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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九重天到处都是眼线,哪怕犄角旮旯里凋谢了朵花都能有人知道,所以,今日发生在小女帝庭院里的事,没出一炷香的时间便传遍了各大行宫。

夜已深,参相府还是一片灯火通明。

晏君卿跪在庭院里,背上满是鞭痕,血肉模糊。但他脸上连一丝变化都没有,双手将戒尺举过头顶,道,“儿臣知错了。”

这话一落,又是阵凌厉的掌风劈过来,将他掀出去好远。

嘴里泛着血腥味儿。

大哥赶紧跑过去拦在他面前,心疼地眼眶通红,“父亲,您就绕了三弟吧......”

他并不听劝,怒吼,“老夫送你去君上那里是为辅佐蝶族未来女帝。可你倒好,竟然君臣不分动了贼心!”

这话越说越气,又是一鞭甩过来。

晏君卿眼疾手快,立刻护在他哥哥面前,结实的挨下一记,疼的脑子“嗡嗡”直响。

“现在整个九重天都在传,我们参相府出了个靠美色讨君主欢心的...”词语太过污秽,他的语气顿了顿,恨得牙痒,“你呀你!全家人的脸都叫你丢尽了!”

晏君卿哆嗦着想要出声辩解,但是疼痛先一步侵袭全身,他连撑起身子都困难。只能看着父亲甩下鞭子,拂袖而去。

最后还是大哥将他抬回了寝宫,去翻找了些伤药,掀开被子时惊得倒吸凉气。背上皮肉分离,潺潺地留着血。

“要不,明日女帝那头,你便不去了吧?”

他虚弱地摇头,“还是要去的。”

否则际犹不高兴,会惹出很多麻烦。

身后的人轻叹了口气,安慰道,“你也别怪父亲狠心,他也是担心你罢了。作为臣子,对君上动心的后果你不是不知道......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干脆一开始就便别让它存在。”

晏君卿实在乏累了,也懒得解释什么。他低低的应了声,昏睡过去。

可梦里全是际犹的样子,从她躺在襁褓里,然后一点一点长成现在的样子。都是他跟在身边看起来的,全是回忆。

际犹的性子野,不服管教。就算是君上的话她也不屑听,全部都按自己的性子来。但是偏偏对晏君卿不一样,好像只有在他面前才会软弱,变成一个会哭会笑会任性的小姑娘。

晏君卿也乐意宠着她,对她的要求几乎是无条件服从。

但是这份情谊仅仅停留在君臣的基础上,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他迷迷糊糊的,实在想不透。

心绪又飞到庭院里,际犹笑眯眯地将手掌贴到他膝盖上的时候了——

君上的眼睛真好看,像是有星光洒在里面一样。

这是他逃跑时猛然冒出来的想法。

02.

际犹与别的仙娥不同,这个年纪学的不是什么琴棋书画,全是些舞枪弄棍的东西。尤其是生下来天赋便高,仅用了百年时间,法力便有赶上晏君卿的苗头。

他背上的伤生疼,血珠也没完全止住,担心被她发现所以便换了身墨袍。结果引得众仙娥围观,将他堵在路上不让离开了。

晏君卿怕耽误了际犹的拜见,额头上急出了汗,只想绕开她们走。但背上的伤仿佛是累赘,一直压着他喘不过气来。

际犹到时,便看见他身边里三圈外三圈围了好几层仙娥,气得直接将身边侍卫的佩剑夺过来。直接冲过去,红了眼,“谁再敢靠近他一步,本君的剑便不客气了!”

