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她？”
王卿晚的眸子闪出一道亮光，只是这光仅维持了一瞬便黯淡下去。
“我陪着她做了那许多荒唐的事，已然觉得对不起王氏上下，再去找她？我如何对得起我的族人？如何对得起天地众生？”
王卿晚言语之中有些激动，看了我与无尧一眼，神情有些颓然：“不说这个了，洪荒天尊的分身已经开始行动，昨日弟子来报，何家被灭门，全家一百二十八口无一生还，到晚上，何家宅子却是发出了阵阵歌声与人影绰绰，诡异非常！想来他今夜还会行动，只是不知他的目标是哪一家。二位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这便要请明霁君将王氏一族的弟子派出探查！”
我亦是将目光从冥黛花之收回。有些事，需要他自己想明白，如同修心，这是他必须经历的劫数。
王卿晚点点头：“我已然暗中派了弟子潜伏在各大世家，只是怕到时候来不及……”
洪荒此次的手段可谓狠辣，且速度非常快，倘若不能在半个时辰之内赶到，怕是他已然逃之夭夭。
“我们去何家。”一直未出声的无尧此时的声音愈发深沉。
“洪荒选择的第一家便是那里，何家定然有不一般的地方！”
“夫君果然聪慧过人！”我心下甚是佩服，能在这时候还有如此周密心思的，也只有他。
“与夫人学的！”无尧抬手抚上我的发髻，声音之中满是温柔，光明正大地胡说。
堂中传来王卿晚的一声低咳：“伉俪情深，小仙好生羡慕。”
他说着将面前的琼浆一饮而尽，片刻后便是眼神迷茫，唇角泛出一丝笑意，我恍然觉得他的笑意有些不太真实，仿若这笑意之中含了无尽的悲凉。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
我轻声说着，已然决定此次将洪荒解决之后，便带他去轮回台。唯有这样，他才能忘却前尘，忘了他的劫数，他先要将自己整顿好，才能完成他的家族大业。
无尧看了他半晌，牵起我的手御剑出了漠河王氏。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他突然这般说着，握着我的手紧了又紧。
我笑出声来，猜测他是否是因为王卿晚方才的神情想了太多。
“那若是我如同子瑶一般，十恶不赦呢？”
我揶揄地看着他，他是否会如同明霁君一般，为了众人的悠悠之口，不再与我见面？
他的眸中漾出笑意：“我陪你”
“那若是我与洪荒一样，想上那无极之境呢？”我不甘心地试探着他的底线。
他仍旧含笑：“我陪你”
“那……我若是喜欢上旁人呢？”子瑶不也是负了王卿晚么？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看着我的眸子格外认真：“我陪着你！”
我有些舌头打结，这算怎么回事？喜欢上旁人他也不生气么？
“那我若是……”
“莫要问了，不管如何，我都陪着你，若是你作恶，我便陪你恶；若是你向善，我便陪你善；若是你生，我便陪你生，你死，我便殒身陪你轮回！所有的‘若是’我都陪你！”
“嗯”
我轻声应着，世间最好的，或许便是这样的陪伴，若是都与王卿晚那般违心地活着，这一生该是多痛苦？
我们到达何家之时，已然是日暮西沉。何家在当地亦算是望族，且何家人心向善，时常拿了草药米粥救济一些落魄的散仙，那些散仙感念何家的恩德，在何家被灭门之后，亦是为其设了墓碑与衣冠冢。
就连现在，还有人在打扫何家门前的枯叶灰尘。
扫地之人是一妇人，看上去四十有余，边扫便抹泪，轻叹间自言自语：“何老爷，何夫人，你们这般心善之人，冥王定会给你们安排一个好的轮回！定是平安康泰，福禄一生……”。
“婶子，你可知道何家人的尸体去了何处？”我轻声问着。
那妇人闻言一愣，睁大眸子将我与无尧上下打量了片刻，才低声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问起何家？”
她的眸中含着警惕之色，目光亦是不再看我，继续认真扫着落叶。
“何姥爷曾在危难之时助我，此次我与夫君前来本想报恩，怎知竟是听闻噩耗……”我扯了个谎。若不是这样，怕是难以消除眼前这妇人的警惕之意。
果然那妇人一听此言，便左右看看，将我们拉到拐角之处，说出的话亦是小心翼翼。
“你们是来给何老爷报仇的吗？”
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我点了点头，她即刻欢喜起来，更是将我们带到一处小门。这小门甚是普通，仅容一人通过，没有装饰，仅仅如凡间那般贴了一副红色对联，上书：四季人如意，年年事事兴。
“这是何家的后门，听说那日贼人便是从这里进去的！”说罢也并未等我们有所反应，直直待这我们自这后门而入。
后门之内亦是极为简单，仅仅是一片药田，药田之上不乏名贵草药，因着主人死去没多久，还在嫩绿地生长着。
这妇人仅瞥了一眼，却是又险些落下泪来，用手捂住口鼻沉默了半晌。
“何老爷是好人，我前几日生病无钱医治，还是何老爷，何夫人不嫌弃，将我接到府中……”
我亦是有些感慨，若是真的恶人，洪荒怕是还要忌惮几分，如何家这般的良善之家，主修的又是医药，自然对敌的手段便要若上一些。
说话间走到一座假山旁边，假山的山体此时已经裂开，中间形成一个漆黑的甬道。这妇人将声音压得更低：“你们小心些，那日我亲眼看见贼人进了此处，待会，我将那贼人引出来，你们看见了，便去击杀！”
她的眸中透出一丝坚定：“如果我死了，辛苦二位将我葬在何家的墓地！”
我忙将她拉住：“婶子，你不用去，能将我们带来，已是帮了大忙！”
说着，我便将她紧紧抓住，暗示她不要出声，此时已然时辰不早，不知道洪荒是否还在其中，放出一直花火之蝇，寻着墙壁慢慢潜入，一刻钟后，花火之蝇便传回了画面。
一排排的尸身被摆在固定的位置，或仰面，或侧卧，整体看来像是一个法阵。用尸体摆法阵的，亦只有羌门的尸骨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