡从腮边冒出来,是深邃的蓝色。
他鲜少能做有关云七七的梦,每一次梦到都弥足珍贵。
他安静的沉在水潭底,仿佛捧着一碗珍贵的灵酿般细致回味着梦境的滋味,可他越是想回味,心跳越是平静,胸膛里的情绪像指缝里藏不住的沙随风而逝,余下一片空虚的平静。
月光透过水面落下像银色的丝带,细密地缠绕着他的身躯,就像那把束缚在他体内的锁。
七七......
廉靖闭上眼,掩下所有情绪,抬起手轻轻按住心口,在那里有一颗被封锁的心脏。世人都知他是妖族的一把利剑,可没人知道,他从凤凰岭一役之后被妖皇封印了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皆离他而去,从此世间万物再不能左右,为了妖族南征北伐无往不利,也不过是一个冰冷的杀器罢了。
不过很快,很快这一切就会结束了。
廉靖缓过神来,缓慢浮出水面,夜色与潭水融为一体,空气中有淡淡的桂花香。
穹顶一轮圆月,巨大的龙首破开水面,瞳孔中倒映出明月、桂花树和幽幽清潭。
满月澄黄,又快到中秋节了。
簌簌簌——
空中传来翅膀拍打的轻微声音,水中白龙气息陡然显得凛然。在宫殿外一名圣殿鸦羽侍卫前来传话。
“妖皇陛下召将军圣殿相见。”
“嗯。”
冷冰冰的声音从殿内传来,侍卫恭敬垂眸,双翅振展飞离白龙神殿。
一阵带着潮湿气息的冷风吹过,水中白龙不见了身影,只余下半空飘扬的桂花香,和一池散落的桂花瓣。
“陛下。”
廉靖来到妖皇圣殿,圣殿中早有几位侯王将军在内,廉靖目不斜视走进圣殿内,恭敬拜见妖王随后站到左下首的位置。
圣殿宝座上妖皇垂眸看着下方的得力干将们,如今四族大战步入胶着,妖皇与将军侯王们时常要分析局势派兵遣将。此次要商议的是深山古脉的地图归属问题,深山古脉自古不在任何一族所有,古脉中山峦险峻秘境重重,乃是目前争夺的重要属之地。人族已经跃跃欲试,妖族自然不能任由肥肉落入敌对阵营之手。妖皇今日召集全臣目的就是为了深山古脉一事。
“廉靖。”突然,妖皇沉声叫到坐下白龙,也就是妖族目前最年轻、最有实力的妖神将军。
“在。”
廉靖迎着周遭的目光起身位于殿前,接下妖皇派遣深山古脉的指令,至始至终他都没有表露出任何除了冷酷以外的表情。
临离开之际,侯王纷纷离开圣殿,廉靖伫立殿心忽感一道目光打在身上,他侧眼望去,对上金翅大鹏王不怀好意的金色瞳孔,金翅大鹏王从不曾掩饰过对他的恶意,眼中总是燃烧着杀意,自从战神榜之后,妖族中就没有人不知道这二位不和。
廉靖此时早已不是当初在大鹏王手下撑不过三招的他,面对金翅大鹏王的挑衅他双眸中闪过寒光,一股强劲的气劲猛然回击,金翅大棚王身形微顿堪堪稳住身体没有后退。心中恨极,他的亲生儿子已经断了大道,而这条罪魁祸首的杂虫修为竟然又高了!而且还成为了妖族中地位斐然的人物。廉靖就像是无处不在的蝇虫一直在他眼前晃,而且眼看着他的地位和修为越来越高,这让怀着大仇的金翅大鹏王心中的怨恨更甚。
他们之间的暗流汹涌终于引来妖皇的目光,大棚王狠厉的双眸用力挖过廉靖,冷哼一声跨出殿外。
金翅大鹏王仗着身在圣都一再挑衅,如今的廉靖七情已闭,唯有一腔睚眦必报的冰冷血液,鹏鸟刚一迈出圣殿金阶,忽觉身后一道厉风袭来,顿时他后颈翎发寒,这比方才那一招警告厉害的多,他急忙闪身躲避,可是那厉刃比他还要快,大鹏王痛哼一声抬起右臂,一流金色的鲜血正如同小溪般顺着手背留下!
