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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男未婚女未嫁

宋悠然这一场病,烧了足足一个晚上,从三十九度降到三十八度,从三十八度烧到四十度,然后又降到三十九度,反反复复,人意识是清醒的,只是脑袋一直昏昏沉沉。

殷越泽搁置了公司的事,让南城把文件带给他,在医院里看文件,一边盯着宋悠然的情况。

南城来来回回在医院和公司之间跑好几趟,直到晚上九点,又一次来到医院,顺便带来一个消息。

“殷总,纪通平的小儿子,没了。”他调出手机的新闻,“刚刚新闻上报道郊区那场车祸,卡车司机逃逸,纪家的车子冲进河里,纪子鸿年纪太小,没能逃出来,跟着车子一起沉下水了,救援队打捞了三个多小时,捞上来的时候孩子早就没呼吸了。”

殷越泽淡淡点头,表示知道了,手中不停地在文件上签字。

南城看向病床上睡着觉的宋悠然,轻声询问:“宋小姐,还烧吗?”

殷越泽把文件合上递给他,眉间闪过忧虑,他起身走到床前,试了试宋悠然额头的温度。

“又烧上来了。”他低低道,抬手按了床头的铃。

护士赶到,了解情况后朝他摇摇头,“病人今天输液已经很多了,再输身体会承受不住,你们想给她降温,采取其他方法吧,比如说用酒精擦擦身体,或者把毛巾放在额头上降温。”

殷越泽朝南城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准备东西。

护士拔了宋悠然手上的针,拿着针管和药瓶走了。

殷越泽轻轻在宋悠然旁边唤了声,“悠然?”

“唔?”宋悠然听见,朦胧地应了一声,没睁眼。

“你一天没吃东西了,饿不饿?起来喝点水。”

宋悠然把头歪向一边,迷糊道:“不喝。”

殷越泽无奈,“那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宋悠然还没完全醒过来,听了他的话下意识说了句:“我想喝哥哥熬的排骨汤……”

殷越泽,“……”

宋凌做的排骨汤,什么地方有卖?

这个问题,把殷老板给难倒了。

他正想诱哄她换一种,床头上宋悠然手机突然响了,来的电话正是宋凌的。

宋悠然被手机铃声吵到,不悦地拧拧眉毛,在她眼睛还没睁开的时候殷越泽连忙把手机拿开,带到病房外面去了。

宋凌给宋悠然新定的门禁,就是晚上九点钟,不管她是上学还是做什么,晚上九点一定要回家,可是今天都九点半了,也没见着人影。

心里有某种预感,他坐在沙发上等了很久,实在等不下去了,才给宋悠然打电话。

电话接通,另一边传来的是个男人的声音,某种预感变成现实了。

“喂?”殷越泽轻声开口。

宋凌静默三秒钟,才冷声问:“悠然呢?”

“悠然生病了,在医院。”殷越泽实话实说,反正宋凌已经知道他的存在,没必要隐瞒什么了。

宋凌一听宋悠然进医院,立马坐不住了,拿着钥匙往外冲,对着手机质问,“怎么会生病,她平时很少生病,就算生病也不会到进医院的地步!”

他以为是殷越泽对宋悠然做了什么才导致她进医院的。

“悠然今天在河里救了一个人。”殷越泽简单地提几句,顿了顿,“剩下的你来之后再说吧,悠然想喝你做的排骨汤,别忘了带排骨汤来。”

宋凌刚到一楼出电梯,闻言脚步停下,瞪着挂掉的手机,心急火燎地重新上楼,熬汤。

宋凌赶到医院的时候,殷越泽刚把毛巾沾湿搭在宋悠然额头上。

他把提着的排骨汤放到一边,眼底闪着刀片似的冷光。

殷越泽是第一次见宋凌,他很诧异,觉得宋凌身上有一种难言的气势,有些冷,有点儿强,虽然还没有成长起来,却已经可以看到他以后所站的高度。

殷越泽起身,朝他伸出手,“殷越泽。”

宋凌抿唇,气息不善,但没有拂他的面子,伸手与他握了握,冷冷吐出两个字,“宋凌。”

随后送开手,他走到床边,见宋悠然脸色异常红润,虚弱的模样,心疼道:“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宋悠然小时候被他护的很好,一年生不来几次病,更别说进医院了。

