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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宁江畔,天空的烟花还在绚烂的绽放,一朵、二朵、三四朵儿,地上的人们已经哭天抢地的叫喊,一声、两声,声声凄厉。

人挤人,挤死人。

花月白被夹裹在江边的人行栈道中,沿着人流的方向行进。

她想要抓住身旁栏杆,可,这时的人流已经慌乱,慌张的人使得栈道路更加拥挤不堪,她只能随着人流的方向移动,人流的力量逼得她只能随波逐流,她让自己尽量往人民广场的方向走,可,她的力量实在太小了,自己的行进路线都不受控制,只是听着不远处更是传来了凄惨的叫喊声。

“啊,有人摔倒了。”

“啊……”

“嗷嗷……”

凄厉的惨叫声,就充斥在她耳边,她心中一阵阵惊、一阵阵慌,寒毛卓竖、毛骨悚然。可,她不敢停下脚步,也不敢踏错一步,否则摔倒的就是自己,突然感到脚下有了起伏,但又不似路面,好像是踩在什么柔软上,她没有时间和心思去细想,她被人群裹挟着继续往前走,走了好远,终于,来到一个稍微空旷的地方。

她逃离了暗流涌动的人群后,找了个长凳坐下,依旧觉得心有余悸、战战兢兢,再也没了看江对面烟花秀的心情,喘着粗气、流着虚汗,头上的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挤到了,想要拿出手机打个电话,一摸,身上的背包也不知何时就被挤掉了,回望刚才的路,已经有警察来到现场,指挥疏散人群。

再回去找丢失的包,显然已经不可能,她丢了手机、身无分文,望了望腕表,已经9点半多。

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招呼了一辆出租车回大伯家。

路上,出租车司机说:“小姑娘,你也是去栈道路看烟花秀的吗?”

花月白有气无力,道:“嗯。”

出租车司机接着说:“今天的这场烟花秀啊,人太多了,听说有人落江了,还发生了踩踏事件。”

“踩踏?”花月白难以置信。

司机说:“是啊,具体死了多少人还不知道。哎,你说说这大过年的,怎么就发生这样的事啊?”

花月白心情也由慌张变作了沉重,快到花大伯家时,她开口:“不好意思啊,司机师傅,我的手机还有包也被挤丢了,快到我们家了,你在楼下等我,我上去给你取钱。”

司机师傅说:“好,只要人没事啊,其他的都是小事。”

一个来回,付了车费,她有些筋疲力尽的回到了家中,花伯父、伯母还不知道,北宁江边的事故。

花伯母嗑着瓜子,看着电视上的晚会,“刚才还给你打电话,都没人接,后来打就说是关机了,我和你伯父还念叨哪。”

此刻已经十点多,大晚上的孩子不在家,长辈总是担心。

“哦,伯母,我出去见了个朋友,不小心把手机给掉了,没事的,你们也早点休息吧。”花月白不想让伯父、伯母忧心,并没有说今晚碰到的事儿。

“谁送的礼物啊?这么贵重。”花伯母指着客厅角落里的礼品,虽然年节来家里送礼的亲朋好友不少,可一下子送这么多贵重物品的,倒是没有。

她的话又提醒了花月白,客厅角落的礼品是墨一升下午送来的,她还没来得及跟花伯母说。

“一个朋友。”并没解释太多。

“哦!”花伯母若有所思地点头,没再问。

花月白洗漱完毕,收拾妥当,躺在床上,她久久不能入睡,满眼满脑都是今晚的事故。

……

梁家老宅客厅内

几个人围坐在壁炉边,陪着冯婆婆打马吊牌。

安保小张说:“哎呀,冯婆婆,这局呀您老又赢了。”

冯婆婆眉眼藏着笑,“怎么,小兔崽子,难道你想耍赖不成吗?还是觉得在家和我老太婆玩牌没意思啊?”

安保小刘说:“在家最好了,你们听说了吗,北宁江人民广场附近发生了踩踏事件,听说栈道路那边还有人落水了。”

“是吗?”众人的兴趣都被他的话吸引了。

“嗯,我媳妇的妻弟,还有弟妹就在现场,听说现场可惨了,死的伤的好多人,现在警察还在现场维持秩序,医院也开通了绿色通道。”

“那你弟弟和弟妹都没事吧?”

“我那小舅子精的跟个小鬼似,他一看形势不对头,早就拉着媳妇窜到了外围。”

冯婆婆牌半摊着,也没了打牌的心思,“那就好,阿弥陀佛!这大过年的,怎么就发生这样的事儿哪?”

“幸亏啊,咱们都没去,看来还是待在家里好,这么冷的天,这么多人,都跑那边凑什么热闹啊。”

“听说是看烟花秀去了。”

“就是那个明远集团搞得烟花秀?”

