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顿时愣了一下，道：“他凭什么该活着？”
“他已经被处刑了。”宋音尘道，“如今的遭遇足以让他在世上生不如死。”
对于这类渣滓一般的人，死永远是轻松的，让他如同跳梁小丑一样痛苦的活着，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脸上的刺青，加上他心中最引以为傲的东西被斩断，受尽世人冷眼和嘲讽，再也骗不到任何人。
“他毁了我一辈子！凭什么还能好好活着！”女子声音变得歇斯底里，对着宋音尘吼道，“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怜珍当即蹙眉，再如何这事跟娘娘也没有关系：“你态度……”
宋音尘抬手拦住了她，随后道：“他做了不可饶恕的事，难道你要为了他搭上你的一辈子吗？”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拦着我。”女子挣扎着，看着宋音尘的目光里也带上了不友好，“我还活着，就是要亲手杀了他，就算他受到了惩罚，我还是被夺取了贞洁，我以后如何嫁人……”
“没人能夺去你的贞洁的，你自重自爱，如何不是贞洁的呢？”宋音尘没有放开她的手，“受害者无罪，你从未做错过什么，也不应该被人议论。”
“你又不能控制那些人的嘴。”女子不禁冷笑了两声，“说大话谁不会啊，能改变吗？”
“那如果杀了他，可以改变吗？”宋音尘看向她，这或许就是这个世界的悲哀吧，即便改了律法，也仍然还是会有这样的声音出现，法律只能做到相对公平，永远不是绝对的，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说话冠冕堂皇，只是必须要说，“其实真正要改变的是人心，你最不想看见的不是他还活着，而是那些对你说三道四的人。”
“真正去做些事情，堵上他们的嘴吧。”
不是所有时候，以暴制暴都能解决问题。
有些时候暴力只会产生更多的暴力。
“我相信你是没错的，你是无辜的。”
女子怔了怔，似乎是有些颓废的哭了起来，看上去惶惶不安：“我又能去哪里了……谁会相信……我真的已经……”
偏见，从来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改变的。
宋音尘想叹气，可那口气却叹不出来，愣了良久，她道：“那我来做这个相信你的人吧。”
“怜珍，帮我安排一下吧。”
怜珍微微颔首：“原京城那边织物处应当一直都缺人手，创新处试行了织布机后，反复试行如今正确人手来运转机器。”
女子稍微怔了怔，望着眼前两个陌生的女子，喃喃道：“为什么……”
“既然你需要人相信你，那我就来做这个人。”宋音尘道，“这双手不应该杀人，而应该去做更值得做的事情。”
“如果觉得这个地方生活不下去了，就换一个地方吧，天下这么大，总会有容身之处的。”宋音尘说完这一句，轻轻起身准备离去，“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送你去原京城的织物处，做一份工，就可以养活你自己了。”
言罢，宋音尘也便从此处离去，而后道：“走吧。”
看完了处刑，宋音尘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怜珍跟在宋音尘身后道：“娘娘，您是有什么心事么？”
“看那个姑娘哭的歇斯底里的，倒是觉得心疼。”宋音尘无奈的笑了笑道，“明明她也是个受害者，却还要被人议论，说三道四。”
“这恐怕是她最无助的时候了。”
“你们这群疯子！你们让我儿子将来怎么活下去啊！他还没有娶亲啊！”
“就是啊，凭什么要他一个人来承担，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让那个贱人出来！她就是个小浪蹄子！不是她勾引我儿子，我儿子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情来！”
还没离开，却听着场上一对夫妇的声音哭的寻死觅活，宋音尘不禁皱了下眉头道：“那是犯人的父母？”
“是。”怜珍看了眼后道，“娘娘，这是常有的事情，那些作奸犯科的父母家人，大多都是这样的，衙门门前每天都是这样哭天喊地的，也每个办法，多半是由着他们喊一阵子，什么时候开始破坏公堂了，什么时候抓起来教训一顿再放了。”
“唔……”宋音尘不禁拧起了眉头，其实除了心疼那个姑娘，说到底心中更多的是来气，“叫官府的人过来。”
怜珍颔首离去，宋音尘便在原地等着，不多时衙门的人就来了，为首的是前些时候才上任的陆大人。
“臣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宋音尘轻轻抬手，“把那几个抓了吧。”
陆大人微微一怔，随后蹙了下眉头低着头道：“娘娘有心，可是若是抓了，那些人定要说自己是含冤入狱，还要说咱们杀人灭口呢。”
“无妨，这律法总归是一直在改的，今日本宫就给加上一条。”宋音尘道，“凡包庇罪不可赦作奸犯科者，一律以包庇罪逮捕，视情节严重性坐牢受刑罚钱。”
那陆大人听完不由的一怔，从前是听说过当今皇后娘娘乃是绝顶聪慧的女子，原只想着有些夸大其词，可听完这包庇罪一说后，仔细想来竟是将麻烦事也给解决了。
是了，那些在那里哭冤的人，大多都是希望犯罪的家人不用受刑，可不就是包庇犯人的错处么，而处罚上也不是杀人灭口，但单单是坐牢受刑罚钱，就足够让他们长教训了。
说到底，做了错事，再怎么哭诉说律法将他们逼上绝路，可百姓的眼睛又不是瞎，究竟孰是孰非可不是一目了然么？
“臣明白了，这就下令逮捕。”陆大人弯下腰去应下。
见他离去，宋音尘道：“你稍后去一趟，让他们把这一条加进去。”
“是。”怜珍点头，随后道，“娘娘，为何出台来了新的律法后，有人接受的那么快，有人却偏偏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呢？”
闻言，宋音尘一笑道：“这很简单，得到的和失去的不同罢了，像陆大人，他既然为官，首先自己就不会做违背律法的事情，再一个，换位思考一下，若是自己的女儿或是姐妹遭受了这种事情，心中能不生气？既然律法给了他能宰了犯人的机会，何必还要忍气吞声为了保全颜面将受害女子嫁给施暴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