殷越泽则是把他带来的排骨汤打开,然后大手捂上宋悠然的脸颊。

“悠然,醒醒,排骨汤来了。”

一道实质般的视线紧紧落在殷越泽手上,好像要把他的手看穿一个洞。

殷越泽的掌心凉丝丝的,宋悠然忍不住蹭了蹭,宋凌脸色霎时黑了。

“悠然。”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硬生生憋着,导致说出来的语气都有点不对劲。

宋悠然听见自家哥哥的声音,以为听错了,微微睁开眼,两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高烧着的脑袋,瞬间清醒几分。

“哥?”她嗓音沙哑,跟要冒烟了似的。

宋凌没说话,直勾勾地盯着她,宋悠然莫名感觉心虚。

殷越泽倒了些水,拿着杯子给宋悠然,让她先润润嗓子。

宋悠然喝几口,嗓子不冒烟了,才小心翼翼地问宋凌,“哥,你怎么在这儿?”

“我要是不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诉我这件事了?”宋凌一开口,满嘴的火药味儿就控制不住了。

“没有!”宋悠然坚定立场,“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不管之前她是怎么想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住宋凌的情绪。

宋凌忍着火气,望向殷越泽,语气冷淡,“悠然发烧,我很感激殷总对她的照顾,现在有我在这里,殷总贵人事忙,还请回吧。”

殷越泽淡淡笑道:“没关系,我今晚没事,可以在这里陪着悠然。”

宋凌脸色更黑了,这人什么意思,他话里隐藏的意思难道听不出来吗?

逐客令啊。

宋悠然瞪大眼瞅着殷越泽,目光狐疑,什么情况。

殷越泽依旧不动声色,又给她倒了杯水。

宋悠然默默接过来,又喝了。

宋凌阴晴不定地看着这个人,在心里揣测他的意图。

“殷总,您和悠然,男未婚女未嫁,这么照顾着不方便。”

殷越泽神色一顿,抬眼看他,“是不方便,宋先生虽然是悠然的哥哥,但毕竟没有血缘关系,是不是也应该避嫌?”

宋凌眯了眯眼,“你说什么?!”

空气中夹杂着火苗,宋悠然见情况有些不受控制,赶紧扯扯殷越泽的衣服,“阿泽,你在这里陪了我一整天了,先回去休息吧。”

殷越泽低眸,眼中闪着欲言又止。

宋悠然好像看懂了他的意思,有些好笑。

“你回去吧,我不会有事的。”她安慰道。

殷越泽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捞起床尾挂着的外套,离开了。

宋凌这才莫名其妙地占据了殷越泽之前的位置,脸色还是不好,“他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悠然是他妹妹,难道他还能对她有什么企图不成?!

他越想觉得殷越泽就有这个意思,火气蹭一下又冒上来了。

“哥哥,他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宋悠然懒洋洋地开口。

“那他是什么意思?”宋凌盯着她。

“他是看你有些生气,担心你对我发火。”

宋凌一愣,细细琢磨来,也有这个可能,他眯眸瞅着宋悠然,一副秋后算账的架势,“来,悠然,咱们讨论一下你是怎么住进医院的。”

宋悠然,“……”

现在叫殷越泽回来还能不能?

在宋凌的逼问下,她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宋凌脸色最后阴的快要滴出水来。

“宋悠然。”宋凌定定看着她,蓦地一笑,“我记得小时候宋姨给我们买的核桃,我全留给你吃了,作用呢?”

宋悠然,“……”

核桃,补脑的。

“有一个词,叫做量力而为,今天要不是救援队及时赶到,我是不是就要直接去地下三层找你去了?”

宋悠然,“……”

地下三层,太平间。

见他还想继续说,宋悠然连忙打了个暂停的手势。

“哥,殷越泽已经说过一遍了,你能不能别再说了,就当安慰我,我烧还没退呢。”她嘟囔道。

宋凌叹了口气,“这种事,还有下次吗?”

