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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月公寓。

贺湛在卧室呼呼大睡,佟月窝在阳台上的沙发里晒太阳。关于贺湛的提议,她花了两个小时理清楚自己的真实心理状态。

首先,对于他主动的告白,她是欣喜的,女人都是感性动物,她必须承认贺湛这个男人很有迷人的资本,她无须狡辩自己的真实想法,她是他的迷妹。

其次,两人一开始在一起的初衷就有悖男女正常交往的方式,他是她的金主,他花钱买开心,她拿钱让他寻开心,没有任何杂质的金钱买卖关系,只是就像他说的那样,人心都是肉长了,五年时间不长不短,足够让她对他产生好感,最终胆大包天怀了他的孩子。她的初衷真的很简单,贺湛这么一个打着灯笼没处找的顶级优秀男人,她想他的基因肯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再加上她本身除了家世不匹配外,其余地方,她自认为还可以。两个人结合生出来的孩子至少不会笨到哪里去吧。

再者,当初签订的合同时间一到,她自觉不拿他馈赠的任何物质离开星月公寓,更是秉承他的交代,离他未婚妻远远的,所以她带球滚去了东阳。现在他要她回来,抱歉,她已经滚远了。

总结自己分析的观点,佟月拿定了主意,不能贺湛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他要她给他一个机会,行啊,她给便是,不过机会只是机会,答不答应的权利在她手里。他要真是非她不可,那就好好表现呗,说不定到最后,她会看在他表现良好的份上,告诉他已经当爸爸了的事情。

贺湛还在睡觉,佟月看了一眼时间,她饿了,外面天色已经擦黑,她得准备晚饭。

离开阳台走向厨房,厨房还是她那天离开时的样子,干干净净,一应用具都摆放在该摆放的位置上。她打开冰箱,哟,里面的食材还很丰盛,想来是贺湛让人早上送过来的。她取出两个小青瓜和一篮子鸡蛋,又在里面找到了葱和草鱼。关上冰箱,她弯腰打开橱柜抽屉,抽屉里的面粉与米都还在。

她挽起衣袖,找到围裙系上,开始准备晚饭。

把米淘了放到铁锅里煮粥,用淘米水洗鱼,把鱼搁在架子上控水,她接着处理其他食材。炒青瓜,红烧鱼,葱油鸡蛋饼,再配上白粥,这就是她今晚的晚饭。当然她现在不是星月公寓的主人,自然要准备两个人的分量,如果贺湛能够在她晚饭做好前醒来,那么她是不介意喊他一起用的。

卧室的房门关着,贺湛惦记着佟月会趁他睡着了溜走,特地设置了闹钟。晚上六点,他准时关掉手机闹钟,从被窝里爬起来,趿拉着拖鞋去开门,顿时被厨房那里传出来的香味吸引住。

她在做饭?

贺湛慢吞吞走近厨房,透过厨房的玻璃门,他看到佟月系着围裙在煎饼,长发被她扎成马尾,她戴着帽子,从侧面看俨然像一个大学生,她身后的流理台上已经搁着做好的两道菜,简单的红烧鱼与爆炒青瓜,一看就色香味俱全。

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暖意,有个女人为你洗手作羹汤的感觉真心不错,他以前怎么就没有耐心好好看一看她在厨房里认真做菜的样子呢?

他打开厨房门,走进去,第一次涌现出媲美‘近乡情更怯’的怪异感,他咳嗽一声,吸引她的注意力,“要不要我帮忙?”