“你!”
大鹏王惊怒交加,双翅瞬间展开,回身对上一双冷酷无情的双眸,眸中闪烁着令人胆寒的阴冷。这个眼神突然惊醒了金翅大鹏王,他这才发现二人之间出现了一道无形屏障,白龙尖利的爪尖正隔着屏障贴在他胸腹,仿佛下一秒就要掏穿他的心肺。
这时圣殿内传来妖皇警告的冷哼,廉靖神色未动依然看死人一样盯着大鹏王,大鹏王磨得牙齿响动,僵持两秒后先退后一步。随着他的让步,隔在二人间的屏障消失,剑拔弩张的气氛消散,廉靖至始至终态度都刚硬无比,不再多看他一眼。
圣殿内妖皇目睹了殿外发生的一切,他看着手下冷硬如玄冰的得力干将,他光是站在那里身上的气劲就锋利的如同绝世神兵,而距离他上一次见到白龙才过去一甲子时间,他的修为竟然又精进了这么多。
这几百年来,白龙的修为突飞猛进,他眼睁睁看着他身上的光芒越来越耀眼,马上就到了谁也盖不住的阶段。就在刚才,若是他不出手阻拦,金翅大鹏王怕是要栽。
妖皇突然想,只要他不死,早晚是一位真圣。深山古脉之后,白龙的归途他需要考量考量了......
*
几百年过去了,青城域还是荒芜的模样,当然自从大战之后许多青山绿水都不复存在。廉靖离开圣殿之后,乘风而来俯瞰这片领土,他停在小青山,脚下是一片颓败黑黢的荒山野园,这地方荒废了几百年,早就没有当初的影子。
他缓慢在废墟中行走,双眼比死水还要平静,走着走着,他停下了脚步朝着东边方向望去,那双漆黑的眼睛透过夜色,他感觉到东方出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山巅风急,吹的衣袍猎猎作响,洛云霄诧异转过身,待看清出现在身后的人是谁之后,露出一个阔别已久的淡然微笑。
“原来是你。”他微叹道:“廉靖,许久不见了。”
原是故人相逢。
二人负手并肩站在山巅风口,头顶一轮满月,今日中秋,故乡重游遇故人,也算是一种慰藉。
自从凤凰岭一役后,洛云霄再没与廉靖见过面,几百年光阴荏苒,没想到再次相遇是此情此景。他变得更强大了,也更冷酷。洛云霄下意识朝着他身边周围看了一眼,未曾见到那个娉婷身影,白龙是孤身一人。
“当年凤栖山一役,我欠你一句多谢。”
“不必。”
当日凤凰岭战役,廉靖救他一命,这么久以来他还没来得及说一声谢谢。
“云姑娘尚好吗?”
随着话落,身侧温度陡然有一个降低随后又恢复正常,快的就像是错觉,洛云霄略显诧异侧过身,看见的是身边冷硬如同玄铁一般的男人,他并未回话,只是在黑夜的高峰更加冷硬了几分。
洛云霄心中一凛,这才发现了廉靖的异样。他与白龙几次交集见到了他的意气风发、刚毅果决和深情不寿,却从未见过眼前这般极致的冰冷,在他身上他看不到一丁点儿生气。
这些年也听说过一些妖族白龙所向睥睨的消息,只是没想到他本尊的生灵之力竟与几百年前差那么多,明明是一副血肉之躯,可他本人更像是一把被开刃的神兵。
“抱歉。我以为......”