“没有了。”宋悠然乖乖保证。

宋凌对她的保证显然不信,又再三强调这件事的严重性后,宋悠然终于如愿以偿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排骨汤。

——

纪家小少爷纪子鸿溺亡事件,在云城掀起了不小的风波,放在普通人家的孩子,最多是上个新闻,然后葬了,而纪子鸿,只单单因为他是纪通平的儿子,唯一的纪家男丁,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厚葬。

耗资上百万,布设灵堂,流水席三天三夜,灯火通明。

有人啧啧感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结婚呢,结婚的都不一定花上上百万。”

有人摇头叹息,“孩子都已经没有了,才七岁呢,就算有钱又怎样,时候到了,该没的还是要没。”

卫家唐家都来人了,殷家也来了,不管之前是否有矛盾,现在好歹要做做样子。

来的是殷家的管家和殷盛睿,殷管家年过六十,是个很和善的人。

之前他被殷老爷子派到外面去,这两天刚赶回来,错过了殷老爷子的寿宴,也得到了不好的消息。

至于殷盛睿,他纯粹是来凑热闹的。

自从知道是纪明柔害的自己女儿毁了容,耽误下半辈子后,他就恨不得直接把纪家的人全杀光了,可是现实是不允许的。

天降灾祸于纪家,简直大快人心。

一听殷管家要来纪家吊唁随礼,他就跟过来了,而且,穿了一双红袜子。

纪通平刚开始没发现,还很客气地上前接待,灵堂安置在别墅一楼客厅,所有人皆是庄严肃重的黑色西装,纪凝儿和景岚跪在灵堂两侧,胳膊上系着白布,两眼通红,显然是哭过的。

天花板上吊着白花白绸,中间是大大的奠字,时不时能看到某处夹杂着黄纸的痕迹。

纪明柔没有跪着,而是身穿黑裙站在另一侧,和景岚纪凝儿面对面,甚至还画了淡妆,对纪子鸿的离世没有半分困扰。

殷盛睿一进来就看见她了,眼神甚是不解,“纪家主,纪太太和纪二小姐这么伤心,纪大小姐怎么……”

纪明柔站的地方这么明显,来的宾客一眼就能瞧见,即便感觉不妥,也会碍着纪家的面子当做没看见,殷盛睿才不管这些,张嘴就说出来了。

纪通平并不知道纪明柔在殷家寿宴上弄的一出,听见殷盛睿的话,还挺尴尬。

他转头看向纪明柔,用眼神示意她先跪下。

纪明柔脸色难看,纪子鸿死了,本来应该是纪子鸿的下一辈来跪,可是人还这么小,没有下一辈,纪通平不愿委屈他,况且也太难看,就叫同辈跪。

纪凝儿倒是没有什么意见,纪明柔的意见就大了。

凭什么让她去跪一个七岁的孩子。

纪通平示意几次见她没有动作,面子上也不好看了,殷盛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只觉得一张老脸都丢光了。

他走到纪明柔跟前,直接了当地说出来,用教训的语气,“明柔,你怎么说也是子鸿的姐姐,今天来了这么多客人,总该表示一下吧?”

纪明柔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爸!我是纪子鸿的姐姐,你见谁家吊唁出丧是姐姐去跪弟弟的?”

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反驳纪通平,顿时,宾客看向父女俩的眼神就微妙了。

纪通平老脸一僵,心知这个女儿的脾性,也不和她废话了,朝角落里的两个保镖打手势,让他们扣着纪明柔强硬地下跪。

要是平时在家里,父女两个吵吵也就过去了,可是今天这么多人呢,压不住自己女儿,他的威信都丢光了。

纪明柔一个人哪里挣的过两个人高体壮的保镖,很快就被压跪下了。

她愤恨地看了眼纪通平,见周围的宾客都盯着她,心中非常屈辱,一转头,对面的纪凝儿就朝她投来一个白眼,表示自己的不屑。

胸口起伏着,她跪在地上,一抬头就看见眼前黑漆的桌台上,放着一盏油灯。

人死后,头部前方会点一盏油灯,又叫长明灯。

在没有收殓前,这盏长明灯不管白天晚上都要有人看守,不能让它熄灭。

据说,这盏灯就是死者的灵魂所在。

纪明柔面无表情,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突然伸出手,打翻了那盏灯。

叮当一声脆响,小小的火苗立马熄灭了。

景岚失去儿子,本就伤痛,现在看见长明灯被打翻,什么都来不及顾及,起身冲上去,照着纪明柔的脸就狠狠扇了一巴掌。

纪通平脸色也青了。

纪明柔大力挣脱后面的保镖,捂着被打的一边脸颊,眼眸狠厉,她盯着景岚,“不装了?终于不装了?以前整日在我跟前讨好献媚,伏低做小,自己儿子一死,是不是觉得豪门美梦破灭了?没有了儿子,你什么都不是!”