佟月偏头看向他,不无意外看到他一副乱七八糟的短发,她伸手指了指身后的两道菜,不客气地指挥人做事,“先去洗手,然后把菜端到餐桌上。”

贺湛笑着答应,“好。”

再简单不过的对话,他却听出了家常的味道,他母亲经常这样和他父亲对话,他当时没有什么感觉,这些类似的对话从小听到大,此刻他却觉得非常温情。

佟月听到了他低沉的笑声,不知道他暗自高兴什么,她把目光落在手里的平底锅上,继续煎饼,一张饼肯定不够,飞机餐那么难吃,老王离开前告诉她,少爷这几十个小时内就没怎么吃过东西。

曾经两人坐在一起吃饭一向秉持食不言的原则,今晚贺湛率先破例,他先夸赞了佟月的厨艺越来越棒,之后还问她厨房里缺什么让她和老王讲,老王会找人帮忙添置。

佟月颇不习惯他今非昔比的模样,一时吃不消他的殷勤,她一直忍受到吃完了晚饭才搭腔,“不用问我,我不关心,明天送我去高铁站,我得回去了,我还得帮我邻居家的小孩补习英文。”

贺湛愣住,他早料到她不会一下子就接受他,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她就要回东阳,他很想多留她几天,奈何找不到硬气的理由,“好,明早我送你回东阳。”

佟月见他没有刁难,难得赏给他一个笑脸,“我吃饱了,我去楼下散步,碗筷你搁桌上,回头我来收拾。”

说完也不等他反应,她就拿着钱包走向门口,很快消失在贺湛眼前。

贺湛还没有吃饱,奈何对着一桌子菜没了胃口,他把碗里的粥喝完,又把盘子里余下的饼全部吞下肚,然后抽出纸巾擦嘴,离开餐桌去书房。

佟月回来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她去附近的超市买了贴身内衣,她出差带的衣服都还没有来得及换洗,在戴淘家住了一晚,洗的贴身衣服还没有干透,星月公寓这里已经没有她的衣物,她只好下楼去超市买现成的。

她把东西拿到客房,经过餐厅发现餐桌已经被收拾干净,她脚步一顿,奇怪地扬眉,贺湛收拾的?她有点不大相信,这个男人可是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贺家大少不会做家务活很正常,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

她把手里的袋子放到沙发上,转身走向餐厅,伸手摸了摸桌面,很干净,也没有难闻的油腻味道。她脚步一转进入厨房,厨房也被收拾得很安静,就连锅都洗干净了。她打开消毒柜,晚上用的餐具全部搁在里面呢。

奇迹。

这男人不会是让老王上来收拾的吧?

她呵呵一笑,管它呢,收拾了就好,省得她动手。她离开厨房,拿起外间沙发上的袋子走向客房,发现客房的床上没有被子,她走到衣柜那里,打开柜门,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以往他们例行欢爱后,两人都是各睡各的,贺湛有轻微洁癖,他会主动跑去睡客房,因此客房这里常年备着替换的床单与被褥,只是此刻这些东西都跑去哪里了?

“不用找了,老王帮我都拿去送洗了,今晚你睡主卧,我睡沙发。”

房门口传来贺湛的声音,佟月转身看向他,刚想要说话,目光一顿,瞥到他裹着纱布的手指头,她拧眉,“你手怎么了?”

贺湛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脸色有些尴尬,“没什么,洗碗时手滑打碎了一个盘子,不小心被划伤了,幸好家里还有急救箱,我自己包扎了。”

真的是他洗碗的?

佟月关上柜门,抬脚走向他,像是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你今天转性了?怎么跑去洗碗?我不是说让你留着给我洗?”

“你做了晚饭,我洗碗,很公平。”贺湛没有多说,佟月不是那种容易被温情攻陷的女人,他多说会多错。

佟月呵呵一笑,让从来没有家务活经验的贺大少洗碗还真是她的荣幸,不过一码事归一码事,他想要靠这个博同情分可没用。

她抓住他的手,解开了他胡乱包扎的纱布,她撇了撇嘴,就知道他没仔细处理好,“走吧,你这包扎得不行,太随便了,我箱子里又药,急救箱里的外伤药应该过期了。”

贺湛立刻反手握住她松开的手,多久了,他没有握住这双手了,手心虽然没有以前那么细腻,但是熟悉的感觉还在。印象中,他很少握她的手,即使床笫之间最亲密时,他也不曾握住她的手,好在,现在还不晚,他还有机会。

佟月冷不丁被他握住手,脚步一顿,她回头看他,挣扎着要抽走,奈何被他紧紧握住,她没好气地瞪着他,“别想趁机揩油,不然我今晚随便找一家酒店住下。”

“抱歉,一时情难自禁。”贺湛闻言,连忙放开,跟着她走向客厅。

佟月哼了一声,见鬼的情难自禁!

