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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初时以为是靠垫,如今穆文忠在最上面。

她握着的手,不可能是穆文忠的手。

穆春心下大囧,她隐约猜到被她压着的软软的是个什么东西了。

“老爷,太太,你们没事吧。”车夫看着歪倒在地,坏掉的马车着急。

“小姐,小姐……”玉梅带着哭腔。

珍琴受伤,动弹不得。

六九想要爬进来看看,这个刁钻的角度却不能够。

“公子……公子……”他在唤方之询。

“我们看看能不能把马车翻过来,老爷夫人你们别动。”外间一阵嘈杂。

穆春静默在黑暗里,凝神听着动静,想试试看能不能移动,耳边不期然有气声呢喃:“别动。”

声音很小,她耳朵一下子红了。

方之询的确被她压在身下,硬邦邦的,大概是胳膊。

她的手还在他掌中。

穆春抽出手来,不敢说话。只觉得他的唇近在咫尺,似乎侧脸可触。

“你先起来……把腿挪开。”周氏吆喝穆文忠。

“我腿悬空,动不了啊夫人。”穆文忠也很为难。

外间还在商量对策。

喧闹间穆春也以气声对方之询道:“我数一二三,你将我推开,自己先出去。”

将一个大男人压在身下,被人看到像什么样子?她也不用活了。

好在冬季衣裳穿得厚,没有肌肤触感。

“一、二……”穆春轻轻数着,努力将身体往上抬一点,周氏忙道:“文忠你动一动,春儿被压在下面难受……”

周氏以为穆春被压久了要想办法出来,又道:“春儿你别动,等你爹先挪开……”

“三……”这不是穆春数的,是方之询数的。

他没有将穆春推开的意思,而是接着她的数,以气声轻道:“你有些重啊……”

黑暗中,穆春因他这句轻浮的话涨得满脸通红,她又气又恼,却无可奈何。

几个人叠在一起动弹不得,旁边还有父母,她略微有动作,就会被察觉。

不敢声张。

她还想要她的名节,更不想跟方之询有任何牵扯。

“大家一齐用力,用力……”外间大声叫着:“老爷太太小姐,你们忍着些,小的打马斜着拉车试试……”

“驾!”皮鞭抽在马屁股的声音。

马车忽然一阵剧烈响动,随后,穆春觉得头一晕,人重重往前一栽,身形一晃,横着的身体又恢复成竖着的模样,只是颠簸太甚,头往车厢上撞了好几下,眼冒金星。

周氏和穆文忠栽了好几个趔趄。

方之询从最底下滚落出去,摔到车门口。

车夫和小厮在翻车瞬间跳车,因此受伤最轻,此刻忙将她几人一一从破马车上扶起来。

车轴因刚才用力牵扯,已经断了,车厢也破败好几处,怕是不能用了。

此刻风雪交加,玉梅和珍琴都受了伤,方之询胳膊磕到,脱臼了。

本来穆春坐在最左边的角落,车也是往左倒的,她要被压在最下面,因方之询用胳膊垫住,她还好。

她看着方之询脱臼的胳膊,暗想应该不是摔出车时受伤的,更大的概率是垫在她身下时就伤了。

不知道他如何忍得,为了不让其他人察觉,竟然一声不吭。

“你方才在哪里?”穆文忠有些奇怪:“你应该与我摔在一处……”

穆文忠一面与他说话,一面抓住他的胳膊,使劲往上一拖,把方之询脱臼的地方接上。

方之询面色不改,接穆文忠的话:“方某会些简单的拳脚,因此用脚撑住,没落到穆老爷身上。”

他简单辩解:“不敢对长辈不敬。”

穆文忠和周氏都不会拳脚,不知道这其中起了多大的作用,看穆春并无大碍,松了一口气。

油灯破掉,火折子只能短暂照明,风雪天气压根不能用。

“必须寻个住处,不然要冻死在这里。”穆文忠对车夫大力说道:“你在前面开路。”

他搂着周氏,珍琴和玉梅受伤,穆春和她三人圈在一处,六九扶着方之询,黑夜里互相看不太真切。

“车虽坏了,马是好的。”方之询提议:“风雪夜行,又有伤员,只怕走不快也容易迷路,莫不如我先骑马前去探路,再来接你们。”

“不成,岂有让你冒险之理?”穆文忠反对:“若是出了事,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

周氏也表示担心。

“无妨,你们先上马车休息。”方之询问车夫大力:“不知道这位兄弟怎么称呼,可会骑马?”