“一切自有定数,无需抱歉。”
洛云霄没有继续追问,不管云姑娘是被救下之后的这几百年中寿元已尽,还是白龙原本在当初那惊天动地的一战中就没有救下心上人。现在已经都不重要了。他怆然垂眸,一阵风吹来心中更显寂寥,又添了些无名的悲伤。
山风凛冽,二人静静伫立良久,两个敌对故友在这荒凉的中秋山顶默默无言,追忆着同一片土地。洛云霄脚下是玄天宗遗址,往日繁盛的门派场景历历在目,一阵风沙过后烟消云散,心随着风一起荒芜。
也不知是因为风太割眼,还是因为今年中秋突逢故人,洛云霄只觉心绪突然浓稠,刺得眼眶发热。
“廉靖。”洛云霄突然开口:“你说,有结束的那天吗。”
曾经他以为自己心性坚韧,不畏险途终能得道,然而当天下都乱了,他才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心不够狠,道不够稳,在这乱世中活得越久,越是心系苍生,越是贪恋过往和平,他总是在想,若是没有这一切,沧澜界本该是多么绚烂辉煌。
如今他寿元不多,也不知有生之年能否在看见天下太平。
“有。”清冷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那一天,不远了。”
洛云霄猛地一震,眼中不知为何竟因廉靖简单的一句话点亮一丝希望。他侧身去看身侧白龙,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犹如泰山之重,稳稳沉在他心上。仿佛只要他说出口就能实现。这种感觉......
“你!”洛云霄蓦然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廉靖。如果不是错觉的话,方才白龙是口吐真意?那是得到飞升才能......!
“廉靖,你......!”
月亮走到最上方,山风越来越猛,廉靖侧过身,漆黑的双眼点亮苍茫夜空,闪烁着摄人心魄的流光。
“会结束的。”
突然猛烈的风霜夹杂冰雪席卷而来,眼前白霜一片目不能视,待风霜过去洛云霄睁开眼,发现此地只余他一人,方才还在眼前的白龙已经消失了身影。
他惶惶然四下张望,除了空气中残余的冰冷气息再也寻不到一丁点廉靖的痕迹,仿佛方才的山顶共同赏月只是他的幻觉,至始至终只有他一人在此。可是洛云霄知道这绝不是错觉,他与白龙在今晚真真切切相遇过。
他猛地抬头望向深沉的天空,眼神复杂且震惊。
白龙这是要飞升得到了吗?这边是他所说的定数,和结局吗?
*
廉靖离开玄天宗遗址,卷起一阵风霜最终又回到了小青山中,此时已将近破晓,天色和月色都渐渐转淡,微光落在身上显得他的脸色更加青白冷硬,活生生像是深渊走出的锋利神兵。
他走着走着便融入了山石中,穿过一层看不见的屏障,眼前赫然是一片青山绿水。
清澈的潭水,朴素的小木屋,灶火台,模具架,每一处都鲜活如初,同千百年前一样。廉靖一寸寸看过被他藏好的青山涧,抚摸充满了记忆的地方,空荡荡的心口缓慢溢出缠绕的情绪。
体内的封印在感受到情绪起伏的瞬间燃起光芒,无情地稀释了那些情感,只留下苍白的颜色。再次感受手下的陈设,就如同天地间最最普通的石头木块一样。
“七七......”
他闭上眼,深深吸气。妖皇设下的封印十分坚固,除非修为高过妖皇,否则无法强行破开封印。这些年来他对外的表现越来越像一具冰冷的机器。
他任由封印在体内作祟,缓了片刻后内里已经平静如洗,他睁开眼,眼中是这么久以来鲜少有人捡到的温暖和眷恋,虽然并不浓郁,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自己已经触及到了封印的边缘,这封印压制不了他多久了。
他化成原形没入那潭清澈的潭水中,面上呈现着前所未有的安宁,若是有熟悉的小妖在此怕是会喜极而泣,因为此时的龙君恍惚又回到了曾经的充满生气的样子。
他双眼凝视着朴素的木屋,仿佛能看见一个娉婷的身影在房屋前忙碌,忙一会儿就会回头冲他笑一笑,那时候他会甩甩尾巴,风轻云淡,岁月静好。
水中的白龙动了动尾巴。快了,他已经找到了办法,一切都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