花了五分钟,她给他的右手中指重新涂抹药膏包扎了一遍,“三天内别碰水就行。”

“待会洗澡怎么办?没有右手不方便。”贺湛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内心拼命压抑的魔鬼开始蠢蠢欲动。

佟月剜了他一眼,“右手不行,不是有左手么?”

贺湛憋屈,这女人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对他不是冷嘲热讽就是瞪眼剜眼,以前的包子呢?被窜天猴炸上天了?

“又不是没有帮我洗过。”

一句话抛下,让两个人同时陷入尴尬,五年里与他在这所公寓里发生的情事,佟月不要记得太清楚,贺湛提到的帮他洗澡更是记忆深刻,这男人只有醉酒时才会无理取闹,拉着她去浴缸里乱来,平时可都是在大床上欺负她的。

佟月摇头,甩去过去的那些粉红泡泡,“呵呵,贺总,以前我是拿你钱财替你办事,现在我又不拿你的钱,凭什么还指望我帮你办事?”

“要多少?你开个价!”贺湛脱口而出,说完看到佟月的脸色,恨不能狠狠扇自己几巴掌,嘴欠!

佟月笑着站起来,弯腰凑近贺湛,纤纤玉手拍了拍他懵逼的俊脸,“晚安,贺总,祝你在梦里找人伺候你。”

说完就对他呵呵一笑,递给他一个‘不是很懂你们有钱人的世界’的眼神,然后转身离开,走向主卧。

贺湛摸了摸自己被她拍打的右脸,黑眸一眯,得,风水轮流转,他认了!

一夜无话。

早餐六点,佟月起床,她三下五除二把自己收拾妥当,走到客厅里发现贺湛还在睡,人高马大的缩在不是很宽敞的真皮沙发上,也不怕冷,毛茸茸的腿都搁在被子外面。

佟月忽然就想到了当初戴淘的那句玩笑话,男人腿毛长代表那方面能力也强,戴淘说对了,贺湛那方面能力确实不错,只是这男人不纵欲,一个星期来她这里最多三次,还不定每一次就是来玩她,只是玩的时候那绝壁是真刀实枪的玩,往往让她第二天下不了床。

擦!她都在想些什么?

胎教,要胎教!

佟月拍了拍发烫的脸,转身走向厨房,昨晚还剩一点粥,她不想喝粥,高铁上吃的东西也不咋地,她打算下一碗面条。

冰箱里午餐肉,她做了一碗葱油拌面,然后用平底锅把午餐肉煎热,等她端着这晚香喷喷的午餐肉配葱油拌面从厨房里出来时,贺湛已经醒了,他换了衣服,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精神状态比昨天好很多,又恢复成精神奕奕的贺大少模样。

“好香,能不能也给我做一份?”

贺湛自觉替她拉开椅子,让她坐下来,见她没有立即答复,立马又开口,“这样吧,你告诉我做法,我自己去弄。”

佟月觉得自己上辈子可能欠他还不清的债,这辈子要跟在他身后做牛做马。她把盘子推到他面前,“算了,你吃吧,我可不敢再让你的手受伤。”

她推开椅子起来,冷不丁被贺湛夹了一块午餐肉递到她嘴边,她愕然,呆呆地看着他,他理所当然地看着她,“先吃一块垫垫肚子。”

从昨天开始,贺大少的风格就大变,佟月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之后张嘴吞下他的殷勤,不客气地又要了一块。贺湛见她如此好说话,忙不迭与余下的三块都喂她吃了。

“要不要再吃点面?”

