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她跑到了我的房中，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没有告知你们。”
斗战胜佛笑了笑，净坛使者冷哼一声。
“我们在你心里便是不值得信任的人对吗？辛诚。”
“对。”李迟迟回答得毫不犹豫。
而后又在心中补了一句，“这个世界我连红袖几人都不敢相信。”
“虽然这话我听来有些难受，但终究你还是选择说了实话，我心里舒坦。”
李迟迟讪笑，“对不住各位。”
“我们对你也未曾交付真心…所以不必有所愧疚。”
“是。”
既粗暴又坦诚的交谈方式打通了最后一道关卡。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你知道，我们明面上不能给你任何帮助。”
净坛使者回答得有些别扭，他觉得这话还不如不说。
李迟迟望天，“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太复杂了，不是一句她是尸魔便能解决的了。”
功德佛悚然，“辛诚，你可不要搞什么大事情啊！”
“搞事的人可不是我…”
李迟迟静了静，“我现在只有些大概的思路，只怕还要再耽搁几天。”
功德佛摆手，“只要你不搞事，几天都好。”
回到房中，李迟迟久违的拿出了已经荡了灰的笔墨纸砚，在桌子上写写画画起来。
直至天光大亮，她才伸了个懒腰，看着纸上得出的结论，将剩余未干的墨汁倒在了上面。
只能隐约看清几个丑到爆炸的字：“孤魂野鬼”。
这个词佛祖琢磨了良久，直到李迟迟与几人商量过后将尸魔一棍打死离了白虎岭以后，他才意识到，“哦，他们已经过了白虎岭了啊。”
那日，李迟迟出了房门便找到了那功德佛等人。
“决定了？”
“是妖怪就是妖怪，披了一身假模假样的皮也是妖怪。”
功德佛点头，“老丈那边…”
“我去说。”
“好。”
老丈看着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呼吸的女儿，心中伤痛不已。
“你为何要打死我的女子？我这女子可曾得罪于你？”
“你确定这是你的女儿？”
老丈眼神坚定，“我自然确定，我老来得女，好不容易养大了，如今让你一棍子打死，你不给我个说法还反过来质问我？”
李迟迟是真的打从心里想笑，她缓步朝着屋里走去，老丈堵在门口。
“你想做什么？！”
她手一指，“不过是看看你女儿的牌位，你紧张什么？”
“你胡说！”老丈的声音有些颤抖。
李迟迟不再强硬要求进屋，直接拉过身侧的藤椅坐了下来。
“你女儿失踪几年了？”
老丈不接话。
“昨日无意听到你家下人的对话才知晓你为何如此尊佛敬佛…”
原来，这老丈年轻的时候是个土匪头子出身，或许是作恶太多，年过半百却还没有子嗣，经人提醒，弃恶从善，在这发家之地建立了一个小村庄，过起了与世无争的日子。
好不容易有了个女儿却又在十四岁时跑进了白虎岭深处不见踪影。
打那以后，老丈算是彻底的心灰意冷，他觉得这一切都是报应。
就在年前的一天，有一位口渴的女菩萨路过了白虎岭对他言说，“诚心礼佛，自然可心想事成。”
这句话让他中了魔障般的，又是布施周围的寺庙，又是给过路的和尚盘缠。
终于三个月前，他的女儿回来了…因为胳膊上的一块儿印记，他信了。
“可这样又有什么不好的呢？那是我的女儿…她只是长大了而已。”
“是啊，没什么不好，但她终究是个顶着你女儿身份过活的孤魂野鬼，你女儿泉下有知只怕要恨死了你。”
老丈有些无助地看着地上那具尸体。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总有些蛛丝马迹，下次别再屋里放牌位了…”
李迟迟见好就收，起身道了声：“告辞，佛救不了你的心，能救自己的唯有自己。”
功德佛几人早已经收拾妥当，就等李迟迟从里头出来。
“完了？”
“完了。”
东行一路至此，其实最难行的永远是自己的那份心路。
“你是怎么想明白的？”
红袖问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功德佛几人无非是传经，佛祖自然是想要天下归心，可玉帝不会让他这么做，这一路上的风风雨雨，已然说不清是哪方势力插手导致的，但是！”
红袖与蒙哈脸色同时一凝。
“但是执行者始终是同一个人。”
“你是说…南海菩萨？”
李迟迟点头。
“他没有理由吧？”
“若是他也想成为第二个弥勒呢？一路走来，他又是拉拢这个，又是安排那个的，如果说他自身没有问题，鬼都不信，别忘了当初为了孔雀大明王菩萨消气，他都能派自己的坐骑下界，还有六年前就收编的红孩儿，咱们后面可能遇到的黑熊精，包括这次的设计。”
“啧。”
红袖与蒙哈两人听着浑身发冷。
“这次的设计？”
“我昨晚想了一晚上，佛祖要的不过就是我自己主动退出东行，可这执行者这次明显是不想再等下去了，因为我们离最终的目的地越来越近了，他想我与这个团队产生裂缝，幸好有红孩儿的提醒，不然…”
功德佛见李迟迟与红袖等人走在队伍后头，与净坛使者说道：“没有害人心，却有防人意。”
“聪明人的做法不是吗？”
“会吃亏的。”金身罗汉不赞同道。
“到了大唐或许就好了，那是人类的世界。”
……
眼看着东边的太阳离这一行人越来越近，他们到了流沙河畔。
“金罗师父，这里怎么样？”
这是李迟迟为数不多的几次主动找金身罗汉攀谈，惹得对方有些摸不到头绪。
“这里怎么了？”
“这河底曾经有一个专吃善人的妖怪…他那脖子上挂着九个善人的头盖骨，他说是老天负他的。”
金身罗汉看了他一眼，“小说话本看得太多，脑子都不正常了…哎…”
李迟迟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没有重蹈覆辙就好，真好。”
李迟迟坐在流沙河旁看着平静的河面轻笑出声。
而上界的南海观音也在笑，“居然被他们改变了一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