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笛和厉微芒从一条街的街头走到结尾，又另外一条街的结尾走到街头，到现在时间已经到了深夜，午夜的路灯显得十分亮堂，照在这两人周围显得落寞。
厉微芒走在前面，霍笛紧随其后，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不是霍笛没有想过要跟上去，而是他每次跟上去的时候，厉微芒都会加快走到更前面，几次之后，霍笛选择就在后面不远的地方跟着。但是在旁人看来可能像是一个不怎么正经的小变态，毕竟霍笛的年龄还不能算是成熟，否则那就是法律层面的事情了。
“好消息是我会继承我父亲的遗产，那是好大一笔钱，坏消息是会有很多亲戚来和我争抢，尽管他们我谁都可能不认识。”
“我以为你不在意钱。”霍笛说，他又一次靠近了厉微芒，但是这次厉微芒没有走开。
厉微芒斜眼看霍笛，轻笑道：“你怎么会以为我一个女孩不在意钱的，我什么事情都需要用到那玩意儿。”
霍笛瞬间感觉自己天真地无可救药，钱这种东西，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无比重要的，特别还是对于一个女孩。
“而现在我可能是我这个年纪最有钱的富婆。”厉微芒自嘲道，“而且他们到现在还没有告诉我，因此我们可以得出这种结论，对于联邦来说，从头到尾都是隐瞒和欺骗。”
霍笛抬头看到头顶的月亮，在东联盟区不常见到，那边总会有很厚的云，而在南四区的时不时能够看到。今夜月亮是一道弯，霍笛和厉微芒就是漫长银光道路上的两个虚幻的魂影。厉微芒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消失在他面前。
我必须说点什么，霍笛想到，今夜对于厉微芒来说是她人生的重大时刻，也是她最艰难的时刻。她现在还在通过自嘲来掩饰自己的内心真实想法和真实情感，但是这肯定会酝酿出什么隐患。霍笛必须要制止这个隐患变成灾祸。
“我觉得这不对，霍笛。”厉微芒开口对霍笛说，而霍笛则是才从自己的思绪当中抽身出来，他问：“什么不对？”
“就是我们这种方式，一贯忍让的方式，我已经忍耐他们够久了，忍到我的父亲也离我而去，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会发生到我身上，而我觉得我的耐心也已经用完了。”
霍笛明白她的意思，纵观厉微芒这不长不短的一生，其实说得上来的事情并不多，但是每一件都是足以致命的。她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母亲，她也算是为了人类未来献身，值得为她树立起一座丰碑，但是这也没有。她的父亲如今也是，事实就是到了现在联邦并没有向厉微芒发来任何消息，他们仍旧把厉恒承放到自己的监控之下，这是霍笛了解到的。即使厉恒承已经死了。
“霍笛，你知道如今人们的城市是怎么建立起来的吗？”厉微芒开口问。
“我知道一些。”霍笛指的是郝夕告诉过他的事情，关于旧南四区里面的事情，他想到其实他不知道的还有很多，而且很多都是隐藏在光明外表之下的。
“你知道的那一些是什么？”
“就是旧南四区的地方，我听说那里发生过一次起义，联邦的人平定反抗力量动用了相当一部分的武力，死了很多人。”
“旧南四区啊…”厉微芒抬头看天，一只手抵着自己的下巴，陷入思考和回忆，“那时候并不是死了很多人，而是死了所有人，联邦的宗旨就是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
这句话提醒了霍笛，他回忆起了自己先前在何乔的印象当中看到过的画面，那是衣服人间炼狱的景象，现在想起来，熊熊火焰仍旧触目惊心，余热也还在，连同着灼烧身体的感觉也还有。
不知不觉中，霍笛感觉内心激荡起来，像是有无数的没有目的的气流在体内乱窜。他的脑中开始构想那时候发生的各种人间惨剧，到最后他也只能长叹一声，而体内先前那股乱窜的气流也立即安息下来。
“旧南四区有好几个，但是发生起义的只有一个。”厉微芒说，“唯一相同的就是他们现在都不在了。”
“你是说惨剧不只是那么一个？”霍笛问道。
“霍笛，不是惨剧不只是那么一个，是远不止那么一个。”厉微芒朝前慢步走，边走便说道，“在那个年代里面，不只是起义会让联邦的人动用强大武力，任何事情都可能让他们拼了命地斩尽杀绝，因为那个年代的人命并不受到重视，那是一个战乱的年代。”
厉微芒停顿了一下，她转头看了看霍笛，此刻霍笛正用认真听讲的姿态看着她，她就走得更慢了一些，低头慢慢说道：“因为那个年代，联盟区还不具有雏形，所有人都会为了争夺生存资源而使出各种手段。联邦是后来才出现的，在最开始的时候，各国的政府军面对异兽一败涂地，早期一些有些特异能力的人们站出来领军作战，并且取得了不菲的战果，也获得了不菲的战利品。而最有价值的，还是他们被一些人视为救世主。”说完这段话，厉微芒看着霍笛，她似乎企图听到霍笛的一些看法。
“然后人性的另一面就会让他们为非作歹，因为依赖他们的弱小人们没有任何的生存手段，如果不是这些人，他们连命都不会有，虽然过的十分憋屈，但起码还是活着。”霍笛稍作思考回答说道。
“是的，那时候就是这样。这些小部分的人领头建立起来无数的军阀势力，每一股势力几乎都在逆境当中建立起来，并且维系一小部分的生存和和平，但是代价则是他们要对他俯首称王，要把他像是皇帝一样对待。这就是那时候的现状，你知道，在封建时候的人们，人命也并不是那么高贵。”
“那么后来呢？像是旧的南四区那样的事情就是因为被压迫的一些人感觉自己应该反抗吗？联邦到底又是如何产生这么大影响的呢？”
“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厉微芒深吸一口气，“总之，联邦做事一直都不怎么光彩，而且他们一直都在想方设法隐瞒真相，尽自己全力不让世上的其他人察觉到他们过去犯下的罪孽，事实上他们做的很漂亮，很多的思想都得到了彻底的教化和训练，本身来说，你我都该是这一群人当中的一两个才对。”
霍笛看行厉微芒，他停了下来，“但是你不是，你一直都不是。”
厉微芒察觉到霍笛停了下来，自己也停止了前进，她没有回头，看向高空的月亮，“是的，我一直都不是，但是本来在一开始的时候，我其实只是想知道我的父亲在做什么，而一旦开始接触到秘密了，就怎么也遏制不住继续探索下去的想法，以至于我到了现在辙样。老实说，我感觉我的父亲可能受到了我的牵连。”
说完这段话，厉微芒向前走去，而霍笛稍微在原地停留了一段时间，直到看到厉微芒走到前面路口，红灯的时候她停下来，转过头用无神的双眼看霍笛，霍笛这才赶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