“不用了,给我吃就没你的份了。”

“哦,那你快去做。”

“……”

佟月去厨房又做了一碗葱油拌面,考虑到贺湛的食量,她给他重新煎了几块午餐肉。她端着碗走到餐桌那里坐下,把碗里的午餐肉夹给他,见他快要把面吃光,又从自己碗里匀了一些给他。

“月月,你对我这么好,我都不想让你走了。”先前,佟月也是这样照顾他的早餐和晚餐,可是那时候他认为她是理所当然,现在毕竟不一样,两人分开了一些日子,她还这样对他好,他不是不感动的,甚至还有一些愧疚。

佟月抛给他一个‘想太多’的眼神,“我不想白吃白住,就当是我对你的一点回报,还有,别叫我月月,挺别扭的,你还是叫我佟月。”

贺湛再一次体会到自作多情的滋味,简直就是一盆冷水往他心上一浇,拔凉拔凉。

饭后,佟月去洗碗,她还从冰箱里取出了几个保鲜袋,洗了一些水果装进了袋子里,八个小时的车程,自己不带的吃的不行。

贺湛按照约定送她去高铁站,还帮她买了票,还把她送到了站台上,甚至还送到了头等座的包厢。

佟月落座到窗户旁的沙发椅上,为了感谢他的帮忙,对他微微一笑,“谢谢你,贺总,那么就这样再见——”

佟月接下来的话戛然而止,她看到贺湛也坐在了她旁边,他还把手里的高铁票递给她看,他买了两张!

“你什么意思?”佟月拧眉,这是要亲自送她去东阳?

包厢里暖气十足,贺湛脱掉大衣搁在自己腿上,“要不是我坐飞机坐到想吐,我会用飞机送你回去,别这么看着我,不是和你说过要亲自送你回东阳?你没理解我的话?”

佟月觉得此刻说什么都已经迟了,这男人自从说要给他一个机会,他的脸皮厚度就蹭蹭往上叠加,不是她几句话就能打发走的。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大庭广众之下,他还能欺负她不成?

直到列车慢慢驶出站台,头等座包厢里也没有其他乘客过来,佟月百思不得其解,环顾四周,即使头等座票价昂贵没人买,但是一等座或二等座的客人偶尔也会过来捡漏啊,如今人都去哪啦?

“别看了,我把头等座的票都买了,我不想有其他人来打扰我,我喜欢安静一点的环境。”

贺湛伸手扳正佟月的脑袋,主动给她解释,只是他没有告诉她,他交代过列车乘务人员,别让后面车厢的旅客随便过来。

原来如此。

佟月无奈一笑,递给贺湛一个‘你喜欢就好’的眼神。她坐直身体,先欣赏了一下窗外的风景,却发现没什么看头,高铁站在郊区,天都市即使是超级大都市,郊区和其他城市一样,边缘化的城镇结合处,老式的多层商品楼,外立面灰扑扑的。

她收回视线,仰首靠在椅背上,打算睡一觉。

贺湛见她闭上眼睛,伸手招来乘务人员,要了一床薄毯,还让她们把数字电视关掉。他把薄毯盖在佟月身上,见她睁开眼睛,对她一笑,“怕你着凉,睡吧。”

佟月再次闭上眼睛,孕妇嗜睡,她很快就睡着了。

贺湛不困,他一瞬也不瞬凝视她的睡颜,总感觉她丰满了许多,俏脸比以前圆润,气色也比以前好很多,诚然,她本身就很有女人味,现在这种感觉更强烈,多出来一些无法用语言具体形容的味道。

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直到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他才敢俯身凑近她,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红唇,只敢蜻蜓点水般碰触一下,而后秒速撤退。

他哂笑,笑自己现在的懦弱,笑自己现在的无能,他的强势呢?他可是天都市一手遮天的贺大少啊,他可是多少名门闺秀电影明星竞相追逐的贺大少,此刻竟然拜倒在他曾经包养的女人裙下,说出去估计谁也不会相信,然而缘分就是这样奇妙,偏偏你认为不应该发生的事却发生了,还让你无法反驳,不能拒绝,只有接受。

大衣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震动声打断了他的联想,他取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人,悄悄离开位置,走到最后面接听。

“喂,妈,什么事?”