穆家车夫跟着穆文忠好几年,楚州也去了很多次,此刻抱拳回道:“会一点。”

“那你我一同去。”方之询跳上马,打马前行。

马车虽破,却能避风雪。

“从前只觉得方公子神秘,却不料这般有担当。”周氏看了穆春一眼。

想到曾经穆春关切问过方之询,她那时候想的是方家离阳岐城太远了。

今日还是这般想。

方之询是个好孩子,但是来路不明。

她们在京城,他也在京城。

她们回阳岐城,他也是。

哪有这般凑巧?

“你可知道方公子在阳岐城干什么?”周氏问穆文忠。

穆文忠想了一下才道:“我没具体过问,不过他奉宁华郡主的命令办事。”

“方家之根不在阳岐城,更不在楚州。”周氏琢磨:“他买宅院,看样子是要住一段时日,所谓何事?”

“不知。”穆文忠道:“不过听一些来往的老爷们说,方家上次参加登高大赛,还得了名次。怕是他的身份不简单,等他回来问一问。”

穆春听着,暗暗记在心里,悄悄理出一条线来。

不知道躲了多久,穆春恍恍惚惚之间睡着了,听闻周氏说话,忙睁开眼来。

方之询骑马折返,告诉大家往前行走一个时辰,有客栈能投宿。

所有人眼前一亮,很是期待。

“若是骑马,只需半个时辰,还免了脚下泥泞难行。”方之询问周氏:“穆太太可会骑马?”

他和穆文忠各有一匹马,六九一匹,拉车的一匹,正好四匹。

周氏摇摇头。

风雪交加,更深夜重,气温低得能冻死人。

“我不会,我们这些女眷都不会。”周氏说完,询问的眼光看向穆文忠。

穆文忠犹豫了一下,才道:“事急从权,她们受了伤,不知道一个时辰走过去,伤口还能不能愈合了。夫人,为夫认为,性命比那些俗礼,要重要的多。”

周氏点点头,对珍琴和玉梅道:“你二人如何?若有疑虑,千万不可勉强。”

玉梅是胳膊受了伤,她和珍琴互看一眼,明白周氏的意思,点头道:“我们听太太的。”

“好。”周氏命大力骑一匹马将珍琴绑在身后,又命方之询的小厮六九骑一匹马带着受伤的玉梅。

她看了一眼穆春,对方之询道:“委屈方公子。”

方之询将她托上马。

穆春和穆文忠共乘一骑。

方之询扬鞭打马,没跑几步马就趔趄一下。

他冲周氏道:“劳烦穆大太太头往左偏,在下有些看不清楚前路。”

周氏是北方人,身形高大圆润,坐在前面,挡着方之询的视线了。

果然,他说完没一会儿,马又踩到一个水坑,差点陷进去。

周氏身形跟着晃动。

穆文忠渐渐赶上来,问道:“怎么了?”

方之询没有说话,反倒是周氏沉吟半响,才说道:“我个头高,方公子看不清路。”

方之询忙道:“无妨,无妨,你们在前面走,我慢些也就是了。”

黑暗中,没人看见他脸上的言不由衷。

周氏思考片刻,穆文忠看她为难,爽朗笑着:“出来行走,自然就是江湖儿女,岂能被小节所束缚。”

“大力,六九,你们前面开路,先行找到客栈接应我们。”穆文忠将他们二人先打发走,才对穆春道:“春儿,要委屈你跟你母亲换一换。”

穆春知道必不可免,若是她不换,周氏真的磕着摔着,她会内疚。

因此乖巧点点头。

穆文忠将她托下马,方之询伸手拉她上来,认真道:“令千金从身后将我披风拉紧些,别摔了。”

