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霍笛算是头脑一热地就说出那句“要站出来”的话，但其实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并不清楚他现在需要做点什么。但即使他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厉微芒也帮他把什么都安排好了，甚至连饭钱都是厉微芒付的。
这个过程行云流水般流畅，从厉微芒起身去上厕所，窗外的雪花停止，到结完账上车，回到厉微芒的一居室里面来，直到她走进卫生间里面，热腾腾的水花在毛玻璃上，氤氲的蒸汽模糊她在玻璃上的剪影，霍笛才想起来，自己似乎什么都没说，而厉微芒说过什么，却都又好像不记得。他决定把这件事埋在心里，永远不能让厉微芒知道。
厉微芒在进去洗澡的时候又是亲自给霍笛端来一杯咖啡，她说：“我已经加了四颗糖，还有一颗备用，我放在这里了。”厉微芒把那颗糖放在杯沿上面，和一边的金属勺子相依相偎。
霍笛点点头，目送厉微芒进去卫生间里面，视线分别之际，厉微芒给他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霍笛一直思索这个行为的意义，直到厉微芒出来的时候，看到霍笛保持先前那种呆愣的样子，注视着自己，她想到这就是学生体能排名第一的人，突然就有一种气不打一处来的莫名感觉。
但是她还是控制自己的语气尽可能平稳，她说：“你保持这种姿势是为了什么呢？”厉微芒在擦拭自己的头发，做到霍笛身边来，自然而然地把手里的毛巾交给他。
霍笛接过来厉微芒递过来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厉微芒湿漉漉的头发，开口说：“你先前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我只是让你小声一点，但是我让你傻傻坐在这里了吗？”她看向一边，装咖啡的杯子好好地躺在案几上，依然还是她先前离开时候的模样，也像是傻愣愣地杵在那里，她突然有点怀念先前在餐厅里面的时候霍笛表现出来的样子，但是那实在让她无法招架。
厉微芒换了一个话题，她提起了维克多，说：“你现在应该会想听一下维克多的事情。”
果然，霍笛表现出一副兴趣十足的样子，立马就来了精神，这让才换上宽松衣服的厉微芒立马换了一副颜色，她的语言也变得冰冷，开口问道：“他能让你兴奋？”
这一次霍笛很快就听到了厉微芒语言当中的讽刺，他用一个憨直的笑容回复，然后不再说话。这是他长时间来养成的习惯，并且深知厉微芒很快就会怒火褪去，继续把话说下去，只是他不能让厉微芒知道，他却是对维克多说的事情更加感兴趣。最起码是不能由他自己说出来。
“你知道维克多为什么会要保持那种形象吗？”在那次与维克多不欢而散之后，霍笛和厉微芒说过维克多说过的话，那时候的霍笛还不怎么清楚，因为那时候的他一直都在逃避着类似于使命的东西。现在也不太清楚，但是综合厉微芒说过的情报，以及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霍笛认为他可以好好地做出一番构想。他越来越喜欢那种思维全开的情况，自己会沉浸在思维的海洋里面无可自拔，这让他感觉到很舒服。
同样，他也综合所有与厉微芒接触的经历来看，这个时候他选择沉默，让厉微芒来说，这能让对话和交流变得简单很多。
“不，我不怎么清楚。”霍笛开口说道，他看厉微芒湿漉漉的头发，让她侧过身去自己才能擦拭到，而一边的一个小机器人走过来，半球形的脑袋翘起来，并且伸出来，罩在厉微芒的头上，厉微芒说：“不用了，剩下的交给他就好。”
霍笛把有些浸湿的大毛巾折叠好，放在一边的扶手上，厉微芒用下眼皮看了霍笛一眼，然后俏皮地笑了笑，并且用鼻子发出一声“哼。”
“维克多必须要维持那种形象，所以才会有人跟随他，他代表了一股新生的力量，现在也在逐渐变强，这也是凯撒安排的一环，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你是说…”霍笛迟疑着，“维克多集结了新生猎魔人的势力，而这些势力就是一股强大的战力吗？”
厉微芒又是轻哼一声，长时间没有回答，霍笛有些急切地追问：“是这个意思吗？”
“是这个意思。”厉微芒回答，但是不怀好意。
霍笛又说：“那么维克多知道吗？”
“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了，或许他知道，并且反过来利用凯撒的这种安排。他被凯撒塑造成一个英雄，很多人都追随在他身后，他就利用这点来实现自己的理想，也可能完全不知情，北方人比较擅长动手，而不是动脑。”厉微芒又是用下眼皮看向霍笛，沉声说：“我可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是你可能知道。”
