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陆家（四）
气氛有些尴尬。
陆芳菲见陆寄洲如此不给苏楹面子，对他恼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表姐到底是个女孩子，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再说了，她也只是让秦小姐弹个曲，又不是故意为难她，你做出这个样子，到底是在给谁难看？”
陆寄洲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带着漠视和不屑。宝月轻轻按着他的手，看着他们，面上的笑意不变。
陆芳菲一噎，那一瞬间像是从那眼中，看到了陆明仲的影子。
苏荷看了陆芳菲一眼，目含警告。陆芳菲不甘心地轻嗤一声。
她把茶杯放下，淡声道：“楹楹没别的意思，秦小姐不要放在心上。不过既然惹得秦小姐不开心了，我便替楹楹道个歉，希望秦小姐不要介意。”
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口地喝着茶，耳朵却支棱了起来。这也是对秦宝月的试探，看她的底线如何。
若是这次的事，她能忍下来，那么下次，便可以再深一步，直到……
苏荷压下眼中的算计，江媛和郑素云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心里一阵讽刺，继而觉得没意思。
至于陆千行，撑着下巴，眼神虚无地盯着前下方发呆。
宝月轻抚一下头发，笑道：“夫人言重了，区区小事，无足挂齿，介意更是谈不上。”
“只是弹琴不只需要演奏者静心，也需听者心静，如此方能达到心琴合一。今天看来，这个条件好像很难满足。”
“再有，家里从小教导我，言行不可越矩，才气不可卖弄，因为这样会显得举止轻浮，不合礼数。”
“所以，每每这种场合下，家里是不让子孙抛头露面的。像是奏乐这种小事，自有专门的人来助兴。这也是我之前告诉苏小姐，我没学过的原因。”
宝月落落大方，一番进退有理的话说下来，苏荷笑意有些挂不住了。
到底是名门出来的，这么一对比，显得陆家不仅不知礼，还小家子气。
“哦，是嘛，是我大意，没考虑到这一点了。”苏楹笑得有些勉强。这段话中透露出的各种意思，让她一时羞愤不已。
是啊，她出身名门，就连弹个曲，家里也有专门的人伺候，自然不会自降身价跟她们一样。
她抬头，正对上宝月的眼睛，那双眼中带着笑意，却不达眼底。那个眼神，像是洞察她内心一样了然。
苏楹觉得自己在宝月面前，像个跳梁小丑。
命运真的是很不公平，有些人轻易便得到了一切。而有些人，费尽心机，得到的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江媛适时地出来解围：“不愧是名门出来的姑娘，这气度就是不一样。听我们说了这么长时间，秦小姐可烦了？”
宝月笑道：“怎么会，我祖婆跟老夫人年纪相仿。见了您，我便想起了祖婆，怎么会烦呢？”
“这话说的，真让人舒心，”江媛笑着，跟郑素云和苏荷打趣道，“不过呀，还是年轻人在一起自在，我们可不能不识趣，总占着你们的时间。”
郑素云连声附和道：“对对对，就让年轻人在一块玩玩，我们聊我们。”
三人起身去了别处，陆千行插着兜儿径直走了，秦霜紧跟着他，留下几个人面面相觑。
陆寄洲往宝月身边移了移，浑身放松下来。人越少越好，最好只留他跟宝月两人。
不负所望，陆芳菲随后拉着苏楹离开了。
他拉过宝月的手，凑近前问她：“还累不累？要不要去房间休息会儿？”
来时在车上睡过一会儿了，这时候身在陆家这样不熟悉的地方，宝月没有丝毫睡意。
宝月顺着他的力道靠在他身上：“不累。”她这才有时间打量陆家的房子。
别墅内装饰得富丽堂皇，宝月略略看了一圈，便收回目光。
不远处，两个小孩子安静地趴在桌上玩着。按理说，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是坐不住的。可阮墨和阮小白安安静静，几乎不用大人陪。
宝月看了一会儿，走过去在桌边蹲下。照顾孩子的阿姨连忙跟她打招呼：“秦小姐。”
两个孩子警惕地抬头看她，宝月柔柔地笑了笑。
“你们在画什么？”
阮小白往哥哥阮墨身边靠了靠，吸了吸鼻涕，睁着双水漉漉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宝月。
美人天生带着一股亲和力，两个孩子倒没有很排斥她。
有眼力见的阿姨给宝月拿了个软垫，她接过道了谢，便坐下，拿过一张纸和彩铅，低头涂涂画画。
陆寄洲坐在宝月身后的沙发上，整个把宝月护在自己身前的范围内，像是守着自己领地的大猫。
宝月很快画完，阮小白好奇，看一眼漂亮阿姨，再看一眼看起来凶凶的叔叔，小手紧紧拉着哥哥的衣角。
“我也画完了，我们交换过来看看好不好？”宝月哄着两个小孩。
小姑娘犹犹豫豫地看着哥哥，很显然想看看宝月那张色彩斑斓的画。
不爱笑的阮墨攥着手里的小魔方，低着头不理会宝月。
她很久没见妈妈了，没有阮书宁，这里对她来说，是个让人害怕的世界。这里的人会凶她，不让她跟哥哥见妈妈，也不让他们回家。
他们好像更喜欢哥哥，可妈妈更喜欢自己，会抱她举高高，会亲亲抱抱她，会哄自己睡觉。
上次生病好不容易见到了妈妈，可睡了一觉，妈妈又离开了，不论她怎么哭闹，这些坏人都不让妈妈来看她。
是的，在阮小白眼中，这里的人都是坏人。
眼下有个漂亮亲切的阿姨，身上又暖又香，忍不住让她想要靠近一点。
她小心地捏着画完的画纸，看到上面两个小人，是她跟哥哥。
阮小白新奇地看着画纸，小鼻涕一时忘了吸。宝月抽出张纸来：“不要动哦，阿姨帮你擦擦。”
小姑娘习惯性地往后缩，阮墨见妹妹害怕，立即把人揽着脖子护住。
“没关系，阿姨是想给妹妹擦擦鼻子。你要帮妹妹擦吗？”宝月解释道，把手中的纸巾拿给阮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