“是的。”

“让他们爱出风头,这下好了,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总算是出尽了风头。”

冯婆婆说:“话也不能那么说,人家放烟花本意是好的,在过年时节让咱们北江的老百姓都乐呵乐呵,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墨一升刚巧走到客厅,听到了他们这一行人的对话。

刘嫂看见他,笑着迎上前,“小墨董,您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来客厅倒杯水喝。”墨一升说话间已走到壁炉旁。

刘嫂站起身,语气恭顺,“让我去吧,以后您在卧室吩咐一声就行了。”

墨一升没再说什么,因为他的心思也他们刚刚谈论的烟花秀话题上。

“婆婆,今天太晚了,明天再玩吧。”

说话间,他将冯婆婆搀扶了起来,她口中依旧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看烟火本来是好事,它怎么就变成了坏事了?哎,不知道多少家庭今晚又是个不眠夜了。”

将冯婆婆送回卧室,安顿好后,墨一升将安保小刘、小张都叫了过来,问清了事情大概。

回到卧室,拿起手机,果然北江的新闻头条就是有关人民广场附近栈道路落水和踩踏事件。

他翻了几页新闻后,心中总是七上八下,紧皱眉头,拨了一个电话,电话呈关机状态,他仍然有点惴惴不安,望着墙上的猫头鹰挂钟指针,已经10点20分,这个点,花月白应该已经睡了吧,她不是最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嘛?邀请她去看烟火秀,她都直接拒绝了。

墨一升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在迷迷糊糊中,终于睡着了。

翌日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给花月白打电话,可是她的电话依旧处于关机状态,看了看表,7点多,她应该还在睡懒觉。

洗漱完毕,去一楼餐厅吃早饭,拿着手机,刷了几条新闻。

看到了一条消息:

【踩踏事件中一共造成4死,15伤,其中4名死亡人员中,有三名为女性,一名男孩。】

【目前,三名死者的身份已经确定,只有一名女性身份尚不确定。不过从现场的证件物品来看,此人系西京人士,花**,年龄为20多岁,正在试图与其家人取得联系。】

看到此处,墨一升脑袋嗡地一下,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羹勺掉在碗里。

花姓女子,20多岁,西京人士,这些信息在他脑子一遍遍的闪过,花姓本就不常见,又是西京人士,他脑中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小升,怎么了?”梁青青注意到了他神色异常。

墨一升起身,“没事儿。”

说完,他走到客厅,随意的拿了件外套,跑到车库,开车直奔北江警察局。

一路上,抓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的颤抖着,每一下心跳,都比平常要重,更重,心跳将心脏砸生疼。

他其实有更有效的办法,比如吩咐人去警察局调查清楚,他只听结果就行,或者给北江警察局局长打个电话,便能一清二楚,可,他全然忘了这些,他的心思已经被刚才的那条新闻占据。他想要在第一时间、亲自去现场确认情况。

车子不一会,便开到了北江警察局。

人员嘈杂、人声屏沸,哭天喊地的声音震动着大厅中的空气。

墨一升跑进大厅,随意的找了名刑警,直接问:“昨晚在栈道路发生的踩踏事故,那名20多岁西京花女士的证件我看一下。”

这名扎着马尾辫的女刑警,一看来人严肃的表情,猜出可能是家人或朋友,不过仍然问了句,“你跟那名花女士什么关系?”

“朋友。”墨一升表情冷冽,语调坚定。

扎马尾的女刑警说:“你跟我过来一下。”

在遗物招领处,墨一升看到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黑色挎包,那是花月白平时经常背的黑色皮包,只不过,这个黑色的挎包已经被踩的破烂不堪。

他脸色已经有些泛白,脊背直冒冷汗,心头也是一紧,随后,看到了一款屏幕已经稀巴烂的金色华为手机,他基本已经可以确定,这些物品确实是花月白的,最后,一个棕色钱包夹子里的身份证件,确定了身份。

墨一升一屁股瘫坐在凳子上,脸色如死灰般了无生机。

扎马尾的女刑警,小心翼翼发问:“这位先生,这些物件你都认识吗?”

墨一升点头,低吼道:“人哪?”

扎马尾辫的女刑警,有些犹豫地说:“现在,在停尸间,不过,已经面目全非。”

她说话谨慎小心,甚至都有些字斟句酌,“先生,我们有拍摄照片,要不你先看照片吧。”

“不用,我要直接见人。”墨一升声音中多了几分哽咽。

他始终用“人”这个字眼来表述,因为他难以置信,昨天还好好的人,今天能说没就没了。只凭这些花月白的证件,始终不能证明那个已经面目全非的人就是她啊,说不定证件包包是她不小心掉的哪。

墨一升怀着这样的心情,说出了上句话。

走往停尸间的路是漫长而狭窄,他的脚步更是一步重似一步,连吸入鼻腔中的空气都似灌了铅水似的。

没有思考,只有空白。

当一具已经被踩的扁平的尸体,出现在眼前时,墨一升的胃中还是有一股酸意往上涌。

“短发吗?”突然,他抓到了一个非典型性样貌特征。

女警官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修饰,证明着她的淡定,连语气也依旧很平静:“是的。”

墨一升胸口的沉重、脑中的空白、脸上的乌云,都被女警官的这声“是的”带走。

他有些不确定,再次问道:“短发?”