霍笛端起自己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厉微芒确实记得他的习惯，加了四颗糖，但是他现在没注意到，可能没加糖的话他会注意到。他仔细回想起那时候维克多说过的话，感觉逐渐涌上心头，他有一股强烈的预感，维克多知道凯撒的用意，并且利用这点抬升自己的声望，以至于很多人都会追随在他后面。
但是他想做什么呢？霍笛回想起来，维克多的目的一直都只有一个，从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就是。他想要的是实现人类复兴，这很漫长，但是在他那种人的眼里，这并不是不可能的。
“我猜维克多知道这件事，再说就算他不知道，克林娜也会提醒他的。”
“你还知道克林娜呢！老实说你第一次说这个名字的时候我都没反应过来，也是后来我才反应过来，克林娜指的就是克里斯汀娜，你跟她似乎关系匪浅啊。”
“不，仅仅只是见过一两次，你知道的，我和她之间其实根本就谈不上友好，与熟悉根本也就是毫无联系。”霍笛的一根手指在唇上摩擦，他想要问一问最近维克多都在干什么，又想起来之前想到过很多次的科恩索斯说过的那句话：“霍笛，要变天了。”
“那么维克多最近在干什么呢？”霍笛开口问道，他决定一会儿过后再来问科恩索斯的事情。
“跟往常一样，只是更加复杂，他们决定去挑战更高难度的任务，现在他们那个团体主要把目标放在了红色任务当中，并且取得了显着的成果，几乎整个全卫大学都知道。所有人都要忘了你了，霍笛。”
“我其实在行动的时候比较喜欢独来独往。”厉微芒说的话并没有对霍笛产生任何的影响，他几乎完全不在乎排名和成就的事情，以前还小的时候或许还会，但现在他已经到了现在这种成就，并且已经受过多年苦难。现在的霍笛更加偏好于在人所不知的地方独自行动。
“这确实比较像你。”厉微芒说，“总之，维克多变得更加符合人们心中的英雄形象，也有人说他其实就是下一个超S级的猎魔人。”厉微芒笑起来，“可能再等一年下去，全卫大学就要改名叫做维克多战神学院了。霍笛，到时候你会被维克多校长开除。”
霍笛也笑起来，他的视线朝向面前的墙壁，平静地说道：“维克多就是开了克林娜也不会开了我，我可是魂王。”
厉微芒也是笑笑，没有回答霍笛的话。霍笛起身给厉微芒和自己端来一杯咖啡，他想起第一次在荒野上见到过的一个人，开始问：“你知道罗克这个人吗？”他把滚烫的咖啡放在案几上，侧着身子注视厉微芒。
“联盟区的人没人不知道他的，联盟区以外的只要有智能设备也都知道他，怎么了？你认识他？”
“算是认识，也是有过一面之缘，但是他好像对我很有兴趣，我觉得我该去问他一些事情，他告诉过我地址，或许你可以告诉我更多。”霍笛表现出那股认真的姿态，厉微芒已经无可抵挡了。
“好，你说。”
“我其实就是想要问问他交代给我的那个地址，到那里的路该怎么走。”霍笛打开自己的智能助手，翻到几个月前，紧邻在几种饮料名字之前，写着“格尔区，安图工业”，他本来想把小助手给厉微芒看看，但是那几种饮料的名字显得很突兀，这是很久以前厉微芒告诉他自己喜欢的几种饮料的名字，霍笛不知道厉微芒还记不记得这回事，但是他记得，所以得把这个藏起来。
“在格尔区，说是一个安图工业的地方。”霍笛有一个拉下来袖子的举动，并且眼神还有闪躲，这个举动被厉微芒捕捉到了，她飞速地拉过霍笛的袖子，并且看到了上面显示的备忘录。
霍笛看得出厉微芒在忍住不笑，到最后也给他展现了一副掩饰不住又不怀好意的窃笑，她说：“格尔区我知道，但是安图工业是什么我还需要查一查，我可以给你找到那在什么地方。”厉微芒的表情有些怪异，她说：“我觉得你其实也能自己查，现在已经是2070年了，你才十四岁，又不是一百多岁的老人，你也会用智能地图。”
霍笛露出爽朗一点的笑脸，并且端起咖啡喝起来，不大不小的杯子遮住了他的嘴，只有他稍微有点游移的眼神时不时地看向厉微芒那一边，现在是他占了上风，他想。
“你这是在告诉我你去的地方吗？”厉微芒确认地问道，“你是在告诉我你将要去的地方，然后…好了，我懂了。”厉微芒让一边的服务型机器人退走，她抱住了霍笛的胳膊，深深地陷进沙发的软垫里面，“你学的很快啊，这可不像是我了解的你。”
“我如果死了，你就是唯一知道线索的人了。”霍笛开起玩笑来。
“不，你不会死的，如果真有一种方法能够杀死你，那肯定也是羞愧致死，我看到那些备忘录了。”厉微芒小声说，而霍笛身上的肌肉立马紧绷起来，这也被厉微芒感觉到了，她轻轻拍了拍霍笛坚实的腹部肌肉，说：“放心，我不会吃了你，最多就是调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