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黎子明的情绪才稳定了一些，但毕竟是涉世未深的孩子，他依旧不能做出决定。
剪秋萝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尽量用最柔和的声音说道：“子明，我们人的一生要面临无数的困境和选择，当我们无法左右为难的时候，那么就问问自己内心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顺着自己的心意走就可以了。”
黎子明清楚的知道内心想要帮助李蕊的呐喊，可是另一方面他真的很害怕，虽然这害怕具体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也许是对法庭的敬畏，也许是不知如何面对的李蕊，又或许是担心对功课的耽误，又或许······
复杂的情感交织在只有十八岁的少年脑中，让他十分愤懑和痛苦。
看着黎子明脸上不停转换的神色，剪秋萝和班主任都十分担心。这时，剪秋萝站了起来：“陆老师你陪着子明坐一坐，等他心情平复一些就送他回家。”
剪秋萝知道自己呆在这里，黎子明就会感到无形的压力，所以她选择暂时退避。
正在剪秋萝撩起卡座的帘布抬脚要走出去时，黎子明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请剪教授告诉我李蕊所有的事情。”
剪秋萝忧心地回头：“你······你准备好了吗？要不我们等几天再说吧？”
“不！”黎子明的表情突然变得凌厉而坚定，“李蕊是我的同班同学，为了朋友我应该勇敢站出来说出我心中所想。”
剪秋萝松了一口气，心中暗暗叹道：不愧是自己看中的人。
剪秋萝放下帘布坐回位置，慢慢讲述了李蕊这短短十多年但又令人唏嘘的坎坷经历。当听到马涛和刘长明的罪行的时候，黎子明愤怒地抓起了桌上的餐刀，颤抖的手让餐刀与餐盘不停碰撞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这期间，陆老师曾经试图阻止剪秋萝继续说下去，但都被黎子明拒绝。听到最后，很少哭泣的黎子明已经是泪流满面。
一直以来，学校和家人都把孩子保护得非常好。一心读书的孩子们以为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如父母、老师一样，充满了关爱与和善。
黎子明也一样。
剪秋萝明知道李蕊的故事会给黎子明造成巨大冲击，但仍然选择说出来，就是不希望温室长大的他不能了解这个社会的影暗面。不了解阴暗面就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剪秋萝对黎子明抱有很大的期望，而这一次也算是给他的一个小小测试。
走出餐厅，外面所有的一切都被白雪覆盖。而黎子明的脸色也同这茫茫大地一样，苍白毫无血色。
陆老师谢绝了剪秋萝送黎子明回家的好意，他是想路上单独劝说安慰班里这个最大的希望。
上出租车之前，黎子明叫住剪秋萝道：“剪教授，您是大律师能救李蕊对吗？”
剪秋萝踮起脚尖摸摸瘦高的黎子明的头，道：“救这个词用的不准确，但是现在能帮助她的只有辩护律师。”
不用再问，黎子明相信剪秋萝一定会不遗余力帮助李蕊。忽然间，黎子明觉得律师真的是非常强大的所在，在别人最无助最孤独的时候，带去希望。
黎子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剪教授，我要做您的学生，做一名律师，帮助所有需要法律救助的人们！”
“但是做法律人是一条需要终生学习且枯燥又孤寂的道路，你想好了吗？”
黎子明坚定地点头：“您身为女性都能走下来的路，何况我堂堂七尺男儿？”
黎子明的话让剪秋萝感到无比欣慰，甚至感动到要落下泪来。
“好孩子，我在法院，在滨海大学等着你！”
黎子明举起右手来，剪秋萝与他重重击掌。两人算是做下了一个郑重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