“昨天晚上,我和你爸约了你宁沁爸妈谈了解除婚约一事,宁沁那丫头不在场,她父母同意了,只是要对外宣扬是他们家女儿把你甩了,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解除婚约多少对女方影响比较大,我们就没有经过你的同意答应了。”

“不碍事,他们宁家要面子,我们贺家自然要给,不过,妈,父亲怎么会轻易同意和你一起去谈这事?”

“你爸虽然固执,和你爷爷站在一条线上,但说到底他要听我的话,还有你奶奶在旁边帮衬,我们婆媳俩联手就说服了你爸。”

“哦,爷爷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了,不敢瞒着他,他气得一早上都没和我们说话,连早饭都赌气没吃,我本打算让你回来哄哄你爷爷,你奶奶说不让你回来,晾一晾你爷爷,老小老小,爷爷饿了自然会吃饭。”

“还是奶奶高明,谢谢妈,回头等我出差回家,好好孝顺你。”

“别贫嘴了,你不要宁沁,那你重新给我找个好的儿媳妇回来,最好比宁沁那丫头好几千倍,这样你爷爷就不会说闲话。”

“嗯,我努力。”

掐断电话,贺湛回到前面的位置上,止不住地勾起唇角,摆脱了宁沁,这下他就要展开攻势,把佟月给追到手。回头在父母面前吹吹风,他和佟月的婚事就能成。早已习惯睡一个女人,他可没兴趣再去换另外一个,抛开两人曾经的过往,佟月无论从哪方面看,她都是非常适合他的人选。

佟月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然靠在贺湛的肩膀上,而这男人也会乘胜追击,她被他隔着扶手拥在怀里。

她一动,他就醒了,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坐直身体,从挎包里取出保温杯,却发现拧不开。

斜刺里伸出来一双大手,接过她手里的杯子,轻松就打开了瓶盖,“下次兑点冷水进去,这样你喝的时候也不怕烫。”

佟月小声和他道谢,把保温杯搁在小桌子上放凉,打算过一会儿再喝。

贺湛招手和乘务人员要来一瓶矿泉水和两个纸杯,他拿起她的保温杯,给她用矿泉水勾兑了一下,把纸杯递到她面前,“喝吧。”

啧啧,佟月觉得自己转运了,她以前那里尝过这种待遇,一般都是她伺候他,没想到她还能迎来翻身农奴把歌唱的一天!

她面上淡定从容,心里笑开了花,端起纸杯抿了一口,慢慢把纸杯里的温开水喝完。

“要不要再来一杯?”

“好。”

他上杆子伺候她,她就心安理得接受,他是成年人,又不是没脑子,他不嫌害臊难为情,她怕什么?

喝完了两杯茶,嗓子舒服了一些。她把保温杯的盖子重新盖上,看了一眼时间,才过去一个小时而已,真是太漫长了。她从前面座椅的储物袋里取出几本杂志,随手翻看,挑了一篇她稍微感兴趣的人文情怀的文章,默默地阅读。

贺湛没有打扰她,他在用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处理工作,期间他还与不少人通了电话,有中文有英文。佟月的心思一半在文章上,一半在他身上,只觉得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像这样的温馨气氛出现。

他很少在她面前谈及工作,就算在星月公寓里处理未完成的工作,他也是待在书房里。她很自觉地不去打扰他,只在他有需要给她电话时才会出现。他参加所有的晚宴从来不会带着她,他只会带着他已婚已育的女助理。他们的关系一直是不对外公开的,白日里即使在某些场合不得已碰到,他们也会装作不认识对方,完全就是陌生人。

他心情好的时候会表扬她是一个很乖很懂事的情人,哪怕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没有任何温暖的笑意。他会给她一些奖赏,奢侈的包包,名贵的珠宝,好看的华服。她欣然接受他的馈赠,若是她矫情说不要,相反会让他起疑,他会以为她想图谋他这个人,想要当贺太太。因此,那五年,他给予她什么,她通通照单全收。

