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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她淡然道谢,伸手接过娘的牌位,却在无意间看见他的手。

他双手的手背都被火烧到,漆黑一片中,还散发着皮肉焦灼的味道。

她本能地眯起眼睛,这个男人……是故意想让她心疼他吗?

凌乱的脚步声响起,一队巡城的官兵跑了过来,为首的官员大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秋宛尘手下的侍卫闪雷赶忙过去交涉。

柳惠娘走过去,把那瓶解药交给闪雷,然后开口道:“烟里有毒,把左邻右舍的街坊疏散要紧,火势太大,已经没救了,只要控制好火势,别把邻居的房子烧了就行。”

凌乱的马蹄声响起,一匹骏马在黑夜中疾驰而来,马上的骑士在来到火场跟前后勒住马缰,骏马嘶鸣着人立而起。

马上的骑士跳下来,气喘吁吁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会着火?”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曲陌同父异母的兄长曲哲寒,他在人群中找了找,找到曲陌后大步跑过来,抓着曲陌的肩膀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着:“曲陌,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曲陌安慰着兄长,然后一脸愧疚地说。“对不起,害你的房子被人烧掉了!”

“人没事就好,房子烧了就烧了,还可以盖新的。”曲哲寒无所谓地说着,瞥了一眼秋宛尘。“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

秋宛尘微微勾起唇角:“用膝盖想也知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

秋宛尘阴沉沉地勾动唇角,扯出一抹冷酷的笑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他把手中的那个大包袱塞进一名侍卫的手中:“闪雷,你先带他们回府安置,我去办些事情!”

说完,他便扬长而去。

曲陌看着他的身影在黑夜中消失,不知为何,心乱如麻。

她的心已经死了!

她告诉过自己无数次,她的心已经死了。

可是如今,看着他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又活了过来。

胸膛里似乎有一股暖流开始流淌。

她忍不住问自己,真的可以把他当成陌生人,再也对他不理不睬吗?

可是她却没有答案。

有一种复杂的情绪不停地在她的心里流转,说不清,也道不明,只是心很乱。

她刚刚看到他的手,他的手……伤得很重。

若是不快些处理伤势的话,若是化了脓,搞不好他的手就废了。

她突然又有些懊恼,京城那么多的郎中,而且宫里还有那么多的太医,他随便找谁也能把伤口处理了,又何必她来瞎操心?

“二位姑娘,让小人送你们回王府歇息吧!”闪雷神态恭敬地过来邀请曲陌和柳惠娘,刚刚那么大的火,她们两个不顾自身安危抢救他的亲哥哥闪风,他心中无尽的感激,对待她们两个的态度也异常恭敬。

曲哲寒听见以后马上提出反对意见:“闪雷,她们两个就算是要回,也是要回我家才对,让她们两个去秋宛尘那算是怎么回事?”

闪雷对待曲哲寒的态度也十分恭敬:“王爷有吩咐,要小人将二位姑娘带回王府安置,小人自当遵命,还请世子爷高抬贵手,饶了小人,别让小人难做。”

“哥,你有没有别院,可以安置我们的?”曲陌思索了一会儿,担心跟曲哲寒回家去住,会被爹爹认出来,于是退而求其次。

曲哲寒有些懊恼:“曲陌,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固执呢?”

“哥……”曲陌哀求地望着他。

“去秋宛尘那里住吧!”清冷的声音响起,是柳惠娘,柳惠娘眼神清澈地望着她。“去秋宛尘那里住!”“去秋宛尘那里住吧!”清冷的声音响起,是柳惠娘,柳惠娘眼神清澈地望着她。“去秋宛尘那里住!”

“师姊,你怎么也……”她不懂,师姊怎么会开始撮合起她和秋宛尘?师姊不是一直都很讨厌他的吗?

“这么冷的天气,总得有个地方落脚。闪雷,你给我们前边带路!”柳惠娘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指挥着闪雷在前边带路。

闪雷松了一口气,慌忙在前边带路。

曲陌可以反对任何一个人的提议,就连是兄长的意见也敢反驳,但是只有师姊的话,她从来都不会反驳,因为师姊之于她,不止是师姊,更像是母亲。

对她来说,师姊的话无异于圣旨,所以她虽然满心不情愿,仍然跟着他们向秋宛尘的王府走去。

她突然意识到,来京城,其实是个最大的错误。

她不该来京城的,她应该离家出走才对。

若是当初,她离家出走,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

她也不会陷入这样的困境。

她与秋宛尘,原本就不该见面。

来到秋宛尘的王府中,闪雷把她们暂时安置在了一个空院落,然后叫醒了下人们烧水给她们盥洗。

曲陌等人盥洗了一番,各自回房间休息,曲陌却有些睡不着。

这段日子以来的经历,一幕一幕地从她眼前闪过。

她想起,自己是怎样把他从镜湖边救起来。

她想起,自己是怎样帮他疗伤。

她用自己的血,帮他解了毒,还脱光他的衣裳,为他擦抹身体,为他包扎伤口。

她想起,那一日,他发现她躺在稻草堆里睡觉,大发雷霆的样子。

她想,他应该在那个时候,便发现她跟他记忆中的雪衣很像,所以才会那么关心她的吧。

那么往后,他对她的好,也都是在基于这个基础之上。

他认为,她就是雪衣,所以才会那么的宠她,才会经常用一种特别的眼神看着她。

那么小心翼翼的一种眼神。

他总是会那么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每次看到他那样的眼神,她的心都会觉得痛。

她以前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

直到她做了那些梦,那些铁定跟她的前世有关的梦,她才知道。

他在前世,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她的事。

所以今生,才想补偿她。

可是?她却一点也不想要他的补偿。

她真的不想要。

她只想摆脱这个男人,最好再也见不到他,也就不会再想起,前世因他而受的委屈。

天蒙蒙亮的时候,她终于被倦意打败,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却仿佛在睡梦中听见门轴吱呀的响起。

她攸地惊醒,猛地坐起身,掀开床帏质问道:“是谁?”