穆春知道性命要紧,此刻不是矫情的时候,忙伸出胳膊紧紧扯住方之询的衣裳。

“穆老爷,您先请,我断后。”方之询说道:“我的马刚才崴脚了,怕是一时跑不快。”

穆文忠见穆春坐在他身后,紧紧贴着他的披风,也怕女儿摔着,因此不催:“你慢慢走……”

说完轻夹马腹,搂着周氏冒着风雪前行。

八人四马,走得虽慢,但到底比人在风雪中行走要轻松得多。

大力和六九知道穆文忠要支开他们,因此脚下不停,快步行进。

方之询的马走得慢,渐渐落在后面。

黑夜里,不到十步之距,已经目不能视物。

“在下忧心穆小姐坐不稳掉下去,不如换个位置吧。”方之询忽然停下来跳下马,将穆春往前推了推,又重新骑上马。

如此,穆春就被他裹在胸前,罩在宽大的披风里。

穆春不言不语,由着他去。

前面穆文忠问了几句,方之询都扯着嗓子答了话,各自往前。

穆春依偎在他胸前,温热的感觉从后背袭来,昏昏欲睡。

方之询双手拉缰绳,把她夹在中间,恪守礼节,并不触碰到她:“睡吧,有我呢。”

穆春警惕的心因为这句话竟觉得心安,但她不会真的睡着。

“你到阳岐城来干什么?”穆春终于忍不住问道。

穆春隐约觉得,他简直是一直跟着穆家,跟踪她。

“呵呵。”方之询轻笑:“我还以为你虽避我如蛇蝎,却永不会问的。”

他胳膊本隔着厚厚的棉袄和披风,并未太过亲昵。

听了穆春的话,他一只手松开缰绳,想去忖摸她的手:“你终于对我感兴趣了,不枉我总在你面前晃悠。”

穆春觉察到,压低声音喝道:“方公子干什么?”

她声音又气又急:“你再乱动,我就跳下去。”

方之询尴尬的举起手摸了一下鼻子,才赧然道:“是我会错意了,以为穆小姐是关心我,没想到,在穆小姐心中,我还是那蛇蝎,避之不及。”

穆春低声坚决说道:“我不管你来做什么,不许与穆家有牵扯!”

她疾言厉色,说得方之询面如沉水。

静默无声。

穆春还等着方之询反驳调侃的声音,见无动静,微微有些奇怪,他不是一向轻浮潇洒的么?

穆春想抬头看他表情,只是一侧脸,头顶就撞上他坚硬的下巴,砰一声轻响。

方之询忍不住闷哼一声,打破了刚才的尴尬气氛。

“穆小姐这般小肚鸡肠,蓄意报复,别怪在下心狠手辣了!”方之询冷笑,用力一夹马腹,刚才慢慢悠悠走着的马儿,忽然朝前面快速奔去。

穆春猝不及防,往后一倒,整个人彻底躺在他怀中,因马速过快,连直立起身都不能,只能窝在他宽阔的胸膛里面。

穆文忠瞧着方之询的马擦肩而过,有些惊讶,忙问了一句,却被淹没在风声里。

等他带着周氏快马赶到时,方之询已经将穆春从马背上放下,走几步就到客栈了。

他们在等候穆文忠和周氏。

大力和六九早已经进去安排客房事宜。

“今日是落难事急,请诸位不必放在心上。”周氏再次强调。

大力和六九都点点头。

大力身份低微,老实本分,家中已有妻小,自然不会也不敢想太多。

六九是方之询的小厮,婚配之类,不是家中的娘做主,就是主子做主,自然也与穆家没什么关系。

唯有穆春与方之询。

好在穆文忠早就支开大力和六九,他们都以为穆春是与穆文忠一骑,并未太过在意。

周氏以为穆春一直坐在方之询背后,毕竟方之询打马而过时,她未看真切。

待看见时,穆春已经下了马。

一行人疲惫不堪,倒头便睡。

唯有穆春睡不着。

她觉得方之询太诡异,太可怕。

好在,如今看来,他对穆家尚无恶意,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与严家又是什么关系?

扑朔迷离。

翌日风雪俱停,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大力去前面集市,买了一辆简单的马车,载着女眷们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