纪通平铁着脸大步走过来,照着纪明柔的另半边脸又是一巴掌。

他的力道可比景岚大多了,一耳光下去,纪明柔脸上立马肿起来。

纪明柔反应过来,死死盯住他。

“爸!你也打我?”

纪通平看着她,挥出去的那只手掌心都在发抖。

“爸!”纪明柔忽然冷静下来,她扫过景岚和在场的所有宾客,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景岚身份低微,本来只是个出身平凡的女人,一个下贱的女人,她配不上我母亲的位子!”

她眸光定在纪通平身上,多了几分薄凉,扬声道:“我母亲是刘氏千金!她才应该是纪家主母,永远都是,而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女人!配,不,上!”

“纪氏前身也是刘氏,只有我才是正统继承人。”纪明柔指着纪通平,声音缓慢而坚定,“你,也没有资格!”

说完,她冷冷转身,推开保镖,踩着高跟鞋上楼了,嗒嗒嗒的高跟鞋声格外响亮,犹如高贵的赞歌。

纪通平怒急,指着她的背影,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厥过去。

殷管家带着纪明柔大闹灵堂的消息回殷家的时候,殷老爷子正在后院喝茶,闻言他沉重地叹了口气。

“唉,人老了,纪丫头看上去那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来?”先是他的寿宴,后是自己弟弟的灵堂,这事儿怕是又要成为上流社会的笑谈了。

“现在的年轻人,哪个没有几分脾性,真想找个乖顺听话的出来,难。”殷管家摇摇头。

“难是难,那我孙子也不能一直单着,尤其是随风,都三十五了,整天连门都不出,摆弄他那些花花草草,倒真清心啊,我看他干脆出家做和尚算了。”殷老爷子没好气。

殷管家笑道:“那也要慢慢来。”

张妈抱着个礼盒走过来,殷老爷子疑惑,“这是什么?”

殷管家把礼盒接过来,放到他面前,“这是您孙子给您送的礼物,我让人特意挑拣出来了,孙子的心意,不能一直在库房堆着。”

“哪个?”殷老爷子问道。

殷管家淡笑不语。

殷老爷子这就明白了,笑呵呵地道:“是越泽吧?”

他一边说一边解开礼盒上的绸带,打开盖子,里面露出一尊砚台,打眼看上去一下子就能察觉不同,这是一尊古砚。

殷老爷子把砚台拿出来,放在手里细细观摩,越看越满意。

殷管家把盒子拿开,绸带飘落,一张小小的字条掉出来。

他微微皱眉,弯腰把字条捡起来,打开看一眼,脸色变了变,随即把字条递给满脸欣喜之情的殷老爷子,“老爷子,您看这个?”

殷老爷子随意扫了眼,目光凝固了。

“谁写的?”他问。

“在盒子底下,不清楚。”殷管家回答。

殷老爷子搁下手里的砚台,拿着那张小字条多看几眼,“不是越泽的,越泽的字是我从小看着练的,这笔锋力道,虽然锐利,却少了几分大气,应该是个女人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宋悠然。

殷管家才不管是谁的,神色闪过担忧,“老爷子,反正你也没事做,干脆就去医院查查,说起来,你也有几年没做过体检了。”

殷老爷子思忖片刻,同意了。

兰恒公馆。

宋悠然在殷越泽口中听说了纪家的事,轻轻摇头,“纪明柔的性格,强势,霸道,自认高贵,从小不跪天不跪地,纪通平敢压着她下跪,就得承受她的怒气,她一发起疯来,纪通平也得让道。”

殷越泽把她手里的果盘拿走,“体温表呢,拿出来我看看。”

宋悠然把夹着的体温表拿出来,“我都说了,已经不发烧,那就是没事了,你还担心什么?”

“医生说了,要观察两天,谁让你发烧总是反反复复呢,还都是高烧。”殷越泽接过她手里的体温表看,“三十六度六,不烧了。”

宋悠然把果盘重新拿过来,用牙签扎苹果吃。

吃着吃着,她动作慢下来,“阿泽,殷雪现在怎么样了?”