她是出了名的臭脾气,背景又大。谁也不敢轻易招惹,只能憋住一肚子的埋怨,三步一回头地走远了。

晏君卿叹气,说话的声音略带虚弱,“君上,女子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让人见了不好。”

“无妨,我也不在意别人如何说。”

际犹将佩剑扔回去,换了张笑脸。尽管隔着面纱教人看不清,但眼睛是弯的,就足以证明她的心情。

“本君今日醒的好早,一直在院中练习你教的法术,但是左等右等你都不来。原来是被这些不知好歹的仙娥绊住了脚。”

她抿抿嘴巴,又开始出坏主意,“不然从明日开始我便亲自去你府上接吧,这样也能放心一些。”

若在平时,晏君卿听见这话肯定有一肚子的道理要说,但此时,他实在虚弱的没办法。索性闭嘴不出声,连她说话不带尊称的毛病也懒得纠正了。

际犹本是跟着其他仙娥一同学习书籍的,但她实在聪慧,先生教的东西两三下便学会了。最后,只能在家闲的无事折腾晏君卿。

“今日,君上便挑些书来看吧。”

“为什么,我想让你教我写字。”际犹不满。

“但君上的字写的比臣好多了。”

晏君卿坐在离她不远的矮桌前,翻阅手里的古籍,态度有些冷淡。引起她大大的不满。

蝶族女子的衣裳大多偏华丽,偌大的裙摆拖在地上,看起来倒确实好看。晏君卿收回余光,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下,给她腾空。

际犹果然蹭过来,趴在桌子上看他,委屈巴巴地,“是我太愚笨了,哥哥不想教吗?”

这两个字出来,晏君卿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拿着手里的古籍不轻不重地点了下她宽敞的袖口,道,“君上,不许这样称呼臣。”

“我偏要。”

际犹“噌”地坐起身来,一边靠近他一边笑着喊,“哥哥,哥哥...我就是这么喊了你又能怎样?”

晏君卿仰着身子步步后退,背后的伤口随着动作撕裂疼痛。终于,际犹嗅到了一丝不同,警惕地伸手去摸他的后背。结果还未触碰到,便被他,敏捷地闪躲开,“君上请专心读书,莫要贪玩。”

贪什么玩。

际犹没好气地将他挤在屏风与桌角的角落,开始动手,“你让我看看...是不是受伤了?”

“没有。”

他在剧烈的反抗,但还得收着力气不能伤到她。

周遭空气里的血腥气越来越严重,际犹完全急了,直接将脸上碍事的纱幔扯下来。晏君卿吓得晃神,但又够不到面纱,只能用手掌捂住她的大半脸,“君上!”

这一吼,总算是把人的理智喊回来了些。

温热的手掌盖在自己的唇上。际犹不安分地动了动,趴到他怀里,“谁打的你?晏大人吗?”

毛绒绒的发顶抵在下巴上,晏君卿无措地吞了下口水,“您能先起来吗?臣,背疼。”

“是不是晏大人?”

际犹听话,还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因为什么事要打你?”

晏君卿未答,将面纱给她带好。

少女的样子已经完全张开了,倾国倾城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半分惊艳,只是这样好的相貌。一生只能给人瞧三次。

一次给参相。一次给夫君。最后一次给子女。

所以,王室向来把此事看的比性命还重要。但他没记错,刚刚便是第二次,晏君卿系带子的手指有些发抖,叮嘱道,“君上,下次可万万不能再随便解开了。”

她答应,追问,“为何要打你?”

“做错了事。”

“何事?”

“......”

又不说话了。际犹被他闷闷地性子弄得心急,怒,“你再不说,我便亲自去参相府问清楚。”

晏君卿赶紧拉住她,忽地又放开,似乎在挣扎。片刻才问,“君上,对臣可有不满?”

“并未。”

毫不犹豫。

“那真是臣的荣幸。但,若君上再这般不受管教下去,恐怕臣便不能再接任参相一职了。”

际犹心里慌张,根本控制不住质问的语气,“你要走?”

“可是参相只能有一人,那人必须是你。”

“臣还有两位哥哥,也是极优秀的...”

“他们优秀与我何干,”际犹冷笑着,“你若是赶走,本君就把参相府烧个片甲不留。”

晏君卿只当她孩子气,无奈地敛了声。

却没注意到她眼里毫不收敛的杀意,“本君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