因为,单看面前的这具死尸,她已经是面目全非到难以辨认的状态。

女警官被这一声同样的问题问的有些怔住,反问:“怎么,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墨一升已经缓过神来,“我想外面的证件应该是其他人的。”

女警官眉头微蹙,说:“可,当时,这个包就在当事人身旁。”

“或许是她人不小心掉的。”墨一升已经可以确定,这不是他要找的人。

随后,两人走出了停尸间。

大厅内,依旧是吵吵闹闹、哀嚎声不止。

“这些证件是我朋友的,可,我朋友是长发。”墨一升捏着黑包,以及钱包证件等物品。

女刑警依旧淡定地说:“哦,原来这样啊,我们现场发现证件和人在一块,且死者的年龄状态和证件差不多,且这个背包的证物也无人来领。”

“看来需要从新确认。”

“我也需要确认。”走出警察局,墨一升望着天空,长长的舒展了一口冷气。

驱车直奔花伯父家。

从早上到现在,他的心情起起伏伏如坐过山车般,各种情绪从胸中咕咕往外冒,都有些控制不住。

可,明明花月白不是他的谁啊!平生第一次对一个女子这样牵肠挂肚,被一个女子的消息折磨不堪,丧失了控制情绪的意识。

站在花伯母家门前,他重重的按下了门铃。

“叮咚!”一下很短暂。

“叮咚!”一下很漫长。

“叮咚!”又一下,叮咚三下后,花伯母开门,她并不认识墨一升,一副笑脸的表情中藏了几分疑惑。

“请问……”花伯母礼貌地问。

不等她说完,墨一升急迫地开口问:“花月白在家吗?”

“小月白,你找她干嘛?你是谁啊?”花伯母不解。

墨一升改口说:“不好意思,您是花伯母吧,我是她朋友,找她有急事。”

花伯母听到这话,才放下戒备心,“哦,小月白还在睡觉哪。”

听到这句话后,墨一升终于把心放在了胸膛的正确位置,一口长长的“嘘”,面部表情也柔和了几分,“那就好,那就好。”

花伯母也客气了几分,“既然是她的朋友,那请进、请进屋吧。”

想到那满阳台的花儿,墨一升怯步了,并没进去,只是说:“不了,我还有事儿,你让她出来吧,我在楼下等她。”

说吧,墨一升礼貌告辞。

关上门,花伯母不住摇头,“真是奇怪,明明看着挺着急的,怎么反而不进家里等!”

随后,她喊着:“小月饼,有朋友找你。”

花月白昨晚想的多,更多的是后怕,以至于后半夜才睡着,只觉得迷迷糊糊,喃喃地说:“伯母,大过年的,我人又在北江,哪里来的朋友,你叫我起床的理由,还是换个说法比较好。”

花伯母敲了敲她卧室的房门,“你这孩子,我骗你干什么?”

花月白眼睛已经睁开一条缝,可人仍然困,“伯母啊,我这几天每天都早起,好不容易今天早上能睡个懒觉,你还把我叫醒。”

花伯母已经推开了房门,“真的,一个男的,长的又高又帅,说话的声音也好听,说是你朋友,找你有急事,看着还挺着急的。”

“我让他进屋来,他又不肯,说是要在楼下等你。”花伯母一口气说完。

这下,轮到花月白疑惑了,花伯母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可会是谁哪?不会是墨一升吧。可他大早上的来伯母家干嘛,是拜年的吗?拜年的话,为什么不进家里来,反而在外边。能有什么事儿哪?有事儿不能打电话吗?

她又一想:哦,手机昨天掉了,可能打电话没有打通,所以专程跑到这里。

半天没等到回话,花伯母语气八卦,悄声地说:“诶,小月饼,刚才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你萌芽爱情的对象啊,他可是又高又帅,完全跟你的描述没误差……”

花月白一摆手想要打断了花伯母的话,可话语怎么能被摆动的手臂打断哪?

只见花伯母已经坐在床边,语调中透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不过,小伙子倒是奇怪,明明是找你,怎么反而在家门而不入哪?难道是害羞吗?那你们俩个也真够可以的,一个害羞,一个隐藏,那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彼此的心意,成为真正的男女朋友哪?”

花月白这次不再用无效的手段打断花伯母的话,而是用更大的声音,盖过了她的话:“伯母,你这都是扯的哪门子的话啊?我跟他啊就是一个公司的同事,不是你说的那什么男女朋友关系,我们俩之间更没有半点情愫,根本就不可能。”

“明白,明白,我都明白。”花伯母笑得那叫一个字“诡”,已经猜到刚才门口的人和昨天送礼是同一人。

花月白看到她的模样,更觉得气了,解释,“伯母,我的伯母大人,您呀,先出去,我先穿衣,然后洗漱洗漱,不是说有人在等我吗?”

“好,好,你说不是就不是,不过,我觉得小伙子还不错。”花伯母起身,走出卧室,直觉告诉她俩人之间有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