“还是那个样子,暂时没有太大问题,情绪已经冷静下来了。”

宋悠然犹豫,“那她后续的治疗……”

“二叔和爷爷商量过了,殷雪会转到国外去接受治疗,恢复嗓子的可能性比较大。”殷越泽抬手在她头上揉了一把,“你也别想她了,想想你自己,已经开学了,过几天还要去参加全国大赛,好好练习,好好休息。”

“恩,我争取拿一个奖杯回来,到时候允许你拿出去炫耀炫耀。”宋悠然放下果盘,直起上半身扑在他身上。

殷越泽抱着她,笑着回道:“行,你拿了奖杯回来,我天天装在兜儿里,逢人就拿出来看看。”

宋悠然一听,想像到那个场景,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还是算了,比我厉害的多得是,区区一个小奖杯,太丢人了。”

殷越泽轻笑,“我不怕丢人。”

“那也不行。”宋悠然猛摇头,“还是放在家里留着自己看吧。”

殷越泽宠着她,“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宋悠然发烧请了几天假,重回校园,第一节刘教授的讲课,她发现南宫璇竟然没来。

打她的电话也没人接,不知道在不在租的房子里。

想了想,宋悠然给白莱打了个电话,电话很快接通。

“喂?”

“莱莱,阿璇在不在家?”

“在呢,你快来把她拉走吧,她再不出门,就要长毛了。”那边传来白莱有些崩溃的叫喊。

“好好好,我这就过去。”宋悠然不清楚发生什么,只是连连答应。

她赶到南宫璇所在的小区,直奔家中。

推开门,一股诡异的味道飘过来,好像辣条米线方便面烧烤总之很多种味道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往里走几步,味道更重了,其中夹杂的食物放置已久的酸味儿,不断刺激着她的鼻子。

宋悠然捏着鼻子,站在南宫璇房门跟前敲门。

“阿璇?阿璇你在吗?”

门里没人应。

她又敲几下,隔壁的白莱一把拉开门,呈现便秘之色,宋悠然吓了一跳。

只见她冲上前来,对着那扇门猛地一踹,碰的一声,房门多了个洞,依旧牢牢地挡在那儿。

“莱莱,怎么回事?”宋悠然从洞里望进去,只看见半个床脚。

“我怎么知道,自从她正月十五晚上回来,就一直待在屋里,门都不出,整天叫外卖,这屋里都成什么样了,再这样下去,我就要考虑换个地方住。”白莱绷着一张脸,她已经无法忍受了。

宋悠然琢磨一下,正月十五,不就是殷老爷子寿宴的那天,出事以后她就把南宫璇给忘了,当时南宫璇应该是和殷随风在一块的,这么突然成这样。

难道殷随风和她说什么了吗。

看着白莱还想再踹一脚,宋悠然连忙阻止了她。

“等等等等,莱莱,我试试,别激动。”

宋悠然左手按在门把上,右手又敲了敲,“阿璇,你在里面的话把门打开好吗?”

她不自觉左手用了些力,门把被按下去,门吧嗒一声,开了。

宋悠然,“……”

白莱,“……”

宋悠然扭头看白莱,白莱耸耸肩,“昨天我来敲门,她还是锁着的。”

两人走进去,墙根儿上排了一溜儿便餐盒子,不断散发味道污染空气。

中间的大床上,被子底下躺着一个人。

宋悠然心里一咯噔,她们弄出这么大的声音都没听见,不会是昏迷了吧。

她绕到床侧面,微微掀开被子,见南宫璇睁着两只眼睛,眼底都是青黑,直愣愣地看着前面,神游状态。

“阿璇?”宋悠然唤了声。

南宫璇过了很久才有反应,她掀起被子,把自己重新蒙起来。

白莱突然对宋悠然道:“她回来的时候就失魂落魄的,找我算了一卦。”

“算的什么?”宋悠然直起身子,甚是忧虑。

“姻缘。”

她怔了怔,转头看她,“姻缘?”

“恩。”白莱点头,“卦象只有四个字,生不逢时。”

宋悠然表情复杂起来,她问道:“你的卦象,一定会实现吗?”

