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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此耽搁下来。

如今见穆春规矩乖巧,更加觉得不可操之过急,上次话本子一事,她能看出来穆春是故意露馅的,可不,现在就开窍了,知道防备穆秋了。

穆秋在穆春那里讨了个没趣,靠近跟自己年龄相仿的穆蓉:“蓉妹妹,我还是有些担心。”

穆蓉看她一眼,面上带着得宜的笑容,伸出手压在她手背上,宽慰道:“你是姐姐,担心弟弟是应当。我若是有那么个可爱的弟弟,也会担心的。”

穆凌波不是穆秋的亲弟弟,穆蓉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暗指穆秋的虚伪,又面上全了礼仪。

严氏听了气得牙痒痒,对着穆秋道:“你还是多跟你几位姐妹请教学问吧,你不是最近开始练双手小楷吗?你萍姐姐厉害呢。”

穆秋在穆蓉那里碰了个软钉子,又靠近穆萍:“萍姐姐有空教我。”

“好呀。”穆萍快十六岁,正是议亲的年纪,刘氏相看了好几家,都不满意,还是想将她嫁出阳岐城,最好能到楚州或者更大的地方。

穆秋便高兴地低头与穆萍探讨起来。

“听说春姐姐最近被禁足了?”穆荷对穆春突然转性好奇,席间悄摸观察她好几回,碍于周氏在场,不好直接问,此刻见穆春孤零零一个人坐在边上,来了机会,凑近了问。

“是呀。”穆春上一世讨厌她们三姐妹呆刻古板,动不动就一副老夫子的说教嘴脸,毫无少女的生趣。

重生后,发觉女子一定程度上恪守规矩,并非有违天性,因此,这一世也转变了对三姐妹的看法。

她们再无趣,可比她这个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的祸根要好。

女人啊,若是不能将命运握在自己手中,保证一世安稳无忧,那就别作天作地,自不量力要特立独行。

当然,若是有本事掌控一切,则另当别论。

“为什么?”穆荷又问。

“做错了事。”穆春认真回答。

果然是转了性。

穆荷暗想,以前穆春只会将责任错误推诿到别人身上,不然就是恼羞成怒的“关你何事”。

这会儿,居然愿意坦诚认错。

“什么事?”

“春姐姐不肯说,你就别问。”穆蓉凑过来,一副要保护穆春的派头,被穆荷敲一记脑袋:“姐姐们说话,你插什么嘴?”

“额,惹母亲不悦。”穆春耐着性子回答,见穆荷饶有兴致还想探究,忙补充一句:“荷妹妹切莫学我,古人云,父母赠,不可辞,然则不孝也……”

穆荷:……

她春姐姐不是转了性,怕是失心疯了吧。

“我明日启程……怕是见不到凌云了,若是有好消息,一定要派人去说……”隔壁桌,穆文武跟穆文忠说话,瞧见小辈们围在穆文义周围,听他讲“大将军勇斗芦花鸡”的故事,无奈摇摇头:“哎,这……”

“少年天性嘛。你我小时候,也是如此。”穆文忠是个老好人,忙为他们侄子们说话:“一年到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书房,偶尔透透气……”

穆文武早就知道自己干涉会是这个结果,但是穆文忠是大哥,定不好驳他面子,只能按下不表,由着他们胡闹这一回。

“说时迟那时快……我这只威武大将军,嗖一下就窜到芦花鸡的鸡冠上去……”穆文义说得唾沫星子横飞,将儿子生病的事情忘在脑后,兴致勃勃跟小辈们侃大山。

“三叔吹牛,都是蛐蛐斗蛐蛐儿,鸡斗鸡,我还从未见过蛐蛐儿斗鸡的,这都斗混乱了……”穆文志听得最认真。

“你懂什么,这是流行玩法。”穆文义“切”一声。

“那这么玩,蛐蛐儿都被鸡啄死了……”穆文广哈哈大笑。

穆文义将瓷罐收起来:“不给你们看了,一个个坏小子……取笑你三叔起来了……人不可貌相,知道不?同样,蛐蛐儿也不可貌相,你瞧着它小,告诉你们,厉害着呢……”

他长得面目白净,清秀文弱,瞧着一副书生模样,若不开口,真看不出是纨绔子弟。因此,时常有人看见他之后,摇头叹气:“真是人不可貌相。”

语带讽刺。

因此,这句话,在阳岐城,基本上就是挪瑜穆文义的专用语,他自己本人也时常拿来自我挪瑜,毫不在意,渐渐成了口头禅。

“大太太说,小少爷好得多了,三老爷放心。”有婆子过来给穆文义回话。

穆文义一听来了精神:“哈哈,就说没事的。”又将蛐蛐儿拿出来:“我告诉你们,你们瞧,它这通身的气派,这两支大钳子,别说干过芦花鸡,就是干一只狗,也不是不能!”

几个侄子齐声“切”他一下。

穆家人的嬉闹,直到月白如水,光亮如昼才散。

穆文义回到南院,第一时间去看了穆凌波。

两岁的儿子兀自睡得香甜,因为烧未完全褪去,小脸蛋上红扑扑的,瞧着让人心疼。

俯下身亲了几口,穆文义问上前给他更衣的秦姨娘:“怎么突然就病了?”

“小孩子都是这样。老爷在家时间少,遇见的少。”秦姨娘没有责怪穆文义不回来,反而说着话宽他的心。

“既然你遇见得多,怎么还惊慌失措?”穆文义忽然捏住秦姨娘的手,停下脱衣服的动作,自己将外衫换下,看也不看她一眼。

秦姨娘蓦地愣住,不知道如何回话。

“平素你折腾,胡闹,我都由着你,知道你委屈……”穆文义不耐烦盯着秦姨娘:“可你不该闹到人前去。”

他虽当众斥责女儿穆夏胡说八道,可穆二老太太看人很准,他虽吊儿郎当,可他不傻。

女人嘛,私底下不爽,耍耍小性子也就罢了,闹开了,男人面上挂不住,很难看。

秦姨娘哭丧着脸,不愿意承认:“儿子是你的心头宝,也是我的小心肝,我岂会不疼他,拿他的身子开玩笑?”

“是不是玩笑,你心里清楚。”穆文义不愿意听秦姨娘说话,怎么辩解都是苍白无力,因为这时机太巧了。

“凌波昨日就有些咳嗽,你不在家,根本不知道,今日发起烧来……”秦姨娘拉住他换衣服的手,止住话头:“你要去哪儿?”

本来是从常服换成便服的,穆文义说话间,却又换了件墨绿色的常服。

“出去逛逛。”

“这么晚了。”秦姨娘拉住他:“你就陪陪凌波吧,他哭闹时还叫爹爹呢。”

穆文义不耐烦的脸上显露出几分犹豫来,秦姨娘见状加把劲儿。

她低头擦擦眼睛,眼眶红了,落下几滴泪来,可怜委屈:“婢妾知道,婢妾不过是个教书匠的女儿,被大哥嫂子卖给人做妾,哪里有资格去攀龙附凤,去肖想什么举案齐眉,琴瑟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