在他身边五年,她没有多余的杂念,母亲再世时,她只想拼命赚钱治好母亲的病。母亲过世后,她拼命存钱,为将来离开他做准备。当一个女人有一定的存款,还有养活自己的工作本领,那么她一个人独自生活是完全可以的。她从来没有奢想过,像她这样被有钱人包养的女人能够在合同期满后找到好男人嫁了。她是女人,她很了解男人,说不在乎不介意你曾经作为的男人都是不真实的,早晚有一天对方会因为你的‘缺点’和你争吵,那时候,你就站在下风,没有任何借口反驳。与其等到那一天的到来,她还不如一个人生活,孩子的到来完全就是意外。

因为小时候的生活环境家庭环境影响,她的生理期一向不准,两个月来一次。与贺湛在一起,他很有分寸,星月公寓主卧室的床头柜里有专门为他准备的各种品牌各种口味的计生用品。那几次他醉酒忘了带,她也只是抱着侥幸心理,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没想到老天爷厚待她,让她轻易中奖。

时间在她发呆的时候反而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饭点,列车乘务员推着餐车过来,贺湛替自己和她要了一份最贵的便当。

佟月接过他递来的便当,打开盒子一看,菜色还可以,不是那么令人绝望,起码荤菜不是她最讨厌的油面筋包肉,而是香脆的大排,出了大排还有两块鱼排,其余都是经常在公司食堂里吃到的蔬菜。

早饭吃得早,这个时间点确实饿了。

佟月拆开一次性孰料筷子,先喝了一口冬瓜排骨汤,润了润嗓子,然后专心用餐。她没去管贺湛,专心吃自己的这份,她从来都不是浪费食物的人,何况饭菜还算可口,再加上她是双身子,很快就把便当全部消灭,一粒米饭也不剩下。

“你现在的胃口让我刮目相看,怪不得比以前胖了一些,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分给你一点。”

贺湛很少吃外食,即使不得已参加推不掉的晚宴,他也吃得很少,通常都是晚上回去后再吃点。他工作强度大,平时又注重锻炼,因此倒也不胖。

他面前的这份便当,他只碰了一半,大排与鱼排都没动,他只把蔬菜吃光了,他不放心外面的荤菜,现在的各种有毒食物报道让他心寒。这女人倒是心宽,怪不得心宽体胖。

佟月吃饱了,她偏头看了看他的便当,摇头,“不用,我饱了。”

贺湛不吃外食,她是知道的,人家是贺大少,从小就是被精心栽培的,吃的用的穿的玩的都是上乘,当然不会碰这些低端小吃。出差的那几天,他也是这样,在高乔公司里那几顿午餐,他也没怎么碰。

一直坐着实在太累,佟月把她的便当和他的便当收起来,主动拿到一边搁着。她去了一趟卫生间,之后就一直站在过道里散步消食,直到乘务人员推着餐车回来,她把便当递给乘务人员,然后避让到一旁,站着看窗外的风景。

贺湛不以为意,这女人吃多了,站起来走动很正常,更何况长时间坐着对身体确实不好。他也跟着站起来,在狭窄的过道里来回走动。

两人没有说话,各自跳舞窗外看风景。十分钟后,列车靠站停车,中途有十五分钟停靠时间,佟月对贺湛交代一声就走到外面,她想要透口气,一直闷在车厢里不好受。贺湛也跟着她下来了,两人就站在头等座包厢外,一边活动手脚一边注视车厢,乘务人员还算敬业,见他们出来透气,主动站在他们的座位旁帮他们看行李。

佟月咋舌,果然贺湛走到哪里都是一道迷人的风景,他甚至都不用开口,就会有人主动对他示好。

“你笑什么?”

贺湛走到她面前站定,伸手拉住她,把她往他怀里一带,避开了身后拎着大包小包路过的旅客。

佟月刚想要推开他,他就放手,扶着她站好,非常绅士。她扁了扁嘴,抬头对上他的黑眸,“笑你魅力大,我跟着你都沾你光了。”

贺湛扬眉,转身看向车厢,须臾就明白了佟月的意思,他勾唇一笑,“你在吃醋?”