她还记得白莱之前给她的两个答案,一个是水落成空,一个是死卦。

这两个,都处于未实现状态。

“不一定,但是大部分会,我很少有失算的时候,也有一部分,变数居多,不能相提并论。”白莱似乎看透她的想法,“就像我之前和你说的两个卦象,如果是问问题,基本就可以确定答案,如果是问命运,这种东西,一般随着气运的改变而改变,不是一定的。”

虽然已经过去很长时间,可是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宋悠然这段时间避免来这里,也是为了避开白莱。

她看看缩在被子里的南宫璇,又看看一屋子狼藉,认命地帮她打扫卫生。

忙活了一中午,总算把屋子里恢复原样,还喷了空气清新剂。

南宫璇这个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回自己的状态,浑浑噩噩的,她下午还有课,托白莱多关注南宫璇,有事就给她打电话。

白莱同意了,临走时却把她喊住。

“悠然。”

宋悠然回头,对上的是她的笑容。

“你过段时间,是不是要去京城参加比赛?”

“是啊。”宋悠然不明白她怎么忽然问这个。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白莱望着她。

宋悠然又是一怔,“你要和我一起去?”

“恩,这段时间,想散散心了。”

“可以。”她回道,回以一笑,“走的时候我叫你。”

宋悠然心里虽然奇怪,也没有多加怀疑,因为白莱这个人,她前世没见过,这一世也没有太多牵扯,只当她是朋友。

宋悠然出门离开,白莱褪去脸上的笑容,转而浮现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高深莫测,如五味交织,难以言说。

宋悠然定在三月十五号去京城,日子一天一天临近,宋凌收购启天的事宜逐渐稳定下来,终于在三月十一号处理完毕,迎来一个好消息。

那天晚上他一晚上都没有回来,给的理由是陪着大家彻夜狂欢,被宋悠然吐槽了一顿。

老哥啊老哥,你陪着公司里的人彻夜狂欢,怎么就把她这个重要功臣给漏下了。

为了以防他喝醉,宋悠然在凌晨两点钟给他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很久才通,对面传来的却不是宋凌的声音,是一个比较清冽的男音,隐隐有些耳熟。

“喂?”

宋悠然微不可察地停顿一瞬,接着问道:“你好,这不是宋凌的电话吗,你是哪位?”

那边听了她的声音,静默片刻,反问一句,“你是谁?”

宋悠然也静默。

真以为你这么说我就认不出你来了吗?

她清清嗓子,“你不认识我,可是我总觉得你的声音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宋悠然说到一半,对方就一句,“你打错了。”然后挂掉了。

她盯着手机上备注的‘哥哥’两个字,面无表情地再次打过去。

这次接电话的变成宋凌。

“哥?”语气意味深长,“刚刚我给你打电话,接电话的是另外一个人,他是谁啊?”

“你刚才给我打过?没有吧,我一直拿着手机,没有电话啊。”

宋悠然高高挑起眉毛。

没有电话,这话是哄小孩子的吧,从电话簿里拨出去,当她不认字吗。

不过她还是给了宋凌一个台阶下。

“哦,那可能就是我打错了吧。”声音轻飘飘的,带着漫不经心。

宋凌,“……”

他靠在床头,一手拿着手机,眼神危险地瞄着身边的人。

你接了悠然的电话,要露馅了怎么办?

身边的人给他一个温和的眼神。

凉拌。

宋凌唇角微勾,眼角斜着他。

凉拌以后呢?

那人继续温和的眼神。

吃了吧。

宋凌按下挂断键,手机丢到一边,眸光一闪,瞅着他。

吃谁?

他依旧温和的眼神,白衬衣包裹着矫健身躯,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锁骨若隐若现,似乎表达着某种内涵。

我。

宋悠然愕然地看着自己被挂断的手机。

她发誓,这真的是第一次,有生以来第一回,宋凌主动挂断她的电话。

有点儿高兴,有点儿纠结,有点儿忧伤。

窝在被窝里想了半天,爬起来穿衣服。

这次可不怪她,要是宋凌问起来,她就说是他先不遵守门禁,夜不归宿的。

宋悠然兴冲冲地套上外套,溜出门了。

剩三天就要去京城,她得好好和某人道个别,免得某人不乐意。

在路边站了很久才打到车,报兰恒公馆的名字,直到她站在别墅门口的时候,一腔火热激动慢慢冷静下来,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凌晨两点,这么晚了,殷越泽万一睡着,听不到她的电话,岂不是白跑一趟。

她看着前院被锁的大门,拿出手机,拨号。

嘟……嘟……嘟……

每响一次,她的心就下沉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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