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碧，你不用回鬼域修炼么？”
我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这一句，这丫头，端的会破坏气氛。
即便我如今十五岁的模样，身量也是长高了的，哪里像小孩子？
涟碧顿时委屈：“晟都城失守，‘锦绣前程’是回不去了。鬼域虽有冥王坐镇，那些是魂兽还是时不时地大举进攻幽冥界。现在的鬼域还真的没有凡界安全！何况祁恒与孟大虎都不在鬼域，我一个人害怕……”
“祁恒不在鬼域？”无尧突然接过话头。
涟碧点了点头，答得一本正经：“你跳入轮回道之后，祁恒也跟着你跳了下去，他现在是南王府世子爷，姑爷不知道吗？”
“难怪！”无尧的面色阴沉。
女帝共九子，无尧最末，南王是女帝的第二个儿子，比无尧整整大了二十岁！算起来，这一世的祁恒该称无尧一声小叔叔！
而这个小侄子却并不是省油的灯，顽劣不堪不说，还处处与无尧做对。仿若是前世被仇恨压抑的情绪，在这一世彻底爆发出来，将众人炸得七荤八素。就连女帝遇见他，亦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
“噬魂兽在鬼域横行，凡界怕是要遭殃！”无尧终是说出了担忧，面色渐渐凝重。
“别担心，鬼域两位冥王，怎么也会将噬魂兽再次赶去黄泉！”我安慰道。
鬼王虽身死，有两位冥王联手，鬼域的太平日子不会太远。
无尧闻言静静地看着我，动了动唇，终是笑道：“夫人说得极是！”
“小姐，祁恒便是另一位冥王啊……”当涟碧低低的声音入耳，我便是愣在当场。
“涟碧，你再说一遍？”
不怪我讶异，祁恒从上一世身死，到坐上冥王的位置，满打满算也不过四百年，若他当真是冥王，这修炼的速度也太逆天！
“祁恒一直都是冥王，在摇丹未出世时，他便是冥王！”无尧耐心解释着。
这般解释下，我心中被一个可怕的念头占据，不甚真实。这般推算下来，我自被洪荒推下轮回台之后的每一次凡界轮回，皆是他在操控命盘！他与洪荒仙尊，是什么关系？！
“所以，鬼域的一切，皆是他布下的局？我那几世的轮回亦是他在操控？！”
我的声音瞬间拔高，几乎大喊起来。
既然他是鬼域的主宰，如今幽冥城岌岌可危，他却又入轮回之中，他究竟想做什么？
无尧将我抱在怀中，当少年身上特有的清香钻入鼻端，我才稍稍平静下来，将脸颊埋在他的颈窝蹭了又蹭。
“有我在，夫人安心修炼便好！”他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
我的确是安心的，安心到，竟是不知不觉睡去。
第二日我醒来之时已然天色大亮，空气中还散着露水的香。
韩氏已然出门，我自琉璃珠中取出一颗红色的灵果便出了这个小院子，打听消息最好的地方便是醉香楼，周家醉香楼，历经百年，然成了东篱最大的酒楼，没有之一。涟碧随行。
一路上不停地叨叨着：“小姐，这邑阳城真真与几百年前不同，你看，醉香楼外好漂亮！”
我向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先入目的是一幢三层主楼，红墙琉璃瓦，主楼每一层皆挂了用艳红丝带串成繁复的结，同色流苏很长，在这夏日的微风中轻摆。
“小姐，冥王在楼上。”涟碧的声音很轻，一束目光自三层的窗口直直向我投来。
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便印在我眼中，眸子的主人冲我点了点头，随即便有一人恭敬将我请上顶楼。
自窗口望去，主楼之后有黄鹂鸣唱的后院，后院中有习习碧波的湖水、坐满宾客的亭台楼阁，景色美不胜收。
“冥王好兴致！”我看见他漆黑的瞳仁中映出的我，冷然肃穆。
他起身将一件薄薄的披风为我穿上，道：“我知道你定会怨我。”
“不敢”
我将他的披风拒了，搭在他的臂弯。论起心机深沉，当真无人能及他。
他长长叹了口气，突然笑出声来：“呵呵，你害怕了？”
“我怕什么？”我嗤笑。
“害怕我如你想的那般，与洪荒勾结，毁你前程。”他一语道破我心中所想。
“我哪有什么前程？”包括在九重天上的之时，我都未想过我的前程，我的生活从来仅有四个字，就是修炼、玩耍。
“有没有前程，不是你能决定的。”他转身坐下：“先吃些东西吧，醉香楼的桂花鲈鱼，是你喜欢的。”
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我正好与他迎面而坐，此时才发现他的眼睛哪里是古井无波，简直是一潭死水，漆黑中透不出半分光芒。
“你的眼睛……”我出声轻语。
他的眼睛看不见了！堂堂冥王，整个凡界的轮回命数皆掌控在他手中，何以会眼盲？
“无碍，差错而已。”他说得淡然。
我挑挑眉头夹起一片鱼肉入口，细腻嫩滑，当真是新鲜美味。他那般的回答便是不想同我说，既然他不想说，那我便不问。知道得越少，越容易欢喜。
“所以你究竟什么目的？”我将方才他掩饰过去的话题重新提起。
“目的？”他笑道：“或许有吧！”
隔了良久，直到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慢慢嚼了一片青菜，道：“再过一个月，女帝会为我的小叔叔定亲。”
“咳咳……”我闻言被一口茶水呛在鼻间，甚是难受。
“女帝为他定的是谁家小姐？”我心头泛酸，突然有种想将无尧藏入琉璃珠的冲动。
“礼部尚书之女黎棠，南王府表小姐卞锦，边塞王族之女司徒静。”
他细细数着，淡淡说着，我心下却是凉意陡生，“小小年纪”，一娶便娶三个。
“轮回道转生，命格轮盘已开，若是随意转换，整个幽冥界就会大乱，噬魂兽倾巢而出，到时候，你便是整个鬼域，乃至整个凡界的罪人！天劫降下，怕是天帝也保不住你！”
祁恒仿若知道我心中所想，一口气将无数的罪名压在我头上。
“也就是说，我不能阻止女帝赐婚？我要眼睁睁看着我的夫君娶了别人，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