佟月对他翻了个白眼,拍了拍他的俊脸,“贺总好像总是喜欢孔雀开屏。”

孔雀开屏自作多情。

贺湛唰地抓住她的手,紧紧握住,“月月,你在调戏我。”肯定的眼神,肯定的语气。

佟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最近总喜欢拍打他的脸,或许是有所依仗,或许是因为母爱泛滥?不过她不承认自己在故意调戏他。

她试着抽回自己的手,奈何抽不动,站台上人来人往,她可不想与他起争执,索性由他去,握就握吧,睡都睡了,孩子都有了,还在乎这点?

贺湛听到广播提醒,牵着佟月返回车厢,两人落座到座位上,他还是没有放开她的手,甚至还翻开她的手背,细细打量她的手心。

佟月不耐烦地盯着他,不知道她的手心有什么值得他研究的价值,能够让他看得目不转睛,“你会看手相啊?”

贺湛闻言一笑,手指慢慢摩挲她的手心,“不会看,在想要给你买一只护手霜,离开我的这几个月,你手都变粗糙了。”

废话,凡事亲力亲为,手能不变粗糙吗?

佟月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拨了拨长发,“我又不是贺大少,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我一个人独居在外地,凡事得亲力亲为,不靠手难道靠脚吗?我猜宁大小姐的手一定很嫩,贺总要是喜欢,不妨去找她。”

说曹操,曹操到。

贺湛还未搭腔,他手机就震动了,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宁沁的来电名字,那么大字,佟月也看到了,她冷笑一声,趁他不注意,唰地收回手,转首看向窗外。

手心的触感消失,贺湛有一瞬间怅然若失,他直接把手机反搁在小桌上,不打算接听。两家都已经解除婚约了,他与宁沁没什么好谈。

“我与她已经解除婚约,我父母与她父母已经说清楚,所以你看到新闻报道说我被她甩了,一定不要笑话我。”

佟月没有搭理他的话,只不过嘴角悄悄完全,泄露了此刻她的心情。

宁沁的电话很执着,贺湛不接,她就一直拨打。贺湛被她弄烦,把她拉入黑名单,只是耳根没有清净多久,佟月新买的手机就响了。

佟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陌生的来电号码,她递给贺湛,“宁沁的号码?”

贺湛蹙眉,脸色瞬间挂了下来,他抓起她手里的手机,划下接听键,还未开口就听到宁沁的尖叫声,“贱人!湛哥哥是不是与你在一起?!”

即使没有开启扬声器,宁沁的叫骂声就已经很大,佟月冷笑几声,看向贺湛,一副‘你自己惹来的麻烦你自己解决’的模样。

贺湛理亏,心里把自家老爷子恨死了,没事给他定什么娃娃亲!他咳嗽一声,打断宁沁不堪入耳的叫骂,“宁小姐,贺宁两家已经解除婚约,你要是再继续骚扰我,还有我的女朋友,我会让我的律师出面,相信你也不愿意看到贺宁两家撕破脸。”

女朋友。

佟月心神一颤,被贺湛的厚脸皮打败,这男人真会把握机会上位。

电话那头,宁沁听到贺湛的说辞陡然一顿,之后就是哭哭啼啼,“湛哥哥!我不要与你解除婚约,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呢?你觉得我哪里不好,你告诉我,我可以改的嘛,呜呜,我不要与你解除婚约,不要,不要——”

贺湛懒得听宁沁的废话,他直接把她的号拉入黑名单,他把手机还给佟月,“为了确保你不被她骚扰,我会派人看着她,另外,这几天我得住在你那里,防止她背着她父母继续找人来骚扰你。”

果然如此。

佟月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打着怕她被宁沁欺负的机会趁机住在她那里,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最容易干柴烈火了。宁沁那表里不一的女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贺湛住在她那里确实能够给她解决这方面的困扰,不过她得怎样避开他,不被他发现自己怀孕呢?

“我同意你住在我那里几天,只是这样治标不治本,你总不能一直住在我那里,你自己惹的事还是你自己去解决,我建议你回去和宁沁好好聊一聊,我可不想当那池鱼。”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题外话------

贺大少打了一手好如意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