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申喝了口水,准备上场,第一场他别住陆寄洲时,被他狠狠捣了一肘子。这场,他要好好教训一下陆寄洲。
身穿9号黑色球衣的少年不停地投球,场中一阵阵欢呼,夹杂着尖叫声。宝月看着少年蓬发的意气,眼中氤氲出湿气。
如今陆寄洲的身上,已不见之前的萧瑟拘谨,俨然有了富家公子的矜贵之气。抛去尴尬的身世,生活应该不会有为难之处。
他过得轻松自在,身边也有了新的朋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从前种种,就此别过吧,只当以往的磨难是场梦。梦醒,就请你开心一些。
周围的喧嚣声消散,宝月的眼睛追着场中的那个身影,既是陆寄洲选择了忘却从前,她心中的执念也要慢慢放下了。
心脏被线轻轻扯住,细密的痛楚折磨得她喘不动气。宝月舒了口气,周围人多,天又热,馆内实在太闷了。她贴在郝天真的耳边说了几句,拿起包弯腰往外走。
“陆寄洲体力实在太好了,连打三场,还能压齐申一头。你看六中那群人的脸色,真是太精彩了。”
阎达倚坐在休息区,抖着腿跟司文聊天。
场中,陆寄洲抱着球,趁空往观众台上瞥一眼,视线忽的凝固住,眼中的光慢慢消散。
齐申见状眼睛微眯,跟一人使了个眼色。
“嘭。”
馆中起了一片惊呼,陆寄洲重重地倒下,身体被震的发麻。尖锐的哨声响起,司文跑上场,跟阎达去扶陆寄洲。
宝月透完气进馆,听着这片喧闹声,抬眼看向乱哄哄的场地。经过几个女生时,听见她们在气愤的讨伐。
“六中的要不要脸了?为了赢,这种下三滥也用?”
“六中跟我们不对付,齐申跟陆寄洲又有梁子,肯定趁着这机会报复。”
一个女生伸长脖子去看:“陆寄洲倒下的声音那么大,不会骨折了吧?他不会跟那个打球被撞倒,然后半身不遂的学长一样吧?”
宝月停住,抓着包带的手收紧。她看着那群人围在一起,中间被拥着的人看不分明。
陆寄洲浑身没了力气,眼睛虚无地看着上方。他撑着一口气,等身上的麻痛感减缓。
阎达瞪着眼,被陆寄洲空洞的眼神吓了一跳,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去探陆寄洲的鼻息。司文一脸黑线,抬手打掉阎达的手。
陆寄洲撑起身子,看向齐申的眼神骇人得紧。两队人暂停了比赛,各自走到休息区。
“要不要紧?回去休息吧。”
陆寄洲垂着眼,那人撞过来的瞬间,他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他的那股力道被缓冲,身上除了有些麻之外,并无大碍。
“不用。”既然赶上前来作死,他也不会客气了。陆寄洲释放着心底喧嚣的戾气,眼神发寒。
阎达和司文劝不住,两人无奈地对视一眼。今天陆寄洲怎么如此反常?司文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抬眼望向台上的一处。
临上场,齐申看着陆寄洲,嘴角扯了个讽刺的笑。陆寄洲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活动了一下手腕,抬脚往场上去。
手臂被拉住,陆寄洲皱了眉,他回过头,下意识要甩开。下一秒,陆寄洲瞳孔微震,浑身忽的僵住。被拉住的胳膊上传来的温度,几乎要融化了他。
宝月不看他,望着司文笑笑:“麻烦这场你去吧。”
司文点点头,顺手拉走了想近前说话的任一。
陆寄洲的半边身子麻酥酥的,他顺着宝月的力道往回走,手心里渗出了汗,嘴角微微弯了个弧度。
宝月从侧门转过来,便看到陆寄洲要强撑着上场。她有些生气,这人怎么这么倔?宝月忍不住上前拉住他,被撞倒可不是小事儿,哪能由着他胡来。不是说有人被撞倒后,直接半身不遂了?
方才的那点伤心被冲淡,宝月心急地走了几步,回过神来,松开拉住陆寄洲的手。手臂上的温度骤然撤下,陆寄洲嘴唇微微翕动,眼神中透着些失落。
走出馆,身后的声音被隔绝在内。宝月转过身,看到陆寄洲垂着眼,一脸的漠然,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你,以后要注意些……回去休息吧。”宝月觑他一眼,抿了抿唇,陆寄洲这副样子,她也做不来温情相认了。
陆寄洲低下头不敢看宝月,他快速地思考着怎样做出回应,越心急,脑中越发地空白。
眼见两人的气氛变得僵住,宝月看着陆寄洲,等不到他一句话。说不清是失落还是生气,宝月转身往前走。
心里忽的落了凉,陆寄洲下意识地抬脚跟过去。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宝月回头。
陆寄洲看着宝月平静疏离的眼神,心里的酸涩钻进鼻子里。他讷讷地开口:“身上有些疼……”
疼?宝月脑中浮现出“撞倒”、“球场”、“半身不遂”几个字眼。
“哪里疼?”就这样,若不是她拦着,还想要上场?宝月生气皱眉,心里到底不忍,她细细地打量着他,脸色似乎是有些不好看,眼睛都泛了红。
心疼得要死了,陆寄洲压住这股劲儿,开口时嗓音低哑:“浑身疼。”
好在附近有家医院,宝月挂了骨科的号,跟陆寄洲坐在医院的走廊里,隔了三个位置。陆寄洲望着两人中间的空隙,喉结滚了滚。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时不时有人在宝月身旁坐下。
陆寄洲眉头狠狠皱到一起,走过两个人来,他起身,快一步坐到宝月旁边的位置。
宝月时不时抬头看着显示屏,心里算着还有几个人。
宽松的裙摆紧挨着陆寄洲的腿,他端正坐着,心脏轻快地跳动。
“请60号陆寄洲到3号诊室就诊。”
听到声音,宝月站起来,低头看向陆寄洲。陆寄洲没动,面色有些凝重。宝月心里“咯噔”一声。
“陆寄洲?”
陆寄洲咬咬牙,缓慢地站起来。他说那话是情急之下,只想留住宝月,跟她多待一会儿。可如今他一点事都没有……
宝月看着陆寄洲凝重的神色,心里有些急。号又叫了一遍,她俯身看着陆寄洲,轻声问道:“哪里不舒服?”
那双眼中雾气氤氲,水光盈盈,细密的关怀与温柔,铺天盖地地包裹住他。陆寄洲对着那双眼,连呼吸都放得轻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