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邵阳松了口气，想到那位夫人刚才说的话，转而问宝月：“你跟他，定日子了？”
“嗯，婚期在五月份。不过，订婚宴倒是在正月十五。”
周邵阳点头，两人一时间相顾无言。
他忍不住看了宝月几眼，心里有些遗憾伤怀，为她即将嫁作他人妇。
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宝月在他心里，就像美好不可捉摸的月光。
纵使联系甚少，再见面，心里还是会有波澜，即便他从来没有将喜欢说出口。
那人是陆寄洲，他有些想不通。明明宝月有更好地选择，为什么最后是陆寄洲呢？
若不是因着陆仁嘉这层关系，那么多场聚会下来，周邵阳都不一定能记住那个沉默的少年。
除去陆家私生子的身份，他毫无亮眼的地方。
也不是，他有一副好相貌。可周邵阳心里清楚得很，空有一张脸，不足以成为宝月心动的缘由。
周邵阳想不通，又奇异地觉得合理。
宝月看起来温温柔柔，温和好相处，骨子里却带着距离感。她同任何人都能和谐相处，要不然也不会跟冯雪成为朋友。
相处久了，宝月就像一潭沉静的湖水，偶尔会有桃花坠落湖面，也只能泛起几圈涟漪。
举止有礼，言行端正，吸引着人前去，却又把人拒之千里之外。越是这样，越是让人着迷。
有时候周邵阳看着她，明明距离她很近，触手可得，却像是隔着光年的距离。
就是这样的宝月，在陆寄洲面前，会哭会委屈，会使小性子。
在宝月为陆寄洲，做出不寻常的决定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谁是最后的赢家。
其实，从开始，从他没注意的开始，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譬如那一次，许易邀请他们进包间的那次，宝月明明不喜那种场合，可她还是去了。
譬如，在他没注意的角落，那个存在感极低的少年，一直默默坐在宝月身后不远的位置。
再譬如，宝月偶尔的失神……
太多了，触及真相的那一刻，很多以前没注意的细节，被无限放大。
那少年是宝月的例外，至于酒吧的那次，大概是宝月酒醉后，明晃晃的偏爱。
周邵阳自嘲地笑笑，他退缩在宝月的疏离外止步不前，怎好再埋怨自己运气不够好。
若是勇敢一点，若是心再坚定一些，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周邵阳跟宝月说着话，陆寄洲便在一旁静静听着，手臂揽过来，放在宝月背后的椅子上，把她牢牢圈在自己伸手可触碰的范围内，十足十地宣誓主权。
今年的宴会，焦点集中在秦昭和，以及即将订亲的宝月和陆寄洲身上。
宝月还好说，有陆寄洲在前面顶着，自己只需要坐在一旁，端正地微笑就好。要谨守着规矩，在与自己想法有冲突的时候，不可顶撞，不可表现丝毫不耐烦。
应付完一圈，比连轴开会还要累，秦昭和这才体会到宝月之前的贴心。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席上气氛正酣。宝月喝了几杯果酒，拉着陆寄洲出了门。
“穿好衣服。”陆寄洲拽住想往雪里跑的宝月，接过丹青递过来的外套，给她穿好。
院子里的红梅开了，白雪红梅，雪飘飘洒洒地往下落，梅花静静地立在大雪间，煞是好看。
宝月走到院子里，转了个圈，问在一旁陪着她，怕她摔倒的陆寄洲：“好不好看？”
“嗯，好看。”
宝月狡黠一笑，凑近了问他：“你说什么好看？”
“你。”
宝月转身捂嘴笑得快乐极了，她就知道，自己在陆寄洲这里是独一份的。
梅树上落了一层雪，宝月看着枝上的梅花，转过头眼巴巴地看向陆寄洲。
他抬手折下一枝梅花，把末端拿纸包好递给她。
宝月接过，拉着他往自己这边靠。
“啵~”
陆寄洲脸颊上被印了一个软哒哒的章，宝月拉着他往门口去，嘴里嘟嘟囔囔：“奖励你的，奖励你给我折梅花，奖励你最喜欢的是我……”
几个小孩子从厅里跑出来，吵吵嚷嚷着要红榴带他们去看灯。
红榴被缠住，求救地看向丹青。
丹青揪着几个最闹腾的孩子：“现在街上这么挤，怎么敢带你们出去？等会儿你们问过家里，让家里人带着你们去罢。”
客人太多，老宅里一时腾不出手，这么些个孩子，也不敢随意带他们出去。丹青让人看好这群小朋友，以防不注意，跑出去一两个。
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转而看向清溪镇最漂亮的姐姐。
额，旁边的叔叔好像很凶的样子……没人敢去宝月面前跟她说话。
街上各处是红灯笼，雪花慢慢地落下，落到灯笼上，悄无声息地被融化。
雪落到青石板上，落到宝月的衣裙上，落到她的肩膀。陆寄洲给她戴好帽子，宝月摘下，再给她戴好，宝月再摘下。
雪飘到乌黑的长发间，飘到宝月示威一样扬起的脸颊上。
陆寄洲去捏她的脸：“仔细冻感冒了。”捏了捏，陆寄洲两手捂着她的脸颊，掌心下的脸又小又软。
宝月摇头：“好看就行了，我不冷。”
还真是毫无逻辑。陆寄洲折下一小枝梅花来，给她别在耳边。
宝月看不见：“好看吗？”
“嗯，好看，要是戴上帽子给它遮住雪，就更好了。”
“……”宝月嘟了嘟嘴，安安静静地等着陆寄洲给她戴帽子。
陆寄洲把身后的兜帽给她拉上来，牵着她往前走。
不远处的那座桥，是陆寄洲第一次来时，遇见宝月的地方。
卖花灯的婆婆告诉他，可以求个好姻缘。他只当是迷信糊弄人，可宝月正正巧巧地出现在身后。
他的姻缘，那时便注定了。
陆寄洲牵着宝月上了桥，没见到那个婆婆，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举着把伞，坐在花灯旁。
宝月皱了皱鼻子，闻见了一股香甜的味道。她拉了拉陆寄洲，指着不远处的栗子摊。
“你闻闻那栗子，像不像你喜欢我的味道？”
正准备买两盏花灯的陆寄洲一顿，牵着她径直走向栗子摊。