门口的人愣住,旋即有些尴尬地笑道:“是我,吓到你了?”

熟悉的嗓音,让她高悬在喉咙的一颗心重重地跌回了原处,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平复着自己紧张的情绪。

“你来干吗?”她质问他,觉得这个男人简直是莫名其妙到了极点。

这个时间,跑来她的房间,根本就是存心不良。

他拿出火折子,点着火,将桌上的蜡烛点燃。

屋子里不再是一团漆黑,他走到床边,掀开床帏,挂到两旁的挂钩上,坐下来,深深地凝视着她:“我只是来看看你,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你可以走了!”她神情淡漠地瞥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脸已经清洗过了,身上的衣裳也换了。

他莞尔一笑,却没有如她所愿,只是抓起被子,将她的身子紧紧地包裹起来:“天冷,别冻着。”

她突然伸出手,抓住他的右手手腕,凝眸望去,果然见到他的手背上起了一大片燎泡,她不禁紧紧地皱起眉头:“秋宛尘,你这是什么意思?故意带着这些伤来给我看,好看看我是不是会心疼?”

她希望他不是存着这样的心思,若他是存着这样的心思,她发誓,她绝对不会心疼,哪怕连一点点心疼都不会。

他被她声音中毫不掩饰的怒意吓到,赶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没有找到烫伤药,所以,才想过来问问你这里有没有烫伤药……”

她瞥着一双冷眸,在他无辜胆怯的脸孔上扫了几眼,确定他不会在说谎,才掀开被子,披了自己的外衫,穿鞋下地,冷声道:“过来吧!”

秋宛尘赶忙乖乖地站起身,走到屋子里的圆桌旁边坐下。

她随身的药箱就放在桌子上,她打开药箱,从里边取出一瓶烫伤药粉和一根银针。

她将银针在烛火上烧过,这才小心翼翼地刺穿了他手背上的燎泡,这烫伤若是不好好处理,感染的话,他的手就废了。

偏他还不知死活地碰了水,清洗过伤口,她真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来形容他。

她虽然已经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牵扯,但是她是医者,她的职业道德不允许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一双手,因为耽误了治疗而废掉。

他不敢讲话,只是唇角含着笑,凝神望着她认真的脸孔,已经许久了,她没有这样关心过他。

她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碟子,小心地从药箱里拿出一小瓶密封的麻油,用麻油将烫伤药粉调成糊状,然后敷在他的手背上,又找出细白布将他的手背包裹好。

“曲陌……”他突然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嗯?”她本能地应了一声。

“我爱你!”

简单的三个字,在瞬间如刀,刺入她的心坎中。

她蓦地扬眸,对上他深情的眸子,一瞬间陷入一种慌乱,他……刚刚有对她说什么吗?莫非是她耳朵突然间生病了听错了什么?

她发呆的小模样取悦了他,他忍不住笑起来,伸手勾住她的腰,强迫她坐到自己的腿上。

她本能地挣扎,他却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他紧紧地拥住她,再一次,郑而重之地开口:“曲陌,我爱你!”

她深深地呼吸,放弃了挣扎,强忍着心弦颤动所带给她的战栗感,冷声道:“你爱的不是我,是雪衣!”

“我以前最爱的人是雪衣,但是现在,是你!”

“怎么?觉得你争不过皇上,得不到师姊,就退而求其次,来找我这个替身了?”她毫不留情地说着刺人的话。

“不!”他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吼,不喜欢她如此贬低自己。“不是这样的!曲陌,我是真的爱上你了,不管你是不是雪衣的转世,我都爱你,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我就是不明白,我永远也不想明白,秋宛尘,放开我吧!就当我们从来没见过。你肯定会遇到更多和雪衣很像的女子,我被抛弃了一次,已经足够了,我不想被抛弃第二次。”

“不会的!”他慌乱地向她发誓。“我保证,我再也不会做这样的蠢事!就这一次,你就原谅我这一次还不行吗?”

她不懂,以他高高在上的身份,到底是为了什么?竟然在自己的面前这样的做小伏低,她真的不懂。

那个连皇后都敢骂的男人,那个就连皇上都没放在眼里的男人,到底是为了什么?会在自己的面前这样的低声下气?

“我不会原谅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她语气坚定地说,用力地推了下他的肩膀。“你放开我!”

“曲陌……”他突然有些痛苦地叫着她的名字。

她的身子蓦地僵住,顿时杏目圆睁,粉面通红地低声吼道:“秋宛尘!你快点放开我!”

他却猛地将她放倒,让她半躺在自己的怀中,俯下身,轻轻地亲吻她的唇瓣。

“秋宛尘,你放开我……”她觉得委屈,只因在他的面前,她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这男人的武功,高得可怕,便是她拼尽全力,也没法子从他的手底下逃脱。

“曲陌,我爱你!”他再一次对她说出这三个字,仿佛只要他说了,她就会相信。

“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到这三个字!”她突然尖叫出声,寂静的夜色中,她的声音传出很远,却没有一个人敢进来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连住在对面房间的柳惠娘也没有任何动静。

突然间,她仿佛被世界遗弃了一样:“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她本以为,她再也不会对他动心。

她本以为,她今生今世,都无法原谅他。

可是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其实她所有的以为,都是她的伪装。

其实,其实她真的很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