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月回了云城,陆寄洲越发地烦躁。从健身房里出来,回到bypub的五楼,房间里充满着宝月的气息,人却不在这里。
陆寄洲窝在吊床里,枕着宝月用过的抱枕,捏着陈旧的荷包。她才走了两天,心里的思念便疯狂地扎了根。
大半个小区里的人都知道了秦家有个女儿,长得一等一的漂亮,学习也好,提前毕了业,还保了研。
宝月吃完饭下去遛弯,一路上被叫住不停地问。去个超市的功夫,也会收到令人疑惑的发问。
“咦,宝月也会来逛超市啊?”
“……是的。”
林芸跟着人缘好了不少,一听是秦家的,哪个秦?家里有个女儿秦宝月的秦。
连秦铮也……不,跟秦铮并没有关系,他的那些小弟都成了秦宝月的狗腿子迷弟,再也不是对他忠诚的小弟了。
宝月不关心,她到了清溪镇,白天里跟赵兰君、姚阿婆她们待着,只有夜里才有空跟陆寄洲说说话。
她关掉灯,放了青纱帐坐在床头上,耳朵里塞着耳机。
“今天跟祖婆去了寺里,把抄写完的经书供上去。清音寺真的很灵的,我姚阿婆以前生病总不好,去寺里拜了拜,请了些诸佛保佑,没几天便慢慢好了。”
“还有啊,丹青嫁人了,不过还留在家里。花枝没消息,一直跟着海哥在外面,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西塘的荷花开了,以前我总跟着阿七和海哥一起去摘莲蓬,摘了荷花回来插在屋子里,一屋子清淡的香气。”
宝月说着说着,声音渐渐飘忽:“你要不要来看看嘛……”
陆寄洲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心里有了些抚慰。
宝月睡着了,他舍不得挂,也舍不得叫醒她,可又怕她第二天起来耳朵疼。只好在以后听见她有些困意时,提前结束聊天。
清溪镇里的人见了宝月,总爱跟她打招呼。
“呦,大小姐回来了?在大学里怎么样?”
“今儿新挖的莲藕,姐儿拿回去尝尝罢。”
“姐儿还记得我们铺子吧?小时候总爱过来玩。”
宝月一一回应了,镇子里的人热情又纯朴,宝月每每出去,都被塞了不少的东西。
连带着丹青也打趣她:“大小姐,这是我刚从厨房里拿的花糕,请尝尝吧。”宝月放下笔走过去挠她痒痒。
“好啊你,跟着小林哥学得嘴皮子也这么溜了。”
“哎哎,姐儿饶了我罢!”
几家夫人过来喝茶时,也爱跟宝月说话。
“听邵阳说你提前毕业了?那你俩同级了呀。以后要多走动,我们几家里,现在的小辈都聚不到一起去了。”周家夫人拉着她,笑得眼角的鱼尾纹明显。
宝月点头应下:“阿婆,我记下了。”
“宝月有空去凌城玩呀,我家里那些孩子在那边,你要去了,我让他们好好招待你。”
“我就不跟你们掺和了,宝月呀,有空去席家宅子坐坐,我家老太太这几天总念叨你。”
宝月在几家夫人间听她们说着话,这样的茶会,让她想起了前世里官夫人们的聚会。虽有些枯燥,但宝月也认真听着。
几家夫人越看越满意,同时也羡慕赵兰君有个这么可心的人儿陪着。
陆寄洲成绩不错,报志愿时,俩人起了争执。他报了南城的一所武警学校,可以他的成绩有更好的选择。
宝月有些惆怅,她也不想两人早早地分开,可陆寄洲努力了三年的成绩,不该因为她草率地做出决定。
夜晚,青纱帐里传来说话声。
“你再考虑一下,不一定非要在B市,你的成绩可选择的学校很多。”
陆寄洲抬起头,风吹着他前额的头发扬起,他望着面前的红光,手机里宝月还在劝他考虑别的。
“我也不是说这个学校不好,可是明明有更好的……学校的实力,有时候比自己本身的实力还要重要。”
宝月说了一通,电话那端的陆寄洲只是“嗯”,她泄了气:“那我问你——”
她说了几个学校的名字:“这里面的几个学校中,你喜欢哪个?”
风声进了话筒,化成了一阵电颤音,宝月隐约听见了虫鸣声。那端默了片刻,声音随着风飘忽。
“喜欢你。”
耳朵被烫了一下,随即热到了心头。宝月愣住,伸手捂着脸,脑袋埋进了枕头里。啊啊啊,情话怎么这么突然?!
那边的人儿不说话,只有几声闷闷的轻响。长街安静,夜空下的镇子已然歇息,四周的虫鸣声更添寂静。
宝月脸上还在烧,她平复下来轻声道:“不早了,你早些睡吧。”
陆寄洲看着面前的宅子:“那睡之前,能见你一面吗?”
宅子里安静,边廊上的蜡烛滴着大滴大滴的烛泪。宝月披着一件外衫走出来,绣花软底的小鞋踏在院子里的青石路上,踩了一脚月色滴下的清露。
到了大门处,宝月稍稍停住脚,心口处跳得轻快,她伸手轻轻地拉开门栓,手停在门环上。
门外站着她的少年郎,刚对她说了一句两世来的第一句情话。宝月轻拉开门,身形慢慢门内出现。
陆寄洲站在宅子前,白衣黑裤,见她出来,脸上显出一个浅浅的笑。
伸脚迈过门槛,宝月走近前,伸手揽了揽长发,低声道:“你怎么过来了?”
几天前,陆家突然来了电话,陆明仲知道他的成绩有瞬间的意外,随即告诉他家里会给他安排后面的事。陆寄洲觉得好笑,冷声拒绝后,直接挂掉电话。
心里始终闷着一团气,想见她。这么想着,他便来了。
“累不累?”面前的人一身杏色睡裙外,披着青色的外衫,一张白玉瓷般的脸被长发簇拥着,显得越发娇小。
“不累。”陆寄洲笑看着她,见了她哪会觉得累。
宝月跟他沿着长街慢慢走着,周围虫声渐歇,宝月问他:“今晚有地方住吗?”
“嗯,在镇子上的旅馆里。”
“你想好了?”宝月声音放得很轻,被风柔柔一吹,像片羽毛落在他的心上。
“嗯。”
两人不再说话。青石街上偶有几处凹凸不平,宝月的鞋子软,一不留神便擦到浅坑里。
陆寄洲伸手轻轻牵住她的手,两人衣衫相擦过